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年礼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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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顺琴回家后，自然是先找了她娘周氏把去杨老三家的事哭着说了一遍。
“你可是说清楚了是替你奶去要肉的？”周氏关了房门，屋里只留下她母女两这才说。
“那当然是要用奶奶的名头咯，我又不是他家那个傻子，当然不能说是娘你叫我去的。”杨顺琴瘪着嘴巴委屈地说。
“用了你奶奶的名头，她那死闺女还敢打你？以前不是被你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咋现在都敢跟你动手了？”周氏还记得以前杨顺琴是如何欺负杨顺心的，那时候只要杨顺琴指东，她绝对不敢走西的，至于原因么，还不是为了护住她家那个傻子才那么听话的……
“说来我也觉得怪呢。”杨顺琴抓了抓被打散而扯到头皮的头发，“娘，你可没看到那死丫头的眼神！我就是轻轻推了陈氏一下，她就像是要吃人一样，捡起竹竿就往我身上下狠手，要不是我跑得快……呜呜……”说着杨顺琴又后怕加委屈地哭了起来。
“哭哭哭……就晓得哭，不是没打到嘛。”周氏对自己的这个长女是又爱又恨。
想当初周氏刚嫁过杨家来没多久就怀了上了，人家看她肚子圆圆的都说定然是个男娃，在一大家子人的殷切期盼下，周氏终于临盆了，但是当稳婆抱着娃儿出来给大家看的时候，才知道这男娃变成了女娃，而且还是个肥头大耳，活生生像个肉团子一样的女娃，这下可把全家人给气狠了，如果不是杨老大被周氏拿捏惯了，周氏后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后来因为杨顺琴是家里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又因为周氏被嫌弃所以营养没跟上，渐渐地瘦了下来，模样也变可爱了不少，加上杨老三和杨四妹在家时不时抱着她哄着玩，大家也就习惯了家里有了一个长孙女的事。
在一家人的默认下，杨顺琴在这个家的地位稳定了下来，所以直到后来几个堂弟妹们出生，她依然是这个大家的孙子辈里最权威的大姐。即便是后来传出那样不堪的名声，家里也没有急着把她嫁到远处去，反而留她在家蹉跎也没人说什么。
“娘……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啊，我被那死丫头打到头了呢！你都不帮我说，还骂我。”
“谁说不帮你？”周氏眼睛看着杨顺琴就是一瞪，然后伸手把她的头发揉的更乱，还把杨顺琴的衣服都扯的皱巴巴的，然后说，“就这样去你奶奶那儿，让她看看这老三家的孩子已经坏成啥样儿了，连长姐都敢打，要是再不管教，总有一天会打到她上房来的。”
杨顺琴本来在被周氏揉乱头发的时候就不太乐意了，但听周氏出了这么个损人的注意后，她反而自己把衣服拉开了一个盘扣。
“要装惨就索性装的厉害点！娘，你就扶着我去上房去见我奶奶，背着也行。”
周氏看了看杨顺琴那一身丰盈的肉身，有些黑脸地说：“还背着？你想的倒是好，你当你奶奶没心眼呢？那死丫头比你小十岁，还能把你打得路都走不得？再说了，你可是自己跑回来的，也不怕被你奶奶晓得抽你！”
听到这话，杨顺琴脸上不由得有些讪讪的，最后还是由周氏扶着脚下一瘸一拐地去了上房找老太太冯氏告状。
冯氏一听大孙女去老三家为她要年礼，再一想到都明天就是腊八了，这老三家的年礼居然还没有送过来，顿时怒不可遏地将手里扇火炉的扇子往炕上一砸，很是生气地吼道：“老三这是翅膀硬了啊！之前不但不听我的话，现在连他闺女都唆使起来敢对长姐动手了！胆子倒是不小呀，老太婆我到是要去看看，她敢不敢也对我动手！”
冯氏又一看平时模样还算标致的大孙女被打得头发凌乱，衣扣大开，更是火上心头，顺手就在墙角拿了一个平时能装五斗粮食的的麻袋，直奔村头杨老三家去。
“娘，你一定要帮老三多管教一下他那闺女，你看看，把我家顺琴打成啥样儿了？”周氏说着说着就假装哽咽起来，“我这闺女长这么大，我都没舍得下过这样的狠手。”
冯氏说：“哼，就算老三是入赘的，但他那闺女既然要跟着咱家姓，那就是咱家的娃，管教收拾一下子还是没得问题的！老三要是敢多说一个字，那就是不孝，闹到里长那里也是他的不对，只要他不想他一家子被赶出大康村，他就得听我这个娘的话！”
冯氏故意把杨顺心姐弟当初姓杨的事反着说，于是就变成他们上房开恩一般，不然两个孩子连个姓氏都没有，绝口不提当初因为一游僧批语说他家孙辈必须有六人才能旺家，所以才硬要陈氏答应让孩子十岁之前姓杨，凑足这“六六大顺”的事。
冯氏带着周氏气势汹汹地去找杨顺心家的麻烦，但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路上就遇到了来送年礼的杨老三。
“娘，这大冬天的，你咋出门了？快回屋暖暖，别冻着。”杨老三学着闺女交代的话，一看到冯氏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嘴巴也甜的跟抹了蜜似的，把平时心疼闺女儿子的那套，用在了他老娘身上。
果不其然的，冯氏被这幺儿子突然而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连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收拾人家闺女的事都忘了。
“老三，你咋出来了？”冯氏看着这个突然对自己又亲近了的幺儿，心里不由得有些高兴起来，难道那陈氏惹老三不高兴了？所以一直跟自己对抗的老三才会主动来亲近自己这个娘了？
“这事说来也是我的不对，之前因为一桩事情跟人打破了头，陈氏为了给我养伤，花费了不少，后来家里就有些紧巴巴的，连年礼都没来的及给爹娘装备。这不，下午那会儿大哥家的大丫去我那边，非要进屋收东西，说是替娘你来拿年礼，我两口子这才想起居然忘了之前早就给爹娘准备好的年礼没……没送过来。”杨老三一边回忆自家闺女交代的话，一边看着冯氏两鬓已经白了几丝的头发，一时心情有些难以言表的复杂，到给他说的这段话添上了些许让人听了就动容的感情。
冯氏活了这把岁数，当然听懂了杨老三话里的话，虽然也觉得这向来憨厚的儿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有些奇怪，但是也是因为杨老三平时的憨厚，也让冯氏觉得他并没有撒谎。于是就松开大儿媳妇周氏扶着她的手，反而让杨老三扶着她往回走。
“你……伤好些没有啊？”冯氏在受用了杨老三的温言细语后，这才想起之前听说杨老三在县城被人抢钱，还让人给打伤了头的事，那会儿她正在为了老爷子非要送鸡蛋给那个不讨喜的丫头的事而生气，连带着杨老三也不想搭理，今天听他提起这事，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劳烦娘操心了，已经好些了，只是不能太吹风。”杨老三还是按着自家闺女教的话跟自家娘说着话。
冯氏见杨老三一副顺服的模样，忽然想起他没被入赘前，在家里几个娃里可谓是最听话的，虽然嘴笨些，不像老二嘴皮子那么利索，但是家里活计他都默默地埋头就干，自从让他入赘后，家里突然涌出一批事情来，冯氏这才想起杨老三的好来，所以心里就一直盘算着让他跟陈氏和离的事，但是这事她是断不敢说出口的，于是只能去他家找茬，希望借陈氏对她这个当娘的不孝敬为由，打发了陈氏和离。
“那快进屋，进屋！”
不一会儿杨老三就陪着冯氏到了上房，周氏也跟在后面，心里满是愤恨，但是又不敢开口，怕触了老太太的霉头。
“娘啊！既然三弟给你送来了年礼，那我就去看看我家顺琴啊！唉，我可怜的闺女哦！刚一回来就说是头痛的要死，也不晓得三弟家顺心那竹竿子打到顺琴哪里了，也不晓得会不会有个啥好歹哟……”周氏说着要去看杨顺琴的话，但脚下却一步没抬，就等着冯氏给她做主呢。
“娘，咱杨家的孩子都是顶顶的孝顺的，别说其他的了。”杨老三从他手里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一块熏好的腊肉来，“这块肉啊，可是我和顺心一起去立石山上砍的柏树枝回来熏的。娘，你闻闻看，熏得香不香。”
冯氏原本看到那块有些蜡黄的肉，还觉得有些奇怪，但听到杨老三说是去立石山上砍了柏树枝熏出来的腊肉，这心里顿时敷贴了不少，也没顾着周氏的话，闻了闻那块腊肉，高兴地说：“香！香！还是我老三有心，娘都好些年没有吃到过这柏树枝熏的腊肉了。”
杨老三笑道：“如果不是那柏树枝只长在那深山里，比较难寻，我还想多熏些给娘吃呢！”
“老三，以后莫去那深山里啊。”冯氏听到这话，一把拉住杨老三的手就叮嘱起来，“那深山里听说是有狼的，不要为了一点吃食去冒险呐！”
“晓得了，娘！我这不是为了孝敬你嘛。”
“娘晓得，我们老三最孝顺。”冯氏一时也有些感动起来，说着就抹起了泪。
“娘，那我家顺琴的头……”周氏一看冯氏偏向了杨老三，顿时觉得不妙，连忙出声提醒。
“哦，对了。顺琴丫头去你屋头，咋个被顺心打了呢？”冯氏虽然在这家里说一不二，但是毕竟当初分家她和杨老爷子都是跟着长房过，这大儿媳妇只要不出格，有些事情她该维护的还是要帮忙维护。
“娘，这事还真不怪我家顺心。”杨老三叹气说道。
“老三，你这话就不对了。不怪你家顺心，难道要怪我家顺琴？我家顺琴是硬把竹竿塞到顺心手里，让她打的？”周氏尖着嗓子吼起来，口水沫子也彪了出来。
杨老三看她这么激动，微微地退开了一步。
“大嫂，本来有些话我不想说的，但是你既然要这么讲，我也跟你说一说。”杨老三不慌不忙地说，“今天我家院门是虚开着的，顺琴丫头今天一上门就跟砸门似的，把我家大门的门栓给弄坏了。”
“谁晓得是不是早就坏了，少赖在我闺女身上，就那么巧，她去你屋，那门栓就坏了！”周氏连忙开口反驳道。
杨老三也习惯了周氏的不讲理，于是继续说：“好，那门栓咱就不说，我来说说她进屋后的事情。顺琴进屋后，跟我说我家忘了娘这边的年礼，我之前也跟娘说过，这年礼我们是准备好了的，只是这几天忙着没拿过来。顺琴丫头不但没礼数，说着话还去推她三婶，把她三婶推得一个没站稳，把腰给扭了一下。娘，你晓得，咱家的娃儿都是孝顺的，顺心见顺琴推了她娘，就捡起竹竿去吓唬了一下顺琴，顺心丫头多大？哪里敢真的打顺琴，不过是娃儿手上没劲儿，捡起竹竿没有保持出平衡，就虚晃了顺琴丫头一下，扬到了顺琴丫头的头发，就那一下根本就没打到其它啥。要说我家顺心因为孝顺不小心用竹竿扬了一下她堂姐就算是打了人的话，那顺琴丫头推得我家陈氏扭了腰这事，我也想问问大嫂要咋个算？”
杨老三说完一席话，不光是冯氏周氏被他的口齿给惊住了，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这番话给惊住了。刚刚闺女在赶走顺琴丫头后，拉着自己把这事情跟自己一合计，早就猜到周氏会到上房告状，连忙取了前些天闺女本来想做来给自家吃的柏树枝熏的腊肉，交代了要咋个跟冯氏说，他这才出的门。
没想到啊，一切都被闺女说中了！
他才出门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周氏和他娘，如果不是闺女跟自己那么快就套好话，这老太太要是到了家里，还真不晓得要如何一番闹腾，杨老三是晓得自家老娘的战斗力的，所以光是想想那个后果就觉得可怕，还好闺女聪明，让他赶在老娘到家之前先在路上截住人，并且以头伤没痊愈为由，让老娘原路返回……
“老三，顺琴丫头为啥要推陈氏？”冯氏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又看大儿媳妇的脸色不好，连忙问了出来。
杨老三看了周氏一眼，又才回答：“我也不晓得顺琴丫头那会是咋的了，我明明说了年礼我会亲自给爹娘拿来以表我那边的心意，但是顺琴丫头像是疯了一样，非要冲到屋里去，那样子就像是要把我家搬空一样！”
“哪个搬空你家了？就算搬空，也是搬给爹和娘，咋的？老三你舍不得？”周氏抓住话题就说。
“要真的是搬给爹和娘，我倒是没话说，毕竟爹娘生养我一场，就算我入赘了出去，但好歹是爹娘的骨肉，但是顺琴一个晚辈，她凭啥进我屋头搬东西？她真能都搬到爹娘这里倒是有些奇怪了，外面不是都说她是个‘好吃懒做’的丫头吗？这会这么勤快还真是让人奇怪了。”
“老三！你……”周氏被杨老三说的那句“好吃懒做”给气的不轻。
“好了，老三你也少说一句，这事我晓得了……”冯氏说。
“娘，那我家顺琴被打……”
“我家陈氏还扭伤了腰……”
“好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周氏，你回去好好管教下顺琴丫头，这么大的年纪了，为了点口舌之争得罪人家媒婆，你还真想养她在一家一辈子啊！”
冯氏终于发威了，在她心里这孙女本来就是赔钱货，结果她家这个长孙女就是给人赔钱都嫁不出去，还害得她出去就被人说没有教好孙女，如果不是老二家顺风争气，还不晓得背后被人咋个说呢。
“老三，年礼送到了，娘这心里也就放心了，你们都是孝顺的！娘这里没啥事了，你就回去……回去照看下……顺心她娘。”冯氏一向不喜欢陈氏，但这次陈氏是因为长房扭了腰，不管是银钱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她都是不乐意给陈氏的，只好口头上说这么一句。
“诶，那娘，你和爹注意身体，明天我再送腊八粥来。我这会儿就先回去了哈！”
冯氏有些无力地朝杨老三摆摆手：“回去嘛。”
等杨老三走后，周氏很是不服气地喊了一声：“娘！”
“滚！”冯氏突然发火道，“给老娘滚回去，眼皮子浅的东西！连我这个做奶奶的东西都想贪，难怪嫁不出去！”
周氏顿时愣了愣，然后捂了脸，哭着跑回了长房的屋子里，抱着还不明所以的杨顺琴就哭喊起来。
“日子没法过了哦！这日子没法过了哦！”
冯氏没想到周氏会回屋撒泼，顿时气得捡起一个猪潲墩就砸到长房的墙上。
“大过年的，嚎丧回你周家嚎去！我让我大儿立马就给你写休书！”
周氏听到冯氏这么一吼，晓得真的惹恼了老太太，这才连忙收了声儿，心里想起这些年来冯氏对二房的偏心，如今又帮这入赘出去的老三，顿时觉得委屈得不得了，于是从假哭撒泼变成了真哭，急的躺在炕上装受伤的杨顺琴不晓得咋个安慰她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年礼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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