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61、百感交集

　　花炎见我一直不发话，黯然离去。
　　我仍旧呆站在后院的花海里，蝴蝶兰波澜起伏的花瓣扇着我心头一阵阵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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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救紫光的那个树林里，再遇花炎。
　　他对着我笑，露出酒窝，偎进了我怀里轻喊：“真好，我又有免费靠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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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客栈里，花炎用黑珍珠混合自己的血液医好了我的脸，他覆着我的手，信誓旦旦的说：“信我者，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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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肖雨的马车上，花炎第二次跟我保证：“信我，姐，这次我不会把事情搞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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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因为我的任性迎来了第三次分离。
　　万胜剑庄外，花炎搂着我赎回的玉笛，睫毛翕动：“姐，你会来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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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不住，泪湿满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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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方才。
　　花炎跳着舞，雀跃的问：“恋月，如果我不是天生残疾，有没有可能，你会喜欢上我？”

　　就在方才。

　　我的喉中什么在哽咽着。

　　乱花飞旋的眼帘里走进一个人，一身青灰色长衫，儒雅疏远的浅笑，垂下的袖管中，白皙的手握着一柄玉笛。

　　“你来做什么？”抹掉了一脸的湿热，我咬着唇问道。

　　柳之镜弯腰，拾起了地上散落的花瓣，凑近鼻，轻嗅。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我站直的脚再次僵硬了下，心里不知为何暗暗窃喜了起来。
　　“花炎的花种的不错。”柳之镜捏碎了手中的花瓣，抬头望我。
　　“柳尚书的算盘也打的不错，”我冷笑，“从冷印天，白无心到乔乔，从冷媚教，万胜到龙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势力全有了你的埋伏，自己又在皇宫身居高位，明媚的前景指日可待，所以赏花的心情也就有了。”
　　柳之镜微怔，笑道：“赏花是不错，不过花教少主的花可不是随便说赏就赏的。”

　　原来他知道。

　　我恨恨的瞪着他手里的玉笛：“那是我送花炎的。”
　　柳之镜低头，摊开手心，玉笛旋转，以拇指为轴心，由慢及快，转成了白色圆盘状，居然可以清晰的映出柳之镜浅笑的嘴角。
　　“你喜欢你拿去便是了，这笛子本是我师父临终前送我的，师父死前还是很挂念你呢，恋月。”
　　后面的我听不进，听到他叫我拿，我连忙伸手去抓，未料，手刚触上飞速的笛身，一阵抽痛。
　　“啊！”我轻呼，缩回手，恼怒的瞪着他，“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柳之镜收起笑，笛子缓慢的停止旋转，横在他的掌心，他就这样摊着手，把玉笛递到我的面前。我忍痛一把抓过，柳之镜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恋月，我只想夺回原本属于我的江山，荣华富贵于我，根本微不足道。”

　　“白无心让我来找你，他觉得有必要通过旁人来解释你们之间的误会，恋月，你觉得需要吗？”
　　我摇头：“这不是误会。”

　　是分歧，我很清楚。
　　他要替母报仇，他要打败武林神话，他甚至……不惜将我送给柳之镜当人质。

　　柳之镜半天不发话，端望我片刻，笑：“恋月，白无心肯来相助是意料之中的事，喜欢上你又是他所不能料及的，你不能怪他——对了，你对白无泪错手杀了白秋意之事如何看？”
　　我愣了。
　　柳之镜继道：“那日两教合攻万胜剑庄，白无泪正逢闭关修炼期间，一时怒极攻心冲了出来迎战，却被新教教主关烨拖延，两人交手三百多回，未见胜负，然，白无泪已经走岔了内息，走火入魔——杀人杀红了眼，关烨不敌，仓惶逃跑，白无泪追的时候，失手击了一掌，劈死了白秋意。”

　　“白无心没和你说过他的身世吧？他是白秋意在兵乱的时候捡的孤儿，在血统观念比较严格的白家，是根本没有地位的。所以白无泪不愿教他武功。”

　　我想到了龙门的联姻，不解的问：“那他怎么还要白无心和红黎成亲联姻龙白两家？”

　　柳之镜讥道：“他一定有附加条件，要他们一个孩子来过继到白家吧？”

　　的确有过这句……白无泪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柳之镜说：“所以，恋月，白无心背叛白无泪是必然的，非到不得已的地步，我想他是不会利用女人来成事的。”
　　“你怨他，无非是他骗了你，如果说你觉得白无泪比较有理，白无心不该背叛自己的舅舅，那么我只能替白无心遗憾了。你太自私了，恋月，从来不去站到别人的角度去体谅别人的心情。”

　　我沉默，柳之镜句句说中了我心里烦躁的源头。
　　但是，“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别人自私？这一切，不都是你导出的戏码吗？”
　　柳之镜微笑，身后灿烂的蝴蝶兰霎时花容失色。清冷俊美的脸上，透着些许的无奈，以及些许的势在必得，他说：“我曾经想过放弃，溺水三千，万里江山，我只愿甘于一份小小的平淡生活。”
　　我嗤笑：“是吗？这么柔情的话倒很像出自柳大才子的口中。”
　　柳之镜平静的看向我：“不过，自从燕离死了以后，我的心中，只容的下复国大业了。”
　　语毕，他冷漠的甩袖离去，空留寂寥的蝴蝶兰在风中微漾。
　　满地花絮。

　　转身的刹那，我仿佛又看到了他丑陋狰狞的小指指甲。

　　回到内屋，乔乔已经替我打点好了房间。
　　我靠着朱红色的门扉，望着屋内精致华丽的纱帘，无数的回忆涌入脑中，久久不能散开。

　　乔乔说，花炎每天要陪老皇帝上朝。
　　老皇帝已经神志不清到走路都颠簸的地步。
　　花小鬼自后院那次以后，便搬回了自己的寝宫，过着像模像样的皇子生活。
　　乔乔笑，说其实花炎蛮有皇子架势的，我无语。
　　如果你知道眼前的小皇子是个二十岁的成年男子所装扮，你还能笑的如此自然吗？

　　我做不到。我鄙夷我自己。我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这样的花炎。
　　一个成天窝在你怀里的花教少主？
　　在我仅剩不多的理智里，花炎是阳光的，他咧着嘴笑的样子我无法忘怀。
　　再阳光，却仍有其阴暗的一面。
　　犹如我的清冷师叔……清冷师叔？
　　糟了！
　　我忘记追问柳之镜清冷的事了！

　　匆匆的抓起桌上的令牌，乔乔说拿着这个令牌可以在后宫畅通无阻。
　　没记错的话，柳之镜应该在皇帝的龙楝殿里商议政事。

　　果然，门口的侍卫没有阻拦我，在我亮出令牌之后。

　　不过……
　　我顿时一阵晕眩，偌大的皇帝后宫啊，我再次忽略了自己路盲的天性，兜兜转转，正式宣告迷路。
　　白玉铺的路面，尽头可见水光粼粼，我摸索着走进，一片平坦的人工湖泊映入眼。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倒影，漂亮柔嫩的脸，迷朦的神情，失神的双眸。
　　忽然，水中的倒影里窜出个人头。
　　我惊吓一声，回过头。
　　“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