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三公 GL》子玉

4、4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就是月老庙。天色已暝，我们到那里去歇歇脚吧。”司徒玉襄边走边轻声征询着。

　　德馨沉默地走着。

　　司徒玉襄见了，不由担心地唤道：“德馨？”

　　德馨停下脚步，茫然抬头：“啊？”

　　司徒玉襄也站住了，握住她的双手，静静地看着她，道：“德馨……”

　　德馨回望着她，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埋入她的怀里说道：“对不起，襄襄，只是我好担心。让你牵涉其中，会不会是一个错误……”

　　司徒玉襄抱着她，声音有些黯然地道：“德馨仍在犹豫吗？”

　　德馨听出她的不悦，连忙说道：“不！只是事情可能涉及到朝廷，所以我……”

　　司徒玉襄目光一闪，道：“德馨认为，襄襄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德馨身处危险之中，而自己置身事外吗？”

　　德馨怔怔地望她良久，唇角现出好看的弧度，轻轻靠进她怀里，低声道：“明白了！对不起……”

　　司徒玉襄安静地拥着她：“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四年前那样丢下你，半年前又没有及时出现。很抱歉……”

　　德馨在她怀里摇摇头，道：“不要说对不起。我们到月老庙里再细说吧。”

　　司徒玉襄点头：“好。”

　　月老庙里。

　　衣裳挂在火堆旁烘着。

　　在柴火的哔啵声中，间杂两人的叙话。

　　看着靠在自己大腿上假寐的德馨，司徒玉襄轻轻抚摩她的发梢。

　　“虽然你不想听对不起，可是我仍然想说。很抱歉，四年前就那样丢下你。可是，父母突然亡故，爷爷伤痛之余，将丐帮甩给我，自己云游四海散心去了，……那个时候，我很难过……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须挑起肩来，所以我……。四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

　　“我也想你呢！襄襄……”德馨幽幽地说着，“可是，为什么四年里你不给我一点音讯呢？更别说来岳州看我了？”

　　司徒玉襄抚发的手停了下来，用手指抬起德馨的下巴，目光闪动着，默默地凝视着她,静静地说道：“因为想你已经让我百事莫为，我只有将你封印起来，藏在心底深处，而且不许任何人告诉我有关你的一切。我怕自己听到你的消息，就忍不住来见你；见到你之后，又再也不想离开……”

　　德馨望进她的眼底，襄襄的眸子里闪烁着强烈的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灼人异常。

　　德馨望着这灼人至极、燃烧着情感烈焰的目光，一时往日的辛酸苦楚如潮水般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情不自禁地要倾泄出来，她扑入襄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直哭到司徒玉襄的衣襟全都洇湿为止。

　　德馨直起身，见到襄襄的衣襟被自己哭得一塌糊涂，不由十分不好意思，忙不迭地想要帮她擦干，触及襄襄柔软的胸口，手却不由一震，一种酥麻的感觉如电一般从手指迅猛地传达到心房，德馨不由面红耳赤。

　　司徒玉襄的手握紧了，仿佛不如此便控制不住这突如其来般的心灵震颤之感，目光更是灼热，只觉嗓子干得要命，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怎么了……”

　　德馨慢慢抬起头来，只见她满脸晕红，目光如痴如醉，整个人像喝醉了酒一般晕乎乎的，她神情羞涩，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地说道：“襄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跳得厉害……”

　　司徒玉襄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她，俊脸渐渐逼近。

　　德馨看着襄襄灼热的气息越逼越近，强烈的压迫感令她不自禁地想一把推开她，内心却分明有一种渴盼令她动弹不得。

　　内心无意识的挣扎不过顷刻间，当襄襄的唇彻底覆盖上来时，德馨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深藏内心的激情被勾动释放出来，令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丝惬意的呻吟，而这呻吟又令襄襄的手臂越箍越紧。

　　月老庙里，柴火哔叭地响着，墙上映出拥抱激吻的两影，春意渐浓。

　　“咚，咚－－”

　　门外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两声敲门声，咚咚两声之后，门便被一只修长整洁的手推了开来。

　　来人手指修洁，浑身上下都修洁无比，就连下巴也修理得看不出一点青渣，皮肤光洁得似乎有些阴柔了。

　　德馨不着痕迹地稍整自己的衣裳，脸上红晕却更甚，瞥眼见襄襄早已正襟危坐，不由微恼地暗暗拧了她一把。武功好，动作就是快呢！

　　司徒玉襄忙暗中握着德馨的手，一双犀锐的眸子却盯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来人一身青色绸袍，明显织作精良，双眸神光内敛，竟是一个内家高手。但见他看也不看襄襄她们一眼，把门开大了，只侧身恭敬地立着。

　　司徒玉襄见此，握紧了德馨的手。

　　德馨好奇地望着门口。

　　只见门口缓步踱进一个玄袍皂靴的青年，容色英俊刚毅，行止自然潇洒中透着一种冷冷的尊贵。
　　这般迥异俗流的气势和气质，令司徒玉襄的瞳孔收缩，转眼却见到德馨凝目好奇地望着那青年，心里莫名不爽，不由放手站了起来。

　　青年与青袍人见她长身而起带起一身隐隐的气势，目光都不免一动，青袍中年人默默走上几步，守在玄袍青年的身侧。

　　但见那青年望着司徒玉襄呵呵朗笑，道：“你就是名传天下的丐帮之主司徒玉襄？”

　　司徒玉襄暗握木棍，微笑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青年呵呵笑道：“我姓寇，单名一个尊字。”

　　寇尊？闻所未闻的名字。

　　司徒玉襄望着青年闲庭信步般走近柴火堆，左手拇指扣着一把象牙骨扇，双手伸展在火堆上方取暖。但见他面容英俊沉着，着一身宝蓝缎袍，质地精细,袍底花纹讲究，更有金线绣边，束发冠上玉石润美。

　　司徒玉襄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他的靴子上，目光陡然冷了下来。

　　她坐到了德馨身旁，朝寇尊微笑道：“寇公子一介王孙贵胄，深夜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此言一出，德馨的目光骤变，凌厉扫向寇尊。

　　火堆旁，寇尊的袍角一震，转瞬间嘴角勾起一丝优雅的笑意，展扇轻摇，哈哈大笑起来：“王孙贵胄？哈哈哈，司徒帮主莫非以衣冠取人？”

　　司徒玉襄笑得更优雅、更温和，目光扫过二人的靴子，微笑道：“衣冠不足取，靴子才更有看头。人说‘万靴出千行’，天下所有精致的靴子都出产自千行山庄，这句话或许有些言过其实，却也表达了千行山庄的实力。凡千行出产之靴，不论贵贱，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耐穿，号称行千里而不破者……”

　　司徒玉襄声音朗朗地竟大肆赞美起千行靴来，听得其余三人目瞪口呆。

　　但听玉襄微笑道：“而千行出产的逍遥靴因其舒适、透气、合脚广受江湖人士的欢迎；潜踪靴着地无声，号称踏尘无痕，更是行走江湖男子的所爱。可是……”司徒玉襄的语锋一转，目光定向二人的足上，脸上笑得更加温和，“可是，像青袍兄脚上的潜踪靴，若在下没有看走眼的话，应该是千行山庄为官府衙役特制的潜踪靴。而寇公子所着的应该是逍遥靴中的至尊上品－－逍遥王靴，那是皇族专享专用，平民虽千金莫敢着之。寇公子，不知在下可有说错？”

　　寇尊呆住。

　　德馨的脸色微微发白，她紧紧盯着寇尊，突然开口问道：“公子真的姓寇？”

　　司徒玉襄感受到德馨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她的手竟轻颤而冰凉。

　　寇尊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抚掌道：“佩服！佩服！有趣！有趣！”他的眼底笑意浓浓，“光凭一双靴子而知我身份者，天下只司徒一人耳！”

　　但见他收扇凝立，笑道，“在下司寇尊，在此重新见礼！”

　　司寇？

　　司徒玉襄不由呆愣片刻。

　　司寇，乃国姓也。

　　德馨的手在襄襄的掌中猛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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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可能涉及到朝廷……”德馨先前说过的话回响在司徒玉襄耳畔。

　　司徒玉襄感受着德馨纤手的刹那冰凉，意识到事情不是可能涉及到朝廷，而是事情一定跟朝廷有关。到底是什么事情德馨尚来不及跟自己说。而一出岳州城就遇盗，那蒙面盗的首领所说“丐帮帮主亲自出马，看来那人所说的是真的了！”，那个人又是谁？因他说了什么而使一干盗贼不惧她丐帮帮主之名拼命抢劫？而面前这个司寇尊……

　　月老庙内一霎间十分安静。

　　司徒玉襄安抚地轻握一下德馨的手，一时凝重的脸上绽放温和的微笑，道：“原来是三皇子殿下，草民失敬！”

　　司寇尊望着她，笑吟吟道：“草民？不是应该自称民女么？”

　　此言一出，司徒玉襄的手握紧，德馨被她握得生疼，却也不挣脱，只是默默望着襄襄好看的侧脸。

　　只是一瞬间，司徒玉襄手上松了劲，脸上微笑依然，回答道：“是。民女等何其有幸，半夜亦得睹三皇子殿下之尊容！”

　　司寇尊笑道：“深夜造访，似乎打扰了两位。”他的目光轻轻掠过两人相牵不离的手，若不经意的目光却令人莫名不安，德馨不由自主地想松开手，襄襄却是紧握不放，眸底却因德馨的松手而隐起波动。

　　司寇尊哈哈一笑，象牙骨扇在他指间不停翻旋，搅起不安的气流。

　　司徒玉襄眸光微冷，望着司寇尊一双冷眸，心中不由微寒。眼前人言笑从容，一双眸子却似闪着冷冷的了然一切的光芒，简短两语竟似早已明了什么一般，令她十分的不舒服。

　　司徒玉襄目光一闪，微微一笑，竟道：“深夜造访，恐怕不只是打扰，而是特意打扰吧？”

　　德馨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们说话，神色因为不懂而露出微茫的样子，只是心中莫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司寇尊望着司徒玉襄的眼底满是激赏之色，抱拳笑道：“如此深夜惊扰，抱歉之至，这就告辞……”

　　司寇尊的告辞就像他的到访一样来得突兀至极，德馨只是一愣，司徒玉襄却出了手。

　　银索飞旋，司徒玉襄的出手快如闪电，而且出乎青袍中年人的意料。

　　司寇尊瞬间被缚，司徒玉襄一手扣住缚着他的银索，一手用木棍逼住他的脖颈，一边以她异常的耳力倾听着外面越来越密的脚步声。

　　司寇尊就缚，竟是不惊不怒，从容依旧，但见他转头，与司徒玉襄的脸近在咫尺，嬉笑道：“这可是情丝？这可是情网？若是，则本皇子甘愿就缚。”

　　司徒玉襄惊怒，木棍逼紧他脖子，怒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青袍人更惊，低喝道：“还不快放了三皇子……”

　　外面密集的脚步声越逼越近，霎时又全部停了下来，司徒玉襄耳边又听到装弩之声，一时不由更惊，朝司寇尊喝道：“想活命，就命外面的人住手！”

　　司寇尊依然笑得从容，只见他边笑边叹息着摇头道：“五年过去，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司徒玉襄一愣，不由仔细端详司寇尊。

　　没有，她没有见过这个人！

　　司寇尊微笑：“你可知道如此冒犯一个皇子可致死罪？”

　　司徒玉襄冷冷道：“我只知道，以你为质，或可活命。”

　　司寇尊笑得更欢，道：“聪明！可惜，外面来的并不是我的人……”

　　“人”字未落，只听霎那间劲弩的呼啸声瞬息而至，穿破月老庙陈年老旧的薄墙，向庙内四人身上直招呼上来。

　　司徒玉襄闪电般放手，抓起德馨往庙顶穿射。

　　司寇尊见状，不由叫道：“庙顶一定有人－－”

　　他呼叫未落，只见司徒玉襄已破顶而出，天空中落下细密的血雨，跌落破瓦断椽，惨叫声四起，栽落不少蒙面人。

　　不停击落射来的强劲箭弩，司寇尊示意青袍中年人，将庙内供奉的月老石像合力推出门外，打开一条生路，往东直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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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面人们追了一程，突然放弃。

　　司寇尊望着他们不停起落渐去渐远的背影，回首自己身后三丈外，已全是自己的侍卫，只听他沉思着开口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青袍人垂手肃立，恭敬地答道：“这般行事，怕是二皇子的手段……”

　　司寇尊笑，笑容里有一丝黯然，道：“冷狠利落向来是二哥的行事作风，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狠到这等程度。”

　　青袍人默立片刻，似安慰般说道：“也许二皇子并不知道殿下您也在庙里面……”

　　司寇尊看着他笑起来道：“你不用安慰我。有些事实虽然残酷，可是如果自欺的话，后果就是一个死字。二哥一直认为我是他最大的绊脚石，一直想尽办法要除掉我，这是事实。”

　　青袍人问道：“属下不明白，殿下明知此行危险，为什么还是要赶来见她二人一面？”

　　司寇尊抬手观着手中的象牙骨扇，淡淡一笑道：“也许是因为太熟悉、太了解了吧，尤其是当你长期地观注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又总是出色得令人激赏时就更加了。就像这把扇子，跟随在我身边多年了，扇上的每一处都很合我心意，如果知道了这把扇子会在某一天被撕毁，心里多少总会不舍得的。”

　　青袍人肃然问道：“武林三公真的要成为历史了么？”

　　“历史？”司寇尊冷笑道，“就算真的将成为历史，这过程也将是艰难的！”

　　青袍人道：“属下不明白，三公之中，只有司徒家也许有些棘手，不过丐帮怎么样也不过是一群污合之众，如何敌我朝廷大军？”

　　司寇尊“啪”地一声扇击掌心，道：“当然敌不过。可是如果派兵镇压，朝廷的损失也将十分惨重，这并非上上之策，只有二哥那种武力至上之人才会将它视为上策。”

　　青袍人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司寇尊仰首望月：“你不觉得，父皇对我们兄弟对三公的行动似乎太过放任不管了吗？”

　　青袍人心神一凛，深思着道：“皇上从来心机深沉，圣意难测，但每一个举动每一道圣旨，莫不寓有治国深意。难道说三公事件竟是皇上对未来继位者的试炼石，在此事中谁做得最好，谁就将被立为太子……”

　　司寇尊目光深沉如夜，道：“也许吧……又也许父皇只是想乘此铲除了这三公隐患。”

　　青袍人依然不能理解地道：“可是，武林三公百年来早已日渐式微，何必如何兴师动众……”

　　司寇尊挥扇打断他，冷笑道：“日渐式微？也许表面上看来是如此，可是这暗地里必定隐藏着什么可怕的力量，才使父皇寝难安枕。而且，这股力量，怕是司徒玉襄与司马德馨这些三公后辈都还并不知情。”

　　青袍人道：“二皇子似对三公决意斩草除根、痛下杀手，那两个人如今能逃向何处？会逃往何方呢？”

　　司寇尊凝望着远方，淡淡道：“当然是北方，司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