《竹马往事》顾步君袭

1、章一

　　北街上顾老师家小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是个挺安静的孩子。

　　从医院被抱回家三天了，不哭也不闹，抿着唇睡得香香甜甜。。第四天的时候，隔壁家的穆太太抱着快要满月的儿子过来拜访，两个小家伙瞪着黑溜溜的眼睛你望我我望你，突然就看见安静了好些天的顾家小子嘴一撇，“哇”地一声，哭了。

　　原本蹲在弟弟床边摆弄弹珠的顾家长子朗然被这一阵哭声吓得一懵，往后踉跄了几步撞倒了房里的古董柜子——于是，在客厅里畅谈正欢的两家家长只听得卧房里一声清响，急忙冲进去，便只看见满地的陶瓷碎片，两个小的嗷嗷哭得正欢，四岁的顾朗然站在那个原本搁着瓷器现在却以狼狈姿势倒地的雕花木柜前，仰着小脸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顾老师在中学教历史，生平最喜欢的东西就是古董，屋子里摆的全都是花大价钱买的真品，卧房里安置的更是他最宝贝的收藏。望着眼前这个碎成一地的康熙年间的珐琅彩瓷瓶，顾老师只觉得一颗心哗啦啦跟着碎了一地。

　　于是隔天顾家老二就有了名字，叫顾琅瓷。

　　北街不长，邻居几个彼此关系都熟络，听了这个名字无一不感到惊艳，一时茶余饭后都讨论着“瞧瞧，有文化就是不同，咱街上那个顾老师给他家那小的起的名字都文绉绉的。琅瓷，你听听，多好啊，那小家伙可不就是长得跟瓷娃娃一样白白净净漂漂亮亮吗？”

　　这些话晃悠悠地就传到了很有文化却皱着一张苦瓜脸的顾老师耳朵里，他眯着眼盯着床上依旧睡得香香甜甜的小儿子，心道：“我不就是为了缅怀一下那个被这小东西间接毁掉的珐琅瓷瓶么？”

　　隔几天，顾老师一家被穆家请去喝满月酒，宾主尽欢觥筹交错间，顾老师问：“老穆，你们家儿子比我们小瓷大了快一个月，起名字没？”

　　穆先生一脸为难道：“顾老师，我一个生意人不比您有文化，公司里的事情又忙，哪里顾得上认认真真起一个，不然，您帮忙想想？”

　　顾老师侧头想了会儿，又问：“那你们对着孩子有什么期望么？”

　　穆先生说：“就希望这孩子灵活点儿，聪明点儿，咱做家长的还不都是图的这个。”

　　于是顾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然就单名一个‘理’字吧，这个字有思维清晰地意思。”

　　穆先生喜笑颜开：“这个名字好，顾老师您真是文化人！”

　　年轻的历史老师摸着头，笑得满面春风。

　　于是，穆家的小家伙在满月那天也有了名字，就叫穆理。

　　那一年，北街上就添了穆理和顾琅瓷两枚新丁，两家又是邻居，两个孩子自然成天混在一块儿，连带着两家家长的关系也亲近起来。

　　到了两岁的时候，顾朗然去念小学了，顾老师和顾太太平常都忙，就索性把顾琅瓷托付给穆太太照看。两岁的小孩子性格已经有几分显山露水了，顾琅瓷性格文静，可是犟得很，认定了的事就死活不肯改，穆理跟他不同，特别皮，倒是应了穆家人的希望脑子灵活——隔两天就拆了家里的闹钟或收音机。

　　两个小家伙也时常在院子里打架，滚上一身泥，打完之后嘟着嘴谁也不理谁，过了一会儿，又肯定会有一个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讨好另一个。

　　穆太太洗着他们的脏衣服，转眼又看见两个孩子很有哥俩好架势地挤在沙发上抱着一本卡通书看得津津有味，不由得愉悦地扬了扬唇角。

　　三岁的时候两个小的去上幼儿园，穆太太每天接送都能看见小家伙们手拉手排排走，走着走着日子一天天就走过了，打打闹闹着小鼻子小眼睛也长开了。穆太太越发觉得幸好穆理有了顾琅瓷这个伴。

　　穆太太记得那年夏天蝉鸣如织，一层一层穿过了记忆像碎掉的玻璃片一样纷纷扬扬扑面而来。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拉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里，小小的步子笃定地像是一直能走下去一样。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个坑。
这是我第一次很努力很认真很深思熟虑地开坑。
这两个儿子是我最爱的儿子之二。我爱他们。也希望能把他们的故事写下去。
天知道能不能成真。
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