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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二(1) ...

  •   暮色降临,已经下了两日的“秋傻瓜子”雨,依旧不知停歇的傻傻地下。正逢下班高峰,道路拥挤不堪,过往的公交车里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出租车更是没有一辆亮着空车灯。李槿若从明天起连休三天班,本来打算乘车回家,见此情景,只好离开公交车站牌。
      李槿若正往宿舍走着,挎包里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她的一位同事打来的,于是驻足接听。
      “喂,张霞——”
      李槿若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这个手机的主人将挎包落在‘味佳’快餐店了,你帮着转告一下,让她赶紧过来取。”——说话的是一位男子,声音低沉,语气冷淡。
      “啊……好!谢谢你!我马上转告她!”
      李槿若知道张霞今晚值夜班,立即拔打单位上的电话。
      “天呐,我这脑子!难怪人家说生个孩子傻三年,还真是这么回事!”听了李槿若的转告,张霞激动地直嚷嚷,“就连出门有没有带包都没一点儿印象!今天上午从银行里取的两千块钱还在里头呢!全是新的!号码都连着!”
      “那赶紧让你家刘哥来取吧!”
      “他回老家接我婆婆和孩子去了!我俩一起去那家快餐店吃的饭,他竟然也没注意到!俩晕子!槿若,你现在方便吗?!要是方便,替我跑一趟行吗?!那家快餐店离你住的地方不远!”
      “好吧,我正好在外面!”
      “那家快餐店名叫‘佳味’,与农业银行斜对!——问问那位好心人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班!改天我亲自去向他致谢!”
      ……
      “佳味”快餐店此时已无闲桌。除了位于东北角的一张餐桌前独坐一人,其他桌位都是三三两两。
      李槿若站在店门口一边拔打张霞的手机一边扫视店内。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在食客们七嘴八舌的交谈声中如异军突起,虽然微弱,因不同“凡响”极易被耳朵捕捉。李槿若发现那位独自一桌的食客拿起了手机。
      “喂,你好,我是来取手机和包的,我到了。”李槿若望着那位“独食者”解释道。
      “哦。”那位“独食者”朝门口看过来。
      李槿若对他微微笑了笑,挂上手机走过去。
      拾金不昧者双臂交叉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朝李槿若看。
      “呃,手机和包是我同事张霞的,她正在上班来不了,就委托我过来取。”李槿若一边解释一边打量这位“高冷”的拾金不昧者;此人三十岁左右,形容清瘦,眉宇间英气与秀气并存。
      “包里都是有什么?”拾金不昧者面无表情的问。
      “呃……她说有崭新的两千块钱,连着号码。别的没说,要不我给她打电话,你证实一下。”
      拾金不昧者松开双臂一摆手,从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的挎包中取出钱包。
      钱包里果然有一沓崭新的百元钞票,拾金不昧者取出来数了一下接着放回去,然后将挎包和手机一并递给李槿若。
      “谢谢你!谢谢!——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班?呃,我同事让我问问。”
      拾金不昧者又一摆手。
      “我同事想当面向你致谢。”
      “走吧。”拾金不昧者好像有些不耐烦,端起桌上的酒杯。
      “谢谢你!那我走了。”
      拾金不昧者没吭声,眼皮也没抬一下。
      李槿若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拾金不昧者又交叉起双臂靠在椅背上呆望着桌面,一脸的落寞。
      秋雨重新在李槿若的伞上窸窸窣窣地跳起舞来。
      七八分钟后,李槿若摆脱多情的雨走进惠民小区的一栋楼里。她与一位叫夏红菱的姑娘,在此合租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楼房;两人在同一家医院上班,李槿若在内科,夏红菱在儿科。
      家在乡镇的夏红菱休班回家尚未归来,李槿若一人懒得动烟火,用不太保温的暖瓶里的水泡了一碗方便面。
      接近九点钟时夏红菱给李槿若打来电话。
      “槿若,你在宿舍吗?!”
      “嗯,在。”
      “太好了!——你手头有钱吗?!”
      “嗯,有。”
      “大概有多少?!”
      “可能有一千多吧,干什么?”
      “我想让你帮个忙!”
      “哦,说吧。”
      “我跟你提过,我姨家三表哥给朋友做担保,结果那人赔了大本跑路了,把我表哥害得破了产还离了婚。现在,他正在咱们宿舍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借酒销愁,手头没钱了,打电话向我求助。我怕他当成是托辞,没敢说我回家了。我寻思你要是不在宿舍就向我们科的韩姐求助来着,现在既然你有空,就麻烦你跑一趟,去给他送一千块钱,我明天还你!”
      “那家快餐店叫什么名字?”
      “‘味佳’快餐,咱俩也去吃过一回。”
      李槿若不由笑了,“今晚上我与‘味佳’快餐真是有缘!刚从那里帮张霞取回钱来,接着又要去那里送钱!”
      “帮谁取的钱?”
      “张霞,一位同事。她去那里吃饭把包落在那里了,一位拾金不昧者用她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张霞上夜班,就让我去帮着拿回来了。”
      “哦,那麻烦你再跑一趟吧!”
      “行,我马上就去。”
      “我表哥叫陶丰,我把他的手机号发给你。”
      雨的老搭档——风,不知何时回归了人间,李槿若一走出楼道,两者连袂朝她迎面扑来。
      风像喜欢恶作剧的顽皮孩子,将李槿若的伞吹得东倒西歪,雨由风助长气焰,在伞上跳舞跳得更欢实了。
      ……
      来到“佳味”快餐店门外,李槿若透过落地玻璃窗朝里面打量,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一位正在看报纸的男服务员和一位头枕着胳膊在餐桌上趴着的食客。认出这位食客便是那位拾金不昧者。李槿若不由在心里惊呼:“天呐,有这么巧吗?!这人就是夏红菱的表哥!”
      李槿若抖抖伞上的雨珠走进店内,男服务员听到动静抬起眼来。
      “你是不是来找人?”
      “呃,是。”
      “是不是来找他?”服务员转身指指那位食客。
      “呃,还不确定……我是受别人委托过来的。”
      李槿若说着朝那位拾金不昧者走过去。
      “这位先生,请问您贵姓?”
      李槿若问了两遍都没得到一点回应。
      “这人喝大了,我问问他。”服务员走过来,晃着拾金不昧者的肩膀大声问道,“喂!这位先生!您贵姓啊?!”
      “……陶。”
      “什么?!”
      “我听出来了,他说姓陶。就是他。”
      “那你帮他把账结了吧。”
      帮夏红菱的这位表哥结完账,李槿若又回到他的面前。
      “陶大哥,我是夏红菱的朋友,她有事来不了,让我给你捎来一千块钱,请你收起来吧。”
      陶丰缓缓地抬起头来,醉眼惺忪的望着李槿若含糊不清的道了声“谢谢”。
      李槿若将装着钱的一个信封递给他。
      “给他……”陶丰指一指在旁边站着的那位服务员。
      “结完账了。”服务员说。
      陶丰想把信封装进上衣口袋,却怎么也塞不进去,服务员出手帮忙。
      “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请你带他走吧。”
      于情于理,李槿若都无法推却。“陶大哥,咱们走吧?”
      服务员想尽快打发这位醉客离开,李槿若话音一落,他就上前搀起陶丰护送到店外。
      “二位慢走!”生怕被陶丰黏上似的,服务员将他推给门前的廊柱,迅即进店锁门。
      风和雨依旧一唱一和地游戏人间。
      李槿若想帮醉得走不成路的陶丰打一辆出租车,便问道:“陶大哥,你家住哪里?”
      靠在廊柱上的陶丰,沉默半天回了句:“我没有家。”
      “呃,你住哪儿?”
      “我不知道……不用管我,你走吧。”
      李槿若暗叹一口气,掏出手机走到另一个店门口给夏红菱打电话。
      “给你添麻烦了,槿若。”夏红菱听罢先给李槿若道声歉,“我三表哥真是被他那所谓的朋友坑惨了!这几个月,他在我姨父留给他的一处平房里栖身,一家债主听说后要他拿这房子顶债,今天下午去给他把大门锁了。他本来打算去住旅馆的,谁知醉成这个样子……”
      “他不是还有两位哥哥吗?”
      “唉,别提了,我那两位表哥生怕受牵连,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槿若,我提一个不情之请……”
      “咱俩谁跟谁啊,说吧。”
      “咱们宿舍不是还空着一室没租出去吗,能不能让我表哥住进去?——男女合租,现在已经很寻常了!我向你保证,我表哥这人绝对可靠!”
      李槿若对这位落难的拾金不昧者既敬重又同情,略作犹豫就答应了。
      “现在怎么办?”
      “让他今晚就住进去行吗?!——我很快就赶回去!——一位邻家哥哥有车,让他送我回去!”
      “行,那我先带他回宿舍。你们路上慢点儿走,别急。”
      李槿若揣起手机,朝闭着眼睛倚在廊柱上的陶丰走过去。
      “夏红菱刚才来电话,让我带你去她住的地处,那里闲着一口卧室。”
      陶丰又沉默了一阵,睁开眼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虽然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但又是风又是雨的,加上陶丰起路来一步三摇,李槿若只好叫了出租车。
      “陶大哥,咱们上车走吧。”
      陶丰离开廊柱摇摇晃晃地朝出租车走来,怕他跌倒,李槿若上前相扶,却被拒绝。
      ……
      出租车一直将他们送到楼下。陶丰再次拒绝李槿若的搀扶,借助楼梯扶手往上爬,好在只需爬上二楼即可。
      李槿若和夏红菱租住的这套楼房,生活设施比较齐全,当初房东只搬走了部分重要东西,电视、空调、沙发等物品都还在。
      走进客厅,李槿若将陶丰让到那张半新不旧的长沙发上;待她洗了洗手去厨房给陶丰倒了杯水回来,发现他已经倒在沙发上沉沉地睡着了。
      “今晚上简直就像在演电视剧!”李槿若在心里慨叹,“要不要现在就把拾金不昧者的名字告诉张霞……还是等夏红菱回来再说吧。”
      李槿若去夏红菱的卧室拿来一条毛毯盖到陶丰身上,然后打开电视切换到静音模式,边看边等待夏红菱回来。
      半个多小时后,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
      夏红菱进门先向李槿若道谢:“你是我表哥的大贵人!幸亏有你!”
      “言重了,这是他做好事应得的回报。”
      “哦?!他做什么好事了?!”
      李槿若将陶丰拾金不昧之事讲了一遍。
      “竟然有么巧的事!”
      “可不,简直跟演电视剧一样!——先前我给张霞打电话,告诉她拾金不昧者不愿意透露姓名了,现在可不可以再跟她说?”
      夏红菱想了想,道:“算了,别说了,我表哥现在恨不得隐藏起来谁都不见,别难为他了。”
      那口准备出租的卧室里既有床也有垫子,夏红菱想让表哥去那里舒舒服服地睡,却怎么也叫不醒他,于是与李槿若合力将笨重的长茶几挪到沙发前做挡板,防止他半夜里从沙发上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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