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未央》辛墨浓

46、黑发幕焱

　　刚拐过围墙就看见一个人影倚在幕焱房前的柱子上，一只手捂在胸口很痛苦的样子。
　　我慢慢地靠近，见到的是散落一地的凌乱的银发和被雨水泡湿的衣衫。此时的幕焱已经有些昏迷了。我连忙用伞罩住他，蹲下身抹去他脸上的雨水。轻声唤道：“幕焱，幕焱！”喊了一阵没反应，在看了看四周，除了雨声没有其他。于是收了伞站在他身后双手托住他的肩膀往屋里拖。
　　从衣柜里找来了衣服准备给他换上，在我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赫然看见他胸口的血迹，今天他反常地穿了一身黑色。我连忙撩开衣服一看，一条横向的寸长伤口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再仔细一看，这伤口还不要紧因为这是拔出刀的时候划伤的，要命的是挨着腋下的地方有一个被刀扎成的满是血的黑洞。
　　这让我有半分钟的失神，虽然之前有过想要杀他的冲动，但是如今我只想快点离开，再没有其他的念头。只是如今他这个样子，叫我如何能袖手旁观呢？
　　我三下五除二地给他换上衣服，可是伤口还在流血，怎么办呢？仆人都走完了。没办法我只有在他房里翻箱倒柜地想要找出点药来。还真让我找到两瓶，祛痛散和创伤膏。
　　忙了半天给幕焱上好药包扎好后，以为可以轻松一会儿，可是曹师傅惊恐的声音划破黑夜透过雨线，钻进我的耳朵。让人听了也开始心慌起来，看了看床上昏迷的幕焱，在我正要收回视线出去瞧个究竟的时候，一低头看见一只玉笛，没有犹豫拾起来一看，不由得惊讶，这不是“绿绮”吗？
　　绿绮上沾有水痕，但是完好无损。
　　在我望着绿绮出神的时候，曹师傅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我想也没想拿着绿绮就冲了出去。雨很大可是我却觉得鼻尖有一股难闻连雨水也冲刷不干净的味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每往前一步，自己就觉得多难过一分。
　　雨在慢慢变小，朦胧中曹师傅坐在地上眼神有些呆滞，我站在回廊口，转头一望。平日平整的院子里多了做漆黑的小山，浓烈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强烈得让人觉得恍悟到了地狱一般。我一个没站稳跪倒在地。
　　那些僵硬的人身上还有未解下来的包袱和死亡前的恐怖表情。他们还是没有躲过，没有躲过呀！我瘫软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一种自责内疚的哭。
　　第二日，天空大晴。只是地上还有些泥泞。我和曹师傅推着他平时买菜用的木车走在一条山间小路上。车上躺着的是幕焱。
　　昨夜我们为了逃走放火烧了那些尸体，那些黑色的浓烟我们在费城郊外都能看见。我们一路往南往曹师傅的家乡而去。心里咒骂着那个杀人魔，让他不得好死！
　　垚城
　　这是一座南国的一座边城。这里过往都是些进行对外贸易的商人和像我们一样逃难而来人。我们行了三个月后的路程终于到达了这里。幕焱的伤也好了。只是绝口不提他失踪那几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不关心那些莫名死去的下人，他似乎也不关心月霞教的人，只有在我说要把绿绮还给他的时候生气两天。我们在垚城的汾河边最热闹的地方买下一座三层民房，经过一番改造成了客栈。幕焱对什么事都不关心我却一直在疑惑，为什么不把我们也杀了？他这样做是什么目的？
　　“老板娘，老板娘！”新雇的帮手田几见我没反应推了我几把，我才晃过神来。
　　抬起一直在思考的头，一张全是麻子黄斑有些老太的脸就呈现在田几眼前。不过他已经看习惯了，没什么特殊表情。
　　“有什么事？”我问。
　　“那些官衙里的人又来收费了！”田几撅着脸，恨不得把那些人打走的样儿。
　　我也气得不行，这客栈才开了三个月就来收了一年的税了。真当这钱那么好赚！真是天高皇帝远，这些衙门里的人完全漠视南国法律任意收税。以前几次幕焱还在，现在可好刚好他出去了。该死，肯定是看准了我人少！
　　“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到！”
　　待田几走后我拿了些钱也往楼下走去。
　　那个来收税的人嗓门儿很大，叉着腰配着刀，一只脚踩在一根板凳上。满脸横肉的脸上有两撇乱糟糟的胡须。此时正敞着嗓门扬言要把这客栈毁了。幸好现在客栈里没几个人，不然被他这么吓，我看我还是别混了。
　　“原来是李大人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地皮混混在这撒野呢？”我不怒反笑地慢条斯理地说着走了上去。我朝田几看了一眼，小声问道：“曹师傅呢？”
　　那李大人倒是耳尖立马接过我的话：“你是说那不知死活的老头么？”说完轻笑两声，放下板凳上的脚，命道：“把门外跪着人拖进来！”李大人一边下着命令一边看着我冷笑。
　　于是我就看着曹师傅被两个士兵押了进来，身上满是被脚踢过的痕迹。我冲上前，扒开那两个士兵问道：“曹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曹师傅咳了一声回答道。
　　“哼哼！臭老头，没打死你算你走运！”李大人坐在板凳上翘起二郎腿，抓起早被吓走的客人留下的一盘花生往嘴里送。他的意思是，他不仅会打人还会打死人！
　　我瞪了一眼李大人，扶起曹师傅，朝一旁的员工道：“扶曹师傅去休息！还有王七去请个大夫来！”
　　李大人吐了口唾沫，站起身来对着我道：“既然有钱看大夫，那么把税银缴了吧！”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但是停在人心里，这人就是欠打。我咬了咬牙，憋着气，怒视着这个地痞无赖般的人，破口道：“如果说钱的话，我的人被你的人打伤了，你可也得付药费给我才是呀！都是明白人，我想李大人明白我的意思！”
　　“药费？”李大人觉得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一般大笑起来，他的那些手下也跟着笑。突然他一声吼：“笑什么？刚才谁出的手？”
　　他那样一吼都没了音儿。
　　半响。“俞老板，你看见啦，没人出手！”李大人指着他的手下，痞着长脸说道。
　　敢情他们这样的戏码上演多次了，脸不红心不跳。还好像是冤枉了他们一样，很委屈的样子。
　　我正待要发作，外有就有一急速身影，前来通报：“曹大人到！”此人一身将士打扮，见他头上满是汗珠，可见跑得有多快。
　　“曹大人？哪个曹大人？”这个边城的李大人转着头问着。
　　那名通报的士兵根本不理那李大人，径自上前来问道：“谁是老板？”
　　“是我。小民有什么可以帮助官爷的吗？”我低着头答道。
　　“嗯。去准备两间上好的客房。我们大人一会儿就到。”说着那名士兵拿出一定银子，塞入我手里，“务必要干净整洁！还有不准让闲杂人等进入客栈！”
　　“是！官爷放心小民一定办得妥妥帖帖的！”我抬起头看着那名士兵使他相信我。“不过可以帮忙把他们赶走吗？”我指着李大人一行人。
　　我话音一落，那名士兵就喝叱道：“如果不想被杀头的话，你们快滚吧！”
　　“什么曹大人？杀头？笑话！”李大人对着那名士兵狂笑着，“你吓唬谁呀？”他的手下也跟着笑得前仰后番。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看这士兵就和这些变成的不同，居然真的不知死活。
　　“来人呀！”士兵一声令下，从门外涌进一群和这名士兵穿的差不多衣服的人。“把这些人押出去好生看管！”
　　“是！”在那个李大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五花大绑地拖了出去。只留下李大人惊恐的求饶声。
　　酉时一片红紫的晚霞还挂在西方的天空不忍离去。这美丽的霞光让这世间万物也披上了一层美丽的纱衣。客栈其他的住户都已离开，大门外挂上了“打烊”俩字木牌。
　　“吁！”门前一辆拉货的马车停了下来。
　　“老板娘，颜大哥回来了！”田几兴奋地叫着跑去接货。幕焱同我一样都改了名，本来这客栈是用他府里的钱买的，本应他是老板，可是他却硬是叫我当。没办法如今的他除了出门拉拉货，不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
　　“回来啦！”我笑着出门帮着牵过马又招呼几个小二来帮忙。幕焱笑了一下，接过我手中的缰绳，没有说话，就像不知道累一样。
　　“怎么没见曹师傅？”幕焱栓好马，拍了下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觉得幕焱瘦了很多，那头银色的长发也减成了短发，且染成了黑色成天搭在脸上遮去了他俊美的面貌，衣服也换成了深色。只有那双湛蓝的眼睛还和原来一样地碧波盈盈。
　　“房里睡着。”我关好马厩门答道。
　　“不舒服？”幕焱站在一旁等着我，蹙眉问道。
　　“今天那群人又来收税，曹师傅被那些人打伤了。”见幕焱眉色一紧湛蓝的双眼明显一收缩，盯着我不放。
　　我连忙笑道：“放心吧我没事！而且那些人也被人抓走了！”对着他直点头。“啊哈，累了吧！快进屋吃饭！”害怕他那种盯着我什么也不说但是却可以让我知道他此时心情的眼神。那种眼神越来越强烈，让我透不过气来。我一溜烟地跑在了前面，剩他在我身后好半天都没移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