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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河鼓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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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河鼓怨
“花阴,连你也欺负我。”河鼓哀怨的把脑袋拔出来,靠着亭栏坐在地上。
黍离用扇子扇扇,说:“要不是看在昨晚你大出血,酒还不错的份上,现在欺负你的就不是我是女修了。”
河鼓一想到昨晚自己一时脑热,把珍藏的酒搬了不少出来,心里就绞痛。便怨怼的说:“落觞,你没事就跑来抓我,累不累?”
落觞踹了河鼓一脚,坐在亭栏上,说:“那就麻烦你体谅体谅我,自己回家成不?”
河鼓呵笑:“常言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哪儿需要你这外人插手多管闲事?”
落觞不言语,黍离把扇子还给落觞,自己本想坐在石桌边,看石桌上杯盘狼藉,亭内酒坛七零八落,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也就坐在河鼓旁边的亭栏上了。
崔错是万分看不惯脏乱差的,捋起袖子,一声不吭的主动收拾东西。贺若醴大概还在生闷气,站在一旁,眼神跟着崔错上上下下。
河鼓又说:“你看这么多年,我们也就小打小闹,也没出什么大事。我们俩夫妻之间的事玉帝都不说什么,轮得着你来管吗?”
“你们怎么打闹我都不管,但是你在外面坏女修姐姐的名声就不行!”落觞嗤之以鼻,“她好好的一个仙女,生生被你这个穷酸小子作践了。你得了便宜又飞升成仙,不想着好好待她就算了,成日里见人就数落她的不是。我倒想问问,女修姐姐哪儿对你不起了?”
河鼓自觉理亏,不敢辩驳。
落觞又说:“你与那些仙女仙姑拉拉扯扯,到底有没有对不起女修姐姐我不知道。但是女修姐姐不说,我就当你没有对不起她了。可你自己想想,要是女修姐姐也和其他仙官仙君不明不白拉拉扯扯,时不时的还离家出走,你作何感想?”
黍离只坐在一旁,也不言语。心道,书生说的对,清官难断家务事。河鼓和女修好的时候蜜里调油,闹起来的时候天翻地覆。谁也说不上谁不对,但是总是打打闹闹的,真要是厌恶了,分开就好了,却也不见二人分开。偏偏二三日不见,又牵肠挂肚的,真是搞不懂!
落觞翘起一条腿踩在亭栏上:“放心,这酒也喝了,话也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以后我再也不抓你了,你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算了。我何苦来做这个恶人。要不是褐褚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过鹊桥,凡间好几年看不到牛郎婺女相会,差遣了我来,我才懒得来找你呢。”
何稷在一旁听了半天,大概明白河鼓这是和家里的夫人闹别扭,赌气离家出走的。落觞应该是他夫人的好姐妹,褐褚是喜鹊,搭鹊桥。隐约记得昨晚河鼓说自己的司掌牵牛宫的,夫人会织云锦天衣,有一双儿女,因为偷了夫人的衣服才得到的因缘。
原来河鼓是牛郎?怪不得这儿的葡萄藤架大冬天的都是碧青的。传说七夕的时候在葡萄藤架下能听到牛郎织女的情话。世人都向牛郎织女乞求美好的姻缘,连唐皇杨妃也在七夕向织女娘娘乞求能双双长相厮守,谁能想到牛郎织女的关系并不像传说中那样的夫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何稷不再抱着柱子,只背依在柱子上,说:“只是河鼓,我看你下次想散心的时候还是换个地方吧。”
河鼓不明白何稷突如其来的话,疑惑的看着他。
“我想扬州府盛传的鬼怪大概就是你郁结于心,在夜里喝酒散心的声音吧。”何稷说的极为委婉,就昨晚喝了酒就嚎啕大哭,没有半点酒品的样子来看。这河鼓定然就是扬州府牡丹亭传说的万恶之源了,“你是天上的神仙,这样扰民可不好,万一被不知好歹的人听了去,可有损你的名声。”
黍离也说:“损不损名声他大概是不介意的,毕竟天界估计没几个不知道他的情况的。只是沅湘要是知道你扰的整个扬州府不得安宁,大概……”
黍离意味深长的隐去剩下的话,让河鼓自己体会。河鼓忙赔笑的抱着黍离的腿:“好花阴,你别告诉他去。我以后不敢了。”
黍离眼珠转转,好像是已经挖好坑就等着河鼓掉进去一样,说:“你连享云酿都有,说说,还有什么?”
河鼓挑挑眉,赔笑的说:“没了,没有,那就是最珍藏的就拿出来了。”
黍离说:“落觞,回去的时候去司幽山绕一下。”
“好嘞!”落觞干脆的答道,看着河鼓笑的灿烂。
河鼓忍了忍,手上多了一小坛酒。
黍离握住酒坛,河鼓使劲抓着不放。落觞拿起蓝羽扇在河鼓后脑勺又是一扇子,黍离趁机将酒坛子抱在怀里,隔着塞子闻闻,如获珍宝:“厉害啊!流伶都能被你拿到,天下就着这一坛,杜康也舍得给你?怎么得来的?”
河鼓怯怯的看了几眼落觞,不太敢说。
落觞看河鼓那眼神,越发觉得不对劲,威逼利诱的问:“说了我不仅帮你瞒着司幽山,还告诉女修姐姐昨晚我们一起喝酒,你没有到处乱跑。不说的话,司幽……”
“扒了你的腋羽换的!”河鼓抱着脑袋说着,躲到贺若醴身后去了。
“噗!”收拾东西的崔错没忍住,又恢复了表情,可还是能看出眼角唇边快忍不住的笑意。
黍离肚子都快笑疼了,腋羽?到底是怎么才能扒下来?落觞一记眼刀扫过来,笑容僵在黍离的嘴边,他整理整理表情,说:“河鼓,我看觉得你今天大概在劫难逃了。”
何稷和贺若醴两个凡人并不太懂腋羽的含义,况且贺若醴本就对落觞心怀敌意,看落觞丢人,心情愈发大好。何稷只觉得腋羽大概是落觞很私密的东西,看落觞一个女孩子这样尴尬,不免调停道:“都快日上三竿了,我们再不回去怕吴大人要心急了。”
贺若醴这才想起他们来牡丹亭是有目的的,也说:“是了,就算不为他,也要告诉扬州府百姓,牡丹亭的事情。”
“要怎么说?”黍离忍住笑意,问,“难道说是天上的神仙惧内离家出走郁郁寡欢闹出来的吗?”
何稷说:“就说是牛郎婺女在葡萄藤架下看人间百态,享世间香火吧。”
“嗯,也好。”河鼓躲在贺若醴身后点点头,不妨被落觞正面掐着脖子,落觞恶狠狠的说:“好?是挺好的,腋羽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解释下?”
河鼓求饶的说:“是假的是假的,我是用你羽扇上掉下来的羽毛做成那样的。”
“哦?我说呢。”落觞笑着放开河鼓,和黍离对视一眼,计上心头,“你这样哄骗你的老朋友,要是他知道了,啧啧啧。”
黍离会意的拍拍怀里的坛子,说:“你这坛子流伶,我们这儿这么多人可分不均匀。”
“有有有,只要你们帮我保守秘密,我的珍藏任取任求!”河鼓苦笑着,心道,你们,做什么小鼯鼠蓝松雀,根本是狼狈为奸!
落觞笑道:“一言为定!”
“是是是。”河鼓连连点头。先不说杜康那怪癖的性子,平日里自己可是经常去讨酒喝,要是被他知道上当受骗了,指不定以后连酒香都闻不到了。
贺若醴伸了个懒腰说:“好了,都搞定了。贪酒的贪到了,探究的探明了。昨晚饭都没吃,就喝了酒,这会儿好饿,吃饭去!”
“好!”落觞飘到崔错身边,抱着崔错的手臂,说,“错错,别收拾了,以你的法力还不是挥挥手的功夫,干嘛亲自动手?走,我们去吃烤雀儿!”
烤,烤雀儿?落觞小姐姐,你还记得你是一只蓝松雀吗?何稷大跌眼镜。别人都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眼前这位落觞,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让人刮目相看。怪不得黍离一会儿小孩子脾气一会儿又阴谋狡诈,果然是物以类聚!褐褚落觞都是一路货色!
何稷简单的穿了外套,将自己的冬衣和黍离的披风和帽子整理了下抱在怀里;黍离抱着的酒坛子早就不见了,大概是被他用法力藏了吧。
贺若醴看落觞和崔错走在一起,竟然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满脸阴云密布的跟在后面。
何稷和黍离会心的笑着,哼着小调走出牡丹亭,走在葡萄藤架下,见河鼓也跟在他们后面,不免觉得奇怪。
何稷问:“河鼓,你不回家?”
河鼓说:“我去买点桂花糯米藕荚,女修喜欢吃。难得来凡间一趟,给她买点回去。”
何稷不明白的问:“你刚刚不还嫌弃她,闹脾气不肯回家吗?怎么这会儿又要买东西给人家了?”
“你这就不明白了吧。”河鼓竖起手指头,倚老卖老的说,“所谓的婚姻,哪能说走就走?自然是吵了架摔门而出,回家的时候顺便把晚餐买回家,然后大家又好了。”
何稷耸耸肩,看看黍离,黍离瘪嘴摊手摇摇头也表示不懂。
河鼓拍拍何稷的肩膀,说:“你不会懂的。”小跑追上贺若醴,手臂搭在贺若醴肩膀上,问,“蠕虫,怎么见你不开心的样子?”
贺若醴皱眉,没好气的说:“我不是蠕虫,我叫贺若醴!”
“哦,那你怎么不开心?”河鼓顺着贺若醴气闷的眼神看去,好像是要把落觞生吞活剥了,摸摸下巴,笑了。
贺若醴大声的说:“没有不开心。就是看自己家的狗变成别人家里的,不自在!”
“那不是猫吗?”河鼓嘀咕的说,“蠕虫,你不诚实哦。”
贺若醴不满道:“跟你说了我叫贺若醴!”
“嗯,知道。”河鼓点头答道,“蠕虫,说说你和猫是怎么认识的。”
……
何稷跟在后面快笑死了,你们神仙是不是分不清什么是猫和狮子?而且贺若醴那么明显的举动,经常听善男信女祈求姻缘的河鼓不可能看不出来。他这明显是闲得无聊找消遣吧。
“对了,黍离,腋羽是什么?为什么提到这个落觞那么生气?”
黍离解释说:“腋羽就是鸟儿翅膀下最贴近肌肤的那一片羽毛。除非是自己扒下来,其他任何人要看到,都要将自己坦诚相对。一般除了仙侣,其他仙灵是不能看到的。河鼓那个不怕死的说那个话,摆明就是调戏轻薄落觞。要不是他们一向交好,换个仙大概已经被落觞打的魂飞魄散了。”
何稷惊叹:“他们一向交好?我还以为他们是敌对的关系呢。”
黍离抬抬下巴说:“我认识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多年的酒友了。只是河鼓总是自卑,觉得自己娶女修的方式不地道,又沾了女修的光才飞升,所以偶尔敏感多思。总怕女修嫌弃她,不要他。落觞最见不得谁自怨自艾了,所以也是经常拌嘴。”
何稷鄙视道,趁人家洗澡偷人家衣服,这种事情确实非常之不地道。活该成亲后处处被欺负被压制。你说喜欢人家正大光明的说不行?偏偏要做那档子偷鸡摸狗的事,人家不让玉帝废了你反倒让你飞升一起做一对神仙眷侣,确实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还整天叽叽歪歪屁事多。怪不得落觞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