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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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人样，柳静亭可不愿意听谁的秘密，这种东西知道多了，满肚子“不能告诉别人”，她憋得慌。
但这老头儿没征求猫的意见，直接把东西拿了出来，搁在门槛上。门槛是块挺厚的木头，他那东西平整，放上去挺稳。
“这是个罗盘，我以前靠这东西混饭吃，后来世道不允许了，我就四处要饭。反正都是混口饭，其实也无所谓。我跟你说的秘密，就跟我这罗盘有关系。”老头儿说道。
那盘子上头有密密麻麻的刻度，柳静亭看得眼晕，看了几眼就不关注了。她现在是只猫，就是不识字，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反倒是识字有点奇怪。罗盘这种东西她知道，事实上在她岁数大了以后，许多年轻时对风水算命一事嗤之以鼻的人，开始关心起这些东西，有时候在街边看见摆摊的，也会凑上去问问聊聊。
但大多数都是骗人的，虽然侃侃而谈，谈出来的话却经不起推敲。那些老人们都明白，就是忍不住想听几句“您老福气还长着呢”这种话。
“这叫天池，这个叫天心十道，内盘。这块盘上藏着天象星宿、山川河流，你看这些圆圈，这每个圈是一个层次，有的人可能连一层都不懂，罗盘拿在手里跟拿吃肉的盘子没什么不一样，就是个摆设。我给你说的是这第四层的天星，简单地说，辨吉凶是用这层。我刚才走到这里，觉得这地方看着听普通，但一下雨，雷电骤来。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当然现在不能这样说，应该说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转动罗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静亭似乎瞧见罗盘上起了淡淡的雾气。
“呃，这个……”老头儿扯了衣角擦擦，“雨水大，不小心浸湿了。”
柳静亭：…………
妈的她刚才向着无神论的那颗心差点不稳了。
“有人说是报应，有人说不是，我打个比方，路上有个陷阱，你一定会从这条路过，但是路宽，你踩到陷阱的几率是多大？当然了，除了一定要从这条路过，可能还有一些别的因素影响你的判断，再加上巧合、运气，往往就成了定数。”
雨这会儿下得挺大，雨点子落在地上屋顶上，雨声将他的话语盖住，除了门洞里一人一猫，也不怕给谁听了去。
“你这猫是个好福气的，我还从没见过面相这么好的猫。你这是一生顺遂、到最后没啥牵绊的命。”他感慨了一会儿，才在长篇大论之后，提起刚才说的那个秘密，“你可以看着，就在今明两天，可能有个婆子往这来，她手里提着个包袱，我猜，应该黑底暗红的花纹。我要说的这秘密，就在包袱里，这包袱，是你这家主人将遇到的那个陷阱。”
柳静亭听他说的格外有画面感，连包袱皮是个什么花纹都说得清楚，心想难不成真这么神奇，用这个有刻度的盘子转一转，就能眼望未来？即使是灵魂到了猫的身上，柳静亭对这种事也依然是个半信半疑，毕竟是未知的世界，不能轻易下结论。但如果说完全无神论，她又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头儿又坐了一会儿，挑拣着讲了几件趣事。
比如一位大婶总在丈夫不在家时虐待婆婆，一锅米粥自己吃干的婆婆喝稀的，结果这样过了一年，这大婶就因为营养不良生病了，她婆婆倒是身体变好了些，外面人还说这媳妇真不错，为了伺候老人把自己累病了。
还比如，有家人为了要孙子，又养不起那么多女孩儿，大雪天生下来就扔到外头去了。后来终于生了个儿子，却生下来就是没□□的。在医学上这叫“□□闭锁”，挺常见的一种先天畸形，而且男孩得病几率大过女孩儿。但是这种地方闭塞落后，时间不长就传出这家子人是坏事做多了得的报应。
故事讲得不算动人，他那个哄孩子的态度却让柳静亭格外不习惯。她一个老太太，有很久没被当作家里小辈哄着了？
等雨渐渐小了，老头儿重新将蓑衣披上，再度出发。
柳静亭盯着那人走在积了水的路上，等人走远了，她缩进去，爬到篮子里，打了个哈欠。变成猫以后，她发现最大的好处就是睡眠变好了。她上了岁数以后，一直睡眠浅，尤其是后面几年，受到病痛折磨，整夜整夜睡不着，睡不着了就起来数星星，数着数着天就亮了。她现在不用再数了，猫的身体格外柔软，随便什么样的姿势一蜷，就很舒服，转眼就能睡着。
雨在夜里就停了，雨过之后，是连续的晴天，太阳在天空上，又大又刺眼。杨听白一家连续早出晚归，晒得浑身肌肤都是通红，汗水顺着流下来，更显得光润。
柳静亭连着吃了几天窝头，浑身都不得劲。她现在特别渴望能有一碗红烧肉摆在面前，看到那个淌汁儿的后背就多看了几眼。
隔天的夜里，柳静亭在屋里呆得无聊，溜达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瞅着墙边的排水口，头一矮，就钻了出去。
其实大门没关，出入都很随意，柳静亭纯粹是突然生出的这个想法，想看看猫到底能有多柔软。
听说胡须是用来丈量的，胡须上得到的数据，能有效帮助猫辨别地形。
她试了几次，这个体验很新鲜。
再一次出去时，头顶上一个灵活的身姿跳跃过去，那身影一落地，嘴里叼了个蝙蝠，蝙蝠死命的拍动翅膀，猫嘴里的尖牙裸露在外。柳静亭蹲在排水口外头，淡定地看着。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的猫，不彪悍点根本活不下去。
远远看见个脚步匆匆的人，柳静亭发现现在夜视能力很好，还隔着老远，就看到她怀里有个东西。那人脚程很快，没多久就走了过来，直接进了大门，一面往屋里走一面喊了声：“秀各，在呢？”
吴秀各听到，出来迎：“妹子，这就是？”
“咱进去说。”
柳静亭跟着进去，借着灯光看了眼，心中一凛，还真是黑底暗花。
那人岁数不算大，坐到炕上，将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观音像。那观音像大约是陶瓷烧的，手工上不算精致，形象倒是可以，慈眉善目的。
小舅妈弄个观音干啥？
有人替她问了这个话，杨听白：“你咋弄个这东西来？仔细给人瞧见了，扯出去批斗。”
“哎哟，你那是老黄历了。知道不，现在外头又变了，知道报纸上怎么说的吗。”她清清嗓子，试图把土话说得字正腔圆，“因为过去几年对传统文化的破坏，咱们损失了太多宝贵的文化遗产。对传统信仰的破坏，导致人们无从分辨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我琢磨着，要不了多久，这东西两块钱可买不到喽。要不是看你确实可怜，我也不想现在出手。你看看这底下的落款，清乾隆制，这可是乾隆朝的好东西，以前贵妃娘娘祈福都用它。”
柳静亭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人说得太假了吧，这不是后来经常被拿出来吐槽的段子吗，乾隆没死时，就用乾隆制。
然而，她这个思维就有点太局限在自我了，没考虑杨家两口子的情况。
吴秀各眼睛瞪得溜圆，“有这么厉害？”杨听白将底下那几个字翻来覆去看，当然是看不懂。
那人笑道：“这是篆体，古时候印章都是这样写。”
柳静亭瞧着杨听白两人面色变化了一阵，居然是信了。吴秀各摸索出两块钱，“妹子，我不图这东西多好，就盼着真给我个儿子。”
“你可放心吧，这个就叫送子观音，你把它哄好了，别的没有，可就只有儿子了。你把这个供上，最好找个安静独立的屋子，别叫小孩误闯冲撞了。每天最少了念一次经，记得及时换上香烛，不能断了。”那人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大意就是这东西怎么用，两个人都认真听着，决定一等麦收完了，就立刻收拾屋子。
柳静亭慢慢地心里琢磨开了，这人虽说编造的成分大，但思路活跃、面面俱到，这才81年，已经把思想解放到位，还自发开始摸索路子，很厉害。
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做类似的事了。
正说着话，众人都听得入神，柳静亭轻巧地跳到炕上，想凑近了看看，杨听白瞧见她，防着她碰到观音像，一巴掌压下去，猫顿时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