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时间》三十三

21、第二十一章

　　电话没通，蔡子一再打一次，还是没人接，不知道林楠这会在干什么，是在游泳还是在外面。堵着的一口气缓缓落下来，蔡子一又拨电话，那头仍是漫长的嘟嘟声。她无可奈何地收起手机，劝自己也不急于一时。
　　插了钥匙打着火，蔡子一的脑海中突然又跳出汪冬那句话，“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也就这样，猜忌和怀疑。
　　蔡子一深吸口气，不应该这样，对自己的伴侣要有足够的信任。应该如同他对自己的一样，没有电话查岗，也没有旁敲侧击。可怎么说呢，林楠什么时候担心过，他神经就是够粗。那时候在学校，虽然他已经是正牌男朋友，但也有那么一两个觉得有男朋友算什么的在她身边晃。任由流言传来传去，林楠从来没提过，反而是她有次过意不去，跟他解释了几句。
　　说完了他没什么反应。
　　蔡子一抬头观察他的脸色，他似乎有点茫然又有点奇怪，好像“你跟我说这个干吗”的意思。好一会他说，“那你的打算是？”她用手肘捅他，“没有什么打算，就是和你说起一声，免得有误会。”
　　他恍然大悟，摆着手说，“哪可能，你是那种人吗，他们能跟我比？”
　　说的时候他把重音放在最后一句，满脸自得。
　　他是真的觉得他最好，蔡子一起初不敢相信有人可以如此自信，再接着发现是有，就是他。那时候的林楠，学业相貌都不算最好，但坦荡荡得很阳光。蔡子一想，就他了吧。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
　　早谈恋爱不是不好，只是想起来吓一跳，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的时间都去哪了。
　　车子驶出停车场，阳光刷地打过来，蔡子一眯起眼，没急于戴墨镜，她需要光亮来赶走内心的阴霾。
　　天气很好，电台里的情歌很有趣，
　　“我感谢你离开了我,你可知道
　　没有你我不会这么快的学到
　　什么是坚强，什么是真爱
　　人为何要先懂得爱自己再去爱别人
　　你以为你离开了,我不会快乐
　　像电视里的女主角一样难过
　　我告诉你今天
　　我过得很快活…”
　　女歌手磁性的嗓音，把歌词里一点不甘心的示威唱得云淡风高：爱谁谁，谁离了谁不行。
　　拎着大包小包，蔡子一在喻晨家门口等了会，喻晨才来开门，他手里还拿着块抹布。
　　“搞卫生？我帮你。”蔡子一放下那些食物。她穿着条水洗牛仔七分裤，腰间打着个肥大的蝴蝶结，露出纤细的小腿。喻晨没动，“不是说你不用来了？”
　　“等你好了我就不来了。”蔡子一说。但喻晨挡在面前不让她动，他的神情让她预感他要说出些令人不愉快的话。她匆匆转身，“我来看你，看过就走了。”
　　喻晨脚比她快还怎么样，又挡在她面前。他淡然而坚决，“以后也不用来了。”
　　蔡子一猛地抬起头，喻晨心一跳。她看人的时候有种孩子般稚气的专注，好像全心全意听着别人的话，但他没退缩，当断不断，长久下去不是好事，“东西拿回去，放着我也是扔了。”
　　蔡子一狼狈得想哭。但是不能哭，不能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蔑视了去。她梗着脖子硬梆梆地说，“仅仅只是感谢你救了我，要是想扔，扔掉好了，反正我自认心意到了。”他看着她，“干吗强把你的心意加到我的头上，我不想领情。你一个结过婚的人，经常跑到单身男人的家，自己不觉得不妥？”
　　她出门的时候听到后面有袋子被掷出来，他真的把她买去的东西全丢了出来。
　　蔡子一挺直腰和背，没有回头看，直到打火时颤抖的手出卖了她。
　　连打了两次才发动车子，这一天过得有点糟，遇到了程为东和他的女儿，林楠不接电话，而喻晨狠狠地把她赶了出来。
　　没什么，蔡子一安慰自己，随喻晨怎么想，她感谢他，或许还带着点歉疚，再就没有其他意思。不用他说，她也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只是……委屈，莫名其妙的委屈。即使她曾纵容他的短信，可她从未说过不该说的话、也没有过不该有的举动，为什么在他眼里她成了轻浮的女人。
　　有水珠簌簌滚落，蔡子一用手背使劲地擦掉泪水，哭个屁，全是自找的，叫你跟陌生人搭话，叫你跟陌生人来往，人贵自重，你就是别人的老婆孩子的妈，你以为你还是谁，你没资格了你！叫小朋友看不起了吧？
　　嗡嗡，手机在包里震动。蔡子一吸了吸鼻子清清嗓子，才从包里拿出手机，是林楠终于回电了，“什么事？我们刚才去楼下买水果，回来看到连环夺命Call，儿子说我再不回电，妈妈要顺着信号爬过来了。”听到他大大咧咧的声音，蔡子一慢慢松弛。林楠催着问，“快说，到底什么事，我们要斗地主了，你老公我经常做地主，偶尔被打倒。”
　　还有必要问徐晰薇是何许人吗，在这种时候？
　　没等蔡子一开口，她已经听到电话那边一片叫林楠快点的声音，林楠貌似无奈、其实暗爽地说，“听到没，老老小小都想斗我。牌局要紧，没什么事的话晚上再通电话。”蔡子一只来得及喂了声，电话已经挂断了。
　　这人啊。
　　早知道也该请两天假过去放松放松，蔡子一摇头，才两天哪够，她最好放半个月假。再长也不行，会闷，就像平时觉得家人吵，没个清净的时候，一旦他们出门在外得太久，家里又实在太冷清。
　　蔡子一收拾完家里实体的杂物，开始整理电脑。在清除回收站时，她习惯性检查里面的文件，免得误删掉有用的。有几个网页链接的快捷方式，儿子的动画片，老妈玩的对对碰，还有……她停了下来，那次听喻晨他们在大学城的演奏会，用手机录了些片断，回来下在电脑上，后来又觉得自己可笑-跟粉丝似的，录下来的东西模糊不清，不具备保留的价值，于是删了。
　　是什么让自己犯傻似地送上门给人取笑，蔡子一按住眼睛，等那阵酸意过去才重新睁开。清空，她毫不犹豫点下去。接下来是IE的收藏夹，许久没理，收藏夹变成长长的一串，有不少是她收藏的吉他教程。
　　音乐当然是喜欢的，但学的时候也不光为了兴趣，还有想被人称赞，谁不想弹得一手行云流水的好曲子。蔡子一把链接点开，津津有味地一一看了一遍。学乐器最好要手大，喻晨个子高大，手指却修长到偏细的程度，也不知道这次骨折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希望不会。
　　怎么又在想他，打住，蔡子一关掉网页。
　　她对他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想法……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