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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纠缠 ...

  •   清晨的阳光剌得眼睛疼,下意识的,想伸手挡住光,片刻后,我却只能苦笑:又发傻,忘了吗,现在,该兰主导身体了。
      无事可作,闲闲的,我开始数数,“一、二、三......”指头扳来扳去,数得认认真真,日子过得快,眨眼间杀生丸大人结婚已经三天,燕尔情深,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他,还好吗?
      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娶妻的杀生丸,对他说什么?新婚快乐,还是早得贵子?狰狞的事实象洪水猛兽,避都唯恐不及,哪有凑上去的道理?所以,结婚多少天,我就躲了他多少天,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但心下就是执拗,虽然多次想改进,可还是勉强不来自己。
      周围的人个个明智,既使我和杀生丸的关系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但如今,旧人下堂,新人顶上,老犬王在世时就上演过的剧目没啥新鲜,见怪不怪到懒得议论,宫门深似海,三缄其口才是绝对真理。顶多,偷偷说句“有其父必有其子”,顶多,暗暗笑声“这女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可一旦照面,兰女官兰女官喊得亲切无比,宫女待卫,统统变成聋子哑巴,没人理睬,没人注意,只在干完活离去时,有隐约笑语,胜过魔音穿耳,晒着我的伤疤,晾满我的尴尬。
      还好兰转了性,最难的这几天,顺我意,让躲就躲,要闪就闪,刻薄言语少很多,挖苦讽刺也渐弱,沉沉静静的,外人看来,到是活出一股骨气。感动的不得了,诚心诚意对兰说过谢谢,但却换来一声讪笑:“谁要帮你?软成柿饼样,让人看笑话,丢谁的脸啊?顶着我的身子,当然丢我的脸!没用到家,废物一个,指不上你,只好自己处理。”
      真是,还不如不说,平白惹来一顿骂,刀子嘴的兰,明明在帮我,怎么还是说得那么冲?
      仔细观察好久,不出所料,我发现原来兰的豪放只是表面现象,嘴上说的大胆,行为却极保守,什么“真高兴把她送上杀生丸的床”,根本全是胡说八道,要不是我们整日吵来吵去,其实早应该察觉——兰一直在回避杀生丸,且不说内情杀生丸不知,单单从兰对他的热情所表现出的冷淡来看,哪里有浪荡,她拘谨的分明象个道学先生。
      为什么会这样?杀手兰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杀生丸才是?迷团经过杀生丸大婚的那个晚上,我想我已经破解:就算是杀手,首先她却只是心里有爱的女人,那么,这个和我一路脾气的兰,遵循灵魂在高处原则的兰,一方面要寻找机会,另一方面还得尽力保持自己对师兄的承诺,挣扎的苦,用心更苦,重重矛盾中,躲着不爱的人自然是合情合理。
      还好白天不是上朝就是在书房议事的杀生丸本就很少回寝宫,要不我都会替兰发愁,不知她该如何继续。但现在这个问题到是不必担心,杀生丸大婚,搬去风仪阁与皇后同住,聪明的邪见顾及我的感受,另派了人手服侍。一时间宝光殿空空的,如同我空空的心。随便怎么躲怎么藏,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又如何?啥也做不了的两个人,双生异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发呆,各自怀着心腹事,不断发呆。
      身子动了动,是兰,她醒了,见鬼,干嘛要醒?睡过指定时刻才好,任务完成,拍手走人,回去找犬将军做伴,继续当孤魂野鬼也强过受这痛苦煎熬......
      西西簌簌穿衣声召回神志,无奈至极,暗自骂:真是笨,这做的是哪国千秋大头梦,想得到挺美!
      “喂,有话就说,没事嘟囔什么,嗡嗡的好烦人!”兰的客气也就止于此,虽说还是不太好,但想想最近她的行动,罢罢罢,忍了!
      “凶什么凶,我是说,反正也没事,多睡一会不好?”
      “安静呆着吧,放心,我又没想去见杀生丸,其它的,你少管。”
      话能噎死人,不过这些日子来兰到是真的言出必行,她说不见杀生丸,那就一定不会见,  松了一口气,既然杀生丸没危险,至于其它的,由兰去吧。
      ...................................................
      原来兰说的不见是这个意思,看着她出宫,看着她走在大街上,我恍然大悟。
      不知她要去哪?但危机感却在一点点加强,她是想回那个杀手老巢去吗?难道对我没半点忌惮?兰,不象是如此莽撞的人啊?
      想不通,干脆静观其变,反正无论兰怎么做,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唯今之计只有沉住气,争取后发至人。
      脚步在一处民宅停下,答案既将揭晓,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玲,这次,你别说话。”触着门环的手突然收回,站在树下,兰的声音中带着肯求。
      “任你找人想办法对付我吗?兰,你当我傻瓜啊。”既然她说话,我也不再犹豫,挑明算了。
      “我的身体你占去一半,你说我怎么找人想办法!”
      “不是?”
      “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儿,小人之心!”
      “行啊,不说话可以,但得看你的了。”
      凡事留余地,这道理还是前阵子戈薇教我的,现在想想真是对,要是把兰逼急了,不管不顾起来我反而被动,所以,估且答应,退一步,也许就是海阔天空。顿了顿,我再加强一下效果:“其实我到无所谓,你也知道,离魂术除非自愿,否则没人能解开,不管你做什么,多想想昼夜更替吧,因为,晚上的世界,连同身体,可都是我的。”
      “不用你威胁,我完全明白,不说就是,那,你能守信吗?”
      “一定!”兰同意的相当爽快,我自然也就顺坡下。
      满意的笑笑,不多说,兰走过去,敲门,等人。
      “吱呀。”随着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师兄!”兰的声颤,我的心颤,天啊,刚才怎么没想到,兰要找的人,当然是他。
      “兰?”
      不置信只在数秒内,下一幕上演藏人大法:一把拽进屋,锁门,关窗,再转身,没笑容,没鲜花,惊讶不见,取代的,是满脸严肃。
      “你怎么来了?”
      好可惜,一边两眼泪,一边紧皱眉,虽然兰是这出戏里毫无疑问的女主角,但那男主角,却明显当得不甘不愿。
      “他大婚,防守松泄,所以,我......就来了。”
      声音低到不能再低,羞答答,泼辣的兰变成农家小媳妇。
      “愚蠢!”
      就算不喜欢,就算做错事,可总归人家是巴巴的不顾生死来找你,没激动也该有点感动啊,这男人,好狠心。
      “师兄是担心被发现吗?没事的,他......”
      “你身上会沾染不该有的味道!”
      “请假出宫,自然沾上街市味道,没人能怀疑。”
      “你以为杀生丸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快回去!”解释没有用,男人的脸沉得象大风天。
      “师兄,我有事,只呆一会就好!”低三下四,摇尾乞怜,傲骨不在,只剩渴爱眼神。
      好象隐忍怒气很费力,握拳,收肩,站到八丈远,眼帘垂下,活象深海冰山,一开口,话能冻死人。
      “有事?那好,你快说,说完快走。”
      “我......”欲言又止,热切的语调下滑变成客套话:“你还好吗?”
      “很好。”
      “天凉了,我不在,注意加衣服。”
      “这就是你要说的事?”不耐烦的情绪扩大,男人甚至不愿再看她,转身,留付厚重背脊,黑袍上,泛出冷冷的光。
      “你,你别烦,我真的有事。”
      “说!”
      “师兄,我们......非得杀了他吗?”
      心下大动,兰,难道,你开始有了丁丁不情愿?
      “混帐话!这么多年的准备,你想功亏一篑?”
      “可是......他,是个好皇帝,我想他不会......”
      兰没说下去,后半句噎在男人越来越近的脚步中,噎在他下面所说的话语里:“兰,你忘了自己的身世吗?”
      “我没有,只是......”
      “那你是忘了主子说过的话?”
      “......”
      “再提醒你一遍,杀他,不光是为了我们自己!”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光为自己?那为了谁,为了什么?大雾锁重楼,不明白,拼命想明白,头晕脑涨之余我快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努力再努力,藏下所有疑问,现在不是考虑问题的时候,听下去,或许答案就在下个字符里。
      “你这话到我这儿为止,永远别再说,否则,没人救得了你!”
      兰象哑掉,无言抬头,盯着男人看,半晌,方定定的说:“我知错,师兄,我向你保证,我会杀了他。”
      “知道就好,你走吧。”男人打头向外走,准备开门送客。
      “师兄。”
      随着轻轻一声喊,我最怕的事成真,没犹豫,不矜持,兰冲过去,抱住了那男人。
      彻底理解兰从前说的那句话是多么哀怨悲愤:“没法为他守贞。”原来,这种滋味,真是生不如死。手是杀生丸的,脸是杀生丸的,烙印盖章,我的一切一切全都应该是杀生丸的才对。如今,身体出轨,虽说灵魂依旧忠诚,但这种现状接受起来还是太难,难到我想吐。
      可怜的兰,那些在宫里的日子,那些我和杀生丸卿卿我我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啊。
      感觉得到男人身体硬成铁板,感觉得到兰的心跳连出鼓点,老天,快点让我晕过去,否则,接下来的激情场景,我必定吐血,死得很惨。
      “你放开!”
      嗯?美人投怀,居然换来如此冷言,那男人,还是不是男人?
      “我......”兰支唔着,不松手。
      松开又紧握,想摸又不摸,停在兰的胳膊上方两寸处,男人的手来回做运动,几个回合后,终于......
      “放手!”大力掰开紧抓的指头,倏的开门,动作迅速到看不清。
      “快走,被人发现你就完了。”胸膛略略起伏,不瞧兰,男人小小声,自说自话:“宫内有人照应,你好自为之,记住,走上这条路,永远别想反悔,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言尽于此,推出兰,哐的一声,门在身后,关上。
      风是冷的,叶子打在身上,痛。
      默默往回走,双手环抱身体,兰瑟缩着,好似被遗弃的猫。小小的民居离我们越来越远,  硬撑着转过街角,终于再也走不动,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光一样,慢慢蹲下,倔强的女杀手,哭的象个孩子。
      “你......别哭了。”几次张嘴,几次沉默,好不容易开了口,说的,却是最差劲的话。唉,总觉得自己善解人意,这才发现,其实,我根本就是不懂如何安慰别人的笨蛋。
      当然是笨蛋。一个杀手,一个工具,想和平收不了山,想恋爱一厢情愿,身体不是她的,意志不是她的,除了泪水是真真正正从她眼里淌出的以外,可以说,兰,徒具空壳。那么,我还劝她别哭干嘛,自由的东西仅剩那么一点点,珍贵的泪滴滴都象兰碎掉的心,哭吧,哭吧,一次哭个够,哭到天昏地暗哭到肝肠寸断.谁让造化弄人,偏生把我们搁在这情天恨海。游不出头,逃不上岸,溺水的我们虽然也抓了想象中的爱情当救命稻草,可是,忘了吗?爱情这东西,外表光鲜,内里败絮,载不动,往下沉,爱情不要我们,爱情抛弃我们,视爱为生命的女人啊,这下终于傻了眼。自救无望,希翼成零,不争气的眼泪留下,泪水,此时此刻,也只有泪水。
      心里微微发酸,别人的痛,轻易带出自己的苦,为爱而伤,为爱而亡,自诩的伟大,浮夸又虚假,外表轻松自在,可血淋淋的隐疾横在胸口,日日夜夜化脓发炎却没人知晓。
      兰在哭,我在哭,涕泪交错中突然发现,原来,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最是了解彼此。
      “喂,你别哭了。”声音传来,是兰。带着泪我微笑,呵呵,恢复得挺快嘛,一样的笨,我刚刚说过的劝人言语再次搬出,兰,你就不能有创意一点。
      “谁哭了,我在睡觉,打呼而已。”
      兰是敏感的,如果我说我的眼泪一半是因为同情一半是因为想到自己,她定会觉得丢了颜面而发怒。所以,避重就轻才是正理,打叉带过,谁也别提,心照不宣的保有这个秘密,留待私底下再不断较劲。对这次事件,落泪归落泪,但是对不起,没商量,我能利用多少就会利用多少。
      不管我对兰的看法如何,不管我有没有点点喜欢她,兰那句“我会杀了他”还是让我心惊肉跳,很遗憾,我们的对立关系没变,想要对付杀生丸的兰,依然是我的敌人。所以,感伤的同时,我得承认,很高兴认清一个与我相当有利的事实:原来,兰的死穴就是她师兄。虽然我还不知道该将这个认知如何运用,但谨慎的兰熬不过相思自露马脚,我怎会有不察的道理。虽然兰的态度有了松动,但事实残酷,努力转化她故然好,可万一不成,我也得有应对的办法。再加上我深信“敌人的弱点是我们的武器”这句犬将军常说的话,那么,好好琢磨吧,没事就拿出来仔细思量,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用得上。
      “什么打呼,玲你给我听着,我是哭了,可那又怎么样,不需要你的同情!让你看到也没啥,我是贱,师兄就是我的命,所以,不管他怎样对我,他的话,就是我的圣旨!”语调不善的换口气,兰继续往下说:“我也想过不杀,但对不起,玲,现在,我做不到,杀生丸,我一定得杀了他!”
      硬硬的说话方式完全符合兰的作风,泪还未干,重新支起满身剌的她已然咄咄逼人,无奈叹息,我真的不想再和她斗嘴,说什么呢?她有她的立场我有我的坚持,就算互相欣赏,可是,拉锯战还得继续。
      “行了行了,懒得和你吵架,多说无易,我们走着瞧!快回去吧,再晚就要进不了宫墙。”
      浮皮潦草的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催着兰往回走,反正事实在那儿摆着,再吵也是一回事,就象我说的那样,眼下,我们只能走着瞧。
      急匆匆抬脚往皇宫走,身侧人影一闪,我似乎瞥到一抹衣角,但太快了,看不清,也许是我眼花?不及细想,还是哄住兰,让她快点赶路要紧。
      刚进宫,天就黑了下来,随着最后一点阳光的消失,和平常一样,我们的角色互换完成,现在,轮我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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