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女官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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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找大师批命，说江月华富贵加身，不宜早婚。洛家与江家的婚事终究这么算了。
又是一次休沐，宫外的旬巷里迎来了洛家人的第一次拜访。宫门外的马车刻着君子兰纹，是洛家一直以来的家纹，葱白的手指掀开门帘，里面坐着的是美名远扬的洛家大小姐洛清雅。
她坐在马车里，裹着一身狐皮裘，端庄高雅风姿绰约，眼底的青黑和面上的憔悴也无法掩盖她的美丽风华，一如洛清辉记忆中的那般高雅动人，她福福身：“三姐姐。”
清辉在打量她，清雅也在打量着清辉，她的成长中清辉如影随形，姨娘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怀孕时被抬成滕妾，她对母亲忠心耿耿，因此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对母亲的孩子忠心耿耿，从洛清雅记事开始，她就像个灰扑扑的影子一样，躲在门帘后面偷看母亲姨娘和她……
因此印象里的清辉是个灰暗的影子，永远低垂着头，安静又艳羡的看着她，对她的印象太牢固以至于听到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传言她都是不信的，如今甫一见面才发现那个灰蒙蒙的身影活了过来，从脚下踩到的地开始一点点染上颜色，休沐日穿着素色宫装，眼含秋水在马车内如明玉生辉，极为漂亮标致。
“四妹妹。”洛清雅的语气比她想象的还要平静。退婚前江月华曾上门道歉，隔着一席帘幔，隐约能看到与传言纨绔子弟所不同的彬彬有礼之态，他把退婚的理由说得清清楚楚，字字句句不提清辉却字字句句离不开清辉，事到如此当断则断，她本不该来这一趟，但心里到底生出了几分怨怼。
不咸不淡聊了几句，洛清雅适时露出了一丝疲惫，清辉也识趣的提出了告别。
文渊阁的日子总让人觉得有些平淡，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轰轰烈烈的生活，生于平淡甘于平淡且享受这种平淡的幸福，如此平平淡淡过一生也不错。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当值几日，又是一纸调令，让清辉去桃夭宫做姑姑。
桃夭宫在宫墙内侧，进去后想要再出来就不容易了，同文渊阁众人一一告别，又请朋友为陈遇留了口信，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跟着公公到了桃夭宫。
桃夭宫的主位住的是彭太仪，年轻时温柔美丽也曾恩宠加身，诞下三皇子后便升了太仪，乃九嫔之首。虽然同在桃夭宫，但染霜服侍的是在侧殿居住的胡才人，胡才人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新人才进宫不久，皇帝对她还有些新鲜，正得恩宠，来桃夭宫的次数都变多了，也时不时会去正殿的彭太仪处坐坐。
比起文渊阁的日子，桃夭宫又是一种不同的忙碌，彭太仪身边有一位侍候多年的姑姑，因此清辉也拿不准她调她来身边是什么意思。
桃夭宫人生地不熟且宫内风气不如文渊阁和谐友好，对于她的到来大家似乎并不欢迎……不欢迎都是好词，大约是有些抵触的，她垂首跪在殿内，肤若凝脂正是年轻貌美，不卑不亢脊柱如松竹挺拔，自有风骨。彭太仪看了她很久，最终让她去照顾皇上赏赐的幽昙与兰花。
哪怕是侍弄花草，清辉也十分认真。她其实没怎么养过花花草草，尤其是兰花昙花这种娇贵的品种，比起一般的花草要跟费心费力。她从文渊阁借了一些书来学习。
桃夭宫的生活也算平静，单人一间房，跟染霜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是贴身姑姑，比起莳花弄草的清辉忙碌许多，因此瘦了许多，有几分“形销骨立”的味道，多次清辉都想要跟她聊上几句，却因她行色匆匆而止住。
庭院深深深几许，似乎有什么在这深宫大院内逐渐改变。
精心照看的兰花逐渐绽放，是一株墨兰。墨兰又是报岁兰，开放时节也恰好是在年前报春，俊俏挺拔且喜光喜湿，过了冬日里最寒冷的时间，清辉便经常把兰花搬到殿外院子里晒太阳。
桃夭宫朝向不错，南北向，日照充足，只是需要在早晚把盆栽换个地方晒才能补足日光。她心细也用心，连日光照射这点小细节都注意得到，兰花也投桃报李似的开得漂亮。连带着人来人往的人也注意到这盆养得漂亮的兰花。然而比兰花更漂亮妍丽的是照顾兰花的人，谁见了都忍不住夸一句好颜色。
本只是低位宫人们之间的消息，突然有一天也传到了其他人耳中。大约是某个午后，天光云影，晴空万里，院中的老树枯枝将将抽出了新芽，透露出些许春意，树下的墨兰亭亭，风一吹花叶颤颤，摇曳生姿。
走入桃夭宫的皇上也为这一禺春景稍稍停驻，只是看了一眼那亭亭玉立的兰花，身边的太监便读懂了神色，招来一位小公公小声耳语了几句。
时隔月余，清辉再一次踏入主殿，只是这一次不太一样，在公公陪笑又殷勤的态度下，她隐隐嗅到了一些不同。
她依旧穿着宫人们统一装束，但因着位至姑姑，所以多戴了一支碧绦赠予的绢花，装扮素净典雅丝毫不逾矩，但却因为那张漂亮的脸显得格外出挑显眼，她垂着眼睑老实行李：“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年轻漂亮，又知情识趣，这一遭大约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或许也没有那么糟，这位帝王刚至不惑之年，正值壮年，富有天下却待人温和宽容，是位仁人君子。
“抬起头来。”
不可直视天颜，因此清辉虽然抬起了头却依旧敛着眉眼，目光虚虚落在他的靴子旁，玄色的靴子绣这龙纹，辅以珍珠点缀……
在她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时，帝王看清了她的那张脸，他的目光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并无恶意也没有攻击性，但光是存在就十分有存在感，让人难以忽视：“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确美人。”他把玩着手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臣名洛清辉。”
洛家不是什么出名的世家，但胜在一个清贵，她不确定皇帝有没有想起来这清流之家，因为他的声音与刚才毫无变化，就连夸人也只是简简单单平平无奇的两句：“不错，衬你。”他瞥见那两盆花，又道，“花养的不错，赏。”说罢，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彭太仪看着那袅袅婷婷的背影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有说。
说不上是谁的虚惊一场，一切好像没有太大的影响，清辉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只是丢进池塘的石块终究泛起了涟漪，一个空有女官职名却无女官之实的姑姑也并没有多引人注意，但好似就是有人刻意操纵，有那么几次路过御花园都能撞见几位皇亲国戚。
晚上清辉把花搬回屋内，门外传来敲门声，开门却看到染霜苍白着一张脸，她真的瘦了不少，那一双眼睛格外的大，看见她连寒暄都无：“你见了陛下。”
清辉不明所以：“是，要进来坐吗？”对方恐惧的抓住了她胳膊，她的手覆上去，温柔却不失力量，她声音如清泉潺潺，温柔的抚平了染霜的焦虑，“先进来坐吧。”
瘦削的女人好像陷入了某种迷障，揪着手帕坐立不安，直到看到她关了门窗才迫不及待：“碧绦，她想要碧绦去服侍陛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女官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