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外 之 香含玉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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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这辈子不算幸运，却几乎从来不曾后悔过。如果要我过的再好也不能遇到她，我宁愿过这样的生活……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家的孩子，打我有记忆起，我便和她在一起了。她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是始终对我好的人。我从不怕被先生师傅责骂，也不怕受罚吃苦。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有好的，自有人第一个想到我，有罚了也自有人第一个站在我头里。当时也未觉着如何，后来回想时却是又苦又甜，而以后的种种更是让我们分也分不开。
在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府里，我们镇日被人训练做些琴棋书画、吟诗作赋的无聊事。都说我们两个站在一起煞是好看，粉琢玉砌的仿若一对儿冰雪玉人儿。偏生她还体带异香，真个“香含玉蕴醉三江”，于是，她便叫香含，我便叫玉蕴。
……
如此逍遥的日子我们却没能撑很久，在我们三十岁那年结束在了那个女人的手里。
……
进到王府的第三年，当香含再一次被抬回房里，却仍不忘虚弱的安慰我时，我的泪就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自来了这里，她一直要我忍，说自己没关系，可这身上者越来越严重的折磨却也时时折磨着我。
我心里其实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进了王府这么久，那个什么宁王殿下虽然常常对着我笑，却从未碰过我。不是她对我没有兴趣，我知道是香含替我挡着。
我一直说要替她，她却总是为此和我发脾气，每每气的直哆嗦。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没舍得打我，只自己气的不行。
可是，我如何能看着她自己受苦，自己却不闻不问？于是，我背着她去找了宁王。不就是脱衣服侍候人吗，我也会。
那宁王笑着对着□□的我，半晌方道：“是有些小呢……”
我却止不住的脸红，刚刚的勇气似乎一下子被她戳破了，竟然止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她大笑，给我披上外衣：“小子，你想侍候本王还早了两年！”
“哪里早了。香含已经……已经侍候殿下多日了……”
“……”她勾起我的下颌，直看到我眼底：“你想侍候本王？”
我鼓足了勇气看着她大声道：“是！”
她眼睛闪了闪，对我笑了笑，放开我，回身翻出了个精致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个珍珠一样的粉色药丸，登时一股幽香飘了出来。她将那药丸送到我嘴边，挑眉道：“你可敢吃？”
我的心气立时被她挑了上来，死死看住她张口就吞了，末了还挑衅的舔了舔她的手指。她立刻大笑着搂过我，用力在我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亲自一件件将我的衣服给我穿了回去。
恭送走了宁王，香含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怒极的转身回屋了。我愣愣的抚着脸，有点儿没反应不过来。她可从来没打过我！
而自那天起每月都有人给我送那种粉色的药丸。香含苦求宁王不成，便日日对着我愁眉不展，而每到送药的日子，更是对着我掉泪不止……
一日还成，日日如此，我就受不了了。终于有一天我爆发了：“你是不是女人！整天哭哭啼啼的，臊不臊！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个什么狗屁大人把咱们送了来，这都是早晚的事儿！有什么好怕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看着你受苦，我愿意跟你分担，你不高兴，还整日个阎王脸，你……”
她一把抱住了我，狠锤了我两下，气的哽咽道：“你个傻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啊！我拼了命的要你远离她，能躲一日是一日，你犯什么傻，竟然去主动招惹她……你知不知道，将来你是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啊！”
看她这样，我竟忍不住心里一抽一抽的，没道理啊！我没做错！我心虚什么！
狠瞪了她一眼，嚷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整天看着你那样却不闻不问！”
她一下子泄了气，转身狠狠抱住我。然后，我们就抱在一起莫名其妙的大哭了一场。
可是，直到那时我也没意识到她对我的感情，更别提自己对她的那颗心了。
其实那药也没什么，只必须每月都服，不用便似猫抓般的浑身难受。半年后，我渐渐发现自己不大对头。身体的发育甚是奇怪，心里怪的不行，终于忍不住偷偷跟香含说了。她又开始拿她那忧郁的眼瞅我了，好半天才告诉了我缘由。果然是那叫什么“及春”的药的关系，可是，怪怪的，做什么要那里发育？她看我懵懂，又是一阵吞吞吐吐方告诉了我那男女之事。我一听便懵了！我以为，一直以为就是两人脱光了衣服睡觉，原来是，原来是……
想到自己要与那个女人做那种事，我蓦的抱住了她，急道：“给她不如先给你，你要了我吧！”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的，却忙的推开我道：“使不得！使不得……你……”
“为什么？我偷偷跟……跟你……她又不知道……”
“你……”说着她忽然叹了口气，伸过手来竟然撩起了我的衣服。我下意识的挣扎了下，可又想起了方才自己说过的话，强忍了羞怯任她……
她微凉的手却抚上了我的肚子，在我肚脐上那个痣处打了个圈，我不由哆嗦了一下：“你还记得我眉心的那颗痣吗？”
“呃？”
“自打来了这儿后还有吗？”
茫然的摇了摇头。
她叹气道：“我若要了你，这痣便没了。她若知道了，如何饶的了你……”
看着她充满忧虑的眼睛，我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秋末的一天，宁王终于找我过去了她那里。我心里紧张的要命，到了那里，她却仅仅是要我陪她喝酒聊天，竟然碰也没碰我一下。而且还特特赏了我她亲自调教的一个叫做宝心的小厮。我心里奇怪却也不得要领。
自那后她没事便叫了我或品茶论诗，或琴瑟相对，就是不动我。而对香含她竟也节制了不少。
我不懂她这是要做什么，却总能在一个转身时瞄到她灼热的目光。
后来说是气氛好也好，说是我觉着实在是对她这种钓鱼似的手段厌烦了也罢。总之，我跟她就自然而然的做了那事。她好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常要我配合。我应着，却总是兴致缺缺。她便百般讨好我，对我千依百顺。
我对宁王那般不上心，倒却常常对着香含发呆。心里总是奇怪，这没什么啊！忍忍便过去了，她怎么每次从她屋里出来都要躺上好几日呢！说起来，我资质愚钝不能习灵，她却还略略练过些功夫呢！还有，两个大女人家的如何做那种事？
一日，我却从宝心嘴里知道了那什么鬼木的事，偷偷到宁王屋里偷看。左右看不出那东西有什么邪性。宁王有时也跟我玩这个，只是不用鬼木。
当初她跟我做这时我还挺有闲情逸致玩笑的想：这宁王真有毛病，用这东西，还不如自己拿了自个儿玩儿呢！
然后我就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不及的事。
也不知道当时是中了什么邪，我竟然趁宁王召幸春含时去偷看。震惊根本不足以形容我的震撼。香含挥之不去的痛苦，她们间那诡异的光，还有宁王那可怕的手段深深的扎入了我心底。宁王对我虽然有时候有些奇怪，却还不至于如此凶狠！
我细细打听了，方知道原来那东西居然那么狠毒，吸人灵力精神，常有少男少女死在这东西下。被那么玩弄的少女少男常常都是要修过些灵术的，怪不得当初调教香含的师傅要特特教她灵术。心下骇然，看了宁王竟忍不住丝丝寒气直往心里钻，越发的怕对着她。看着香含却是止不住的直想掉泪，她……她当时对我也是这种心情吗？……
这次我“闹情绪闹的有点过了”，宁王贴身侍候的丫头狠罚了宝心一顿。找了我，对着我直叹气：“玉蕴，你不是不知道殿下偏疼你们，可你们如何还不知足呢？你说说，殿下什么不应承着你们？对你更是疼到了心眼儿里。你别听下人们胡诌，侍候殿下还不都是那么着的？哪次殿下不心疼你们，事后人参鹿茸的供着？又有几个人像你们这样召幸还要殿下看脸色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始终堵的厉害。脾气是没了，人却恹恹的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左右哄不住，药也吃了不少，如何也不行。香含紧张的什么一样，得空便围着我转个不休。每每这时我倒忍不住心里又酸又甜的。
那年秋猎因为我病着，香含不方便去（圣上最恶京里的女风之气）。宁王带了她正夫和一个小侍围猎去了。香含便每日来看我，嘘寒问暖，千方百计逗我开心。我不用对着宁王，又有香含日日相伴，心里的抑郁也慢慢解开了。此时，我们之间的情意也变得越来越微妙。
一日午后，我笑宴宴的看着她为我忙来忙去。她忽然叹息着遮住了我的眼，哑声道：“别这样看我，我受不了这样的诱惑。”
我心上的那根弦就被她这么句话轻轻撩拨动了。抓住她的手轻轻拢到我唇间，不由闭眼印上一吻，唇齿间霎时溢满她的幽香，我的心一下子就醉了。
……
情人间的爱是这样的吗？并不激越，也没有嘶吼。只有静静的暖意由四肢百骸涌出来，流遍全身，心里满满溢出的幸福让人直想哭。我心里好安宁，只想这么永永远远的留在她怀里。
没有激越和嘶吼吗？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当这些东西随着心底的渴望一起涌出的时候，根本是纯粹的□□关系不能比拟的。
可是我们每在一起一次就像少一次一般，我们谁也不敢提还会不会有下次。因为我们都知道终有结束的一天……
……
这种事根本是纸包不住火的。本来宁王往我们这里来的就勤，更何况这院里天天都有几十双等着盼着我们出事的眼睛，王府的后院可不是好待的！
终于给她“撞上”了，宁王震怒，少不得拖去禁闭刑罚。她却终是舍不得，不三天就把我们放了出来，却是一个院西一个院东。
只这么着不闻不问不想不思，倒也没想象中的难过。可我根本不能听到一点儿她的消息，哪怕是一个字都能让我钻心的疼个半天。
……
再见时，那种沧海桑田的感觉根本无法形容。我们如何能再分开，死也不要！可是这种私会一次便如登天，分离便仿似永诀。更何况，更何况我们竟然有了孩子。按说我的年纪和我服的药已经使这个愿望几乎变成了绝望，却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迹？又却怎么有这么弄人的天意？
若不是受不了分离，若不是为了这孩子，我们如何会铤而走险？而若不是为了让我逃出生天，她又如何会……
……
用她换来的这条命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孩子大概也没了，我浑浑噩噩的毫无目标，只木然的一直走一直走，于是我遇到了四处云游的二位师傅。
他们替我治伤，给我吃各种各样的药抵制“及春”每月的发作。二师傅心地极好，每次我发作他比我还难过，我却麻木的叫都懒的叫一声。大师傅却总是对着我皱眉不止，自行发挥着我如何如何被情人抛弃了。
他们从不问我的过去。带我四处游历治病，几年后，我们在千雪峰定居。我虽然可以不再依赖“及春”，身体却永远的停在了那一年，也再不可能生育。而寿命……也许能活个几十年，也许能和正常人活的一样久。而如果是那样，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香含会等我吗？
可我为什么还不结束了行尸走肉的生活去找她呢？我心里隐隐有个期盼，却从不敢正面。因为我怕自己做不到，我怕自己守不住这个期盼。
也许老天真的觉着千雪峰上太死气沉沉，怨气也太大了。竟然送来两个生气勃勃的小鬼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要我说他们根本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被宠坏了蜜罐里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不过既然师傅要留他们，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生活居然开始有了那么点儿生机。大师傅常常被那女孩子惹的暴跳如雷，更是变本加厉的折腾她。
说实话，跟她相处久了，根本和第一印象不同。她有点奇奇怪怪的，好久后我才知道那个不规不矩的小子根本不是她的弟弟，而是她的小侍。她倒大度，容的下人胡闹。也或者是性子太软了，搞的奴大欺主？可又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感情好的又仿似亲姊弟。
大师傅老嫌她没心没肺，可是她年纪也不大，那个屋里的病情又总瞒着她，要她如何有心有肺？而且大师傅这人惯常把人的关系想成负心人和可怜的弃夫。她才多大？她这个年纪大户人家配给小侍的虽然不少。可看她那样也知道还没长大呢！懂得什么情啊爱的？
有时候，我竟会瞅着她发呆，心里想着：要是我和香含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不比她小几岁……
可是，我错了。让所有人瞠目的是，她仅仅只有十五岁。老天！她是天天吃“及春”长大的吗？
事实是根本没那回事！就是“及春”也没那么大功力，不仅长身体，还长心智！
若是那小子大小的孩子这样的智力也就平平吧，好吧，再加些怪。可若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那就不是恐怖可以形容的了！你想想别人家十五岁的孩子也就刚刚走路说话利索吧……她根本不在常人的范围……
反正以后那些更不寻常的事，我也就顺理成章的归为正常了。
要说活泼，还要数英启，他才是正常的孩子嘛！可我还是更喜欢她，因为尽管她和香含一点儿都不像（她太怪了，逻辑完全和常人不一样），但是她眼底时不时一闪而逝的温柔，让我总有种说不出的错觉。
什么错觉？我也说不上来，也许还是怪吧——怪怪的，不合她年龄的和香含有点像的温柔……
而受这丝温柔的牵引，我竟然还有进京的一天，竟然还有入宁王府的一天。当我再次找到宝心，知道了当年后续的事的时候，我最后一丝对她生的希望也彻底幻灭了。而当我盗了地窖的钥匙，从里面一具具冰棺里或像香含或像我的尸体中找到她时，身体里充斥的恨意横冲直撞的再也压抑不住。
她苍白的翻着皮肉的前额，浑身脂粉如何也遮不住的旧痕，扭曲的身体，直恨的我口中一片腥苦。
我焚了她，翻出早准备好的布包收了她的骨灰。最后，顺道点了这充满阴气的地窖，重新回到宁王的卧室。之前她大概是累坏睡去了。哼！她还是一样喜欢纵欲，先前欢愉了不知道几场，跟我不几次便支不住了。
而当我抽出刀对准她，却也再次对上她冰冷的眼神时，我知道我又错了，这人也还是一样的狡猾狠毒，善耍心机。趁我恍神一阵白粉扑面而来，我不妨吸入了大半，身体立刻软了下来。
看着轻易夺下刀扔到一旁的宁王，我心底直忍不住的冷笑：接下来要怎么着呢？我冷哼了一声。要用她那些龌龊的手段折磨我吗？她除了这个还会什么？
她挥退了门外前来禀报走水的人，把我押在地上，拿出绳索，我面无表情的任她作为，眼底眉梢全是对她的蔑视。这屋里如何宝剑香茗，罗纱青帐，也是我见过的最龌龊下流的地方！
她折腾了好久，终究觉着不解恨，解开绳索放开我，抽出鬼木。我的胸中一下子冷热交加，当那东西进到我身体里时，那种痛苦让我忍不住涌出了泪水。香含……香含……难道你以前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吗？如何是人受的？
不一刻我浑身的气力便仿佛都被它吸走了。我本能的挣扎着向前爬，身后是她魔鬼一样止不住的又哭又笑的半疯的叫声。我终于摸到了一只散落在地的笔，回身攒足力气就戳进了她的眼里。她大叫一声，一掌拍上我的后胸，捂住右眼，滚到了一旁。
我登时喉头一热，吐血不止。
她不愧是堂堂子凤国的宁王，封了穴位，不一刻钟便喘息着站了起来。外面传来侍卫兵戈的声音，她大吼了一声：“都不许进来，全都给我滚的远远的！”外面又安静了下来。
她冷笑着看着站立不稳扶住桌边直咳血的我：“要我的眼睛？嗯？我给你！我对你们什么时候舍不得过？嗯？玉蕴，你和香含一样是个白眼狼！我对你们那般好，你们竟然那样对我！你们的心被狗吃了！你们要在一起？怎么可能？死也不可能！我告诉你！我要你生不如死！你听见没有！就是死了，我也要一个把你们葬在子凤的最南，一个葬在子凤的最北！一个葬在春青树下，一个葬在荼靡丛中！我要请最好的法师，要你们上天入地永世不得相见！”
好个狠毒的女人！我气怒以极，倒了下去。她已经疯了，按住伤眼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抓住我的头发，狠抽我的脸，冲着我狂叫不止：“你起来！给我起来！你们青梅竹马，情深意重？那我算什么？！你们要不离不弃永相随？你们把我置于何地！你们居然还敢背着我有孩子？你要我如何容的？！我定要剜她额心！她居然再不肯从我，我便把她骨头寸寸打碎！她……”
我猛的愤怒的张开眼睛将她撞倒在地，抄起桌旁的宝剑对着她就是一顿乱砍。这个天杀的！居然敢那样对香含！
张皇失措的宝心闯了进来，架住了仍拿着宝剑挥个不停、满身是血的我。我恨极了这个拆散我和香含的魔鬼，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不能停止恨她。
“少爷！够了！够了！殿下都晕过去了！”
“她居然敢那样对香含！我要把她撕的粉碎，我要……”
“使不得！使不得！好歹往日里殿下对你们还是不错的……”
我眼中恨意燃的更盛了，挣脱他又砍了过去，宝心大哭着死命抱住我的腿狂喊着：“我的祖宗，可不能再砍了！快住手！快住手！你不念着殿下对你的旧情，也要想想你自己和香含吧！你留在这里不打紧，难不成你也要香含陪你待在这儿？啊？快走吧……”
死……死在这……这里？！
“……就是死了，我也要一个把你们葬在子凤的最南，一个葬在子凤的最北！一个葬在春青树下，一个葬在荼靡从中！我要请最好的法师，要你们上天入地永世不得相见！……”
怎么可以，扔掉手中的剑，压下到口的血腥，我一定要出去，我不能把她留在这里，我也不要留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我要和香含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番外 之 香含玉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