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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漠北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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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尽头是漠北最珍贵的土地,不仅因为这片土地是漠北最大的绿州,也因为这片
土地上居住着统治了漠北三百年的金北王朝。到了漠北的第七位王阿土巴继位后,
绿洲上世代用泥土砌出的宫墙外面被贴上了金片,不久之后,宫内开始建造出雕栏
画梁,再不久之后,宫中出现了一座大殿“人和殿”,大殿中央出现了一张黄金椅,
是雕着狼头的王才可以坐的,狼椅。传说阿土巴大王十五岁那年在漠北尽头的雪地
里单枪匹马杀了七匹狼,得到狼王的赏识,从此有如天助神力,一路过关斩将,不
仅征服了整个大漠,还一度攻打到中原的边关。中原富饶的土地,成山的黄金,放
眼所及的美女,是每个漠北热血男儿的梦想。就在几代人酝酿的美梦即将成真时,
却付之一炬在通往中原的一座南方小岛上。
那时候,一个银盔青年骑士骑着一匹全身铁甲的黑马,手中提着一柄全身泛红的长刀,远远
的立在对面,横眺他漠北王的千军万马,“漠北王,以鼓击为点,十声响后漠北军
若不退,就葬身此地为我萨丁筑堤。”
他是什么人,他是漠北大地上的战神,萨丁?他只听说过沙丁鱼的鲜美,从来不知
道有一片土地叫萨丁。漠北王岂会因前面那无名小儿几声鼓响便退缩?在漠北人的
信念里,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漠北勇士理所当然的冲锋陷阵了。漠北的狼王图腾在万里长空飘扬,漠北的号角让
岛上的每一滴热血都沸腾骄傲。
夕阳西沉,没入无边大海。大地一片黑暗,不是因为日月无光,只因为大地被五万
黑色的死魂灵所装点,五万具黑色的漠北狼土腾,在那一天,长眠萨丁南方岛。
那是他生平最黑暗的时刻,是长年缠绕不断的梦魇。。。
“大王。。。大王。。。”
一道娇美的声音,像黑暗尽头若隐若现的指明灯,一步步照着他通往光明出口的路。
阿土巴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目光朦胧的转向面前那张明媚的脸。
“夫人!”
柔若无骨的皓腕执着白绢为阿土巴拭汗,“大王啊,过去之事不可留,想过去不如
想想现在,咱们的将来,漠北的将来。。。”
“将来。。。”阿土巴目光迷茫的望着远方,“本王还有资格想将来么。。。”
“王没资格,谁还有资格?”
"我不是一个值得骄傲的王。漠北的江山。漠北的荣耀,漠北的信心,全毁在了我手里。。。”
“您还在想着当年的事?还是您又重新想起当年那人?”
“本王无一时不想,无一刻不想,恨不能重来。那事,那人!”
“大王,您或许可以再次梦想成真了!”
“难道?!”
“恭喜王,王盼了十年,那人终于踏上了漠北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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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窗户,外面的长青藤绿叶探头进来,意外的,碧绿狭窄的叶尖上,有一滴朝露,
初升的朝阳难得温和的映在露珠上,像耐心呵护一粒柔润的珍珠。
安小凤站在窗前,看着这漠北少有的奇景,温暖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忽然间只希
望太阳永远不要升起,朝露永远不会消失。正想着,露水却顺着叶尖坠落下去,眼
看着就要无声无息没入黄土的时候,身后仿佛微风飘过,晶莹的朝露落在一只宽厚
的掌心中。
缇素穿着白袍站在安小凤身后,微笑着看她,“你喜欢?”
她惊讶的看着露珠完好如初的在他掌心中打转,半晌,点头道,“喜欢,这是我在
漠北看到的第一颗露水。”
他会意,“喜欢就留下来,跟咱们一块儿回萨丁。”
“可是。。。”
“我用真气让它结成冰,把它跟猫熊眼罩放在一起,暂时不会化。”
“你的‘猫熊’眼罩呢?”
他魔术似的从袖子里掏出来,露珠奇迹般的自动依附在眼罩上,像给眼罩镶上了一
颗珍珠。
她想起阿德兰说过,那眼罩是冰玉为体,天蚕作丝的宝物,如此看来,也不奇怪了。
然后她又想起,那时候,同样一件宝物,她是如何一点一点的把杜桑液涂抹上去,
再见到他时,他缠着绷带的眼睛,以及那天夜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金色眼瞳。
她的胸口开始微痛。
她的手里忽然一片冰凉。
他把眼罩放到她掌中,“这是你的东西,自己好生保管。”
她的胸口开始发热,“你还信我?”
他沉默半晌,转过身,仰头抱着双臂道:“真是愚蠢的问题。凭什么不?怕你谋杀
亲夫啊?你那么笨!“
她的心口开始微笑,“说到笨,你不认第二,我怎么敢认第一?”
“荒谬!”
“连熊猫跟猫熊都分不清,果然荒谬。”
“笨死了,熊猫就是猫熊,猫熊就是熊猫。” 他又没见过,天知道那是什么破玩
意儿。
外面响起敲门声。
安小凤从木架上取下他的黑袍,熟练的给他更衣,系上腰带。
“进来。”
左走进来,躬身,“缇主,访客到。”
“是他们?”
“是他们,是大王子,谢夫凯。”
“很好。来了多少人?”
“一百人左右,仪仗队穿戴。“
缇素淡淡道:“让他半柱香后到锦官驿一楼大堂等我。”
左重新合上门。
缇素坐在窗前,安小凤取出袖子里的白玉梳子,给他梳头。
手中的黑发,光滑柔亮。
她想起那一天,他回到马车上时,那本春宫图已经被她来回翻了三遍。
....
....
他黑袍依然,除了微乱的黑发。
他什么都没说,她本来一肚子话,最后一句也没问。
“没事吧?”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他说没事,她就相信他。在黄泉路上比良坡徘徊了一遭,她已经觉悟,即便是死,
只要他在身边,就死得安心。
后来马车上,两人相互依偎。她醒来的时候,他像孩子一样紧紧抱着她,靠在她怀
里。她掏出梳子,解开他的长发,温柔的给他梳理,从发根到发梢,每一丝,每一
缕,完了,仔细系好。然后她发现手上晶莹的白玉梳子透着血红,她颤抖着摊开十
指,发现指间萦绕纠缠的红色血腥。她于是疯狂的扯开他的黑袍,搜索他的全身。
他伸开双臂,像强壮坚硬的大理石雕像,任她搜遍,一动不动。
终于,在确定他身上每一寸肌肤的完整无缺后,她一把抱住他,身体开始难以自制
的像筛糠似的抖。然后,他重重压在她身上,开始重重的吻她,吻到她无法呼吸,
一直吻到她几乎要奋力挣扎。最后,她瘫在他怀里,重重喘着气。
狂风暴雨后,就是死一样的平寂。
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前面,前面只有厚重的车帘,他空洞的目光,却好像穿透车帘望
向绝望的远方。
他的声音是她从来没有想像过的冰冷,“那些血不是我的。”
“我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他从来没有期望过的温柔。
她拿起他冰凉的手,放进她温暖的胸口,“还在跳,是不?”
他的目光终于移向她,五味杂陈。
“可惜不是为我自己跳,是为你跳的。”
“安小凤。。。”
“我的心已经全都给你了,包括我的良心。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你更重要。”
....
....
梳过最后一缕头发,熟练的系上黑色缎带,安小凤刚要转身去拿镜子,被缇素从身
后一把拦腰抱住。
他把头靠在她的颈边,闭着眼睛,像大猫一样在芳香中留连。
“外面还有客人,就快半柱香了。”她无奈叹气。
“随便他等,大不了不去了。”他忽然孩子气道。
她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又好气又好笑,“别瞎闹了,真的,快半柱香了,被左
右看到你这模样,牙齿都会笑掉。”
“你又在担心,我不去了。。。”
她努力挣脱他,转过身来,垫起脚尖,捧着他清俊的脸,“缇素,我的亲亲好相公,
别为了我放不开手脚,该怎样就怎样,你娘子我如今可不比当年,当了你老婆,生
是你的人,死了也要陪你下地狱,就算到了地狱你要砍阎罗王的头,娘子我也眼不
眨心不跳,绝不会吓得屁滚尿流,只会在旁边为你加油喝彩!”
“真的?”
“真的。”
“好,你稍等片刻,我去会会那人。” 说完,缇素不知从哪里掏出几册书,塞到安小
凤手里,“好生修炼,为夫的快乐之源,全掌握在你手上。”说完,抚平大袖上的皱褶,
从容的走了。
几秒钟后,天字三号房里传来书本撞在门上粉身碎骨的声音,“缇素!你这个不知
羞耻的下流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