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了，异灵司》林默momo

65、蠢不是你的错

　　“拦投胎？”田幂傻眼，这业务有些新奇，从来只听说度化亡魂，送其投胎往生的，拦着人家奔向新人生算几个意思？

　　“这位可不是一般人。”李听说着，直至前方示意田幂注意。

　　他们原本走在一片静谧黑暗中，此刻前方有隐约光点，忽明忽暗，如同鬼火。待走近细看，竟然是两盏古朴的纸灯笼，白底黑字，一个上面写着“幽”，一个上面写着“冥”。

　　“幽冥…字不错，但灯笼就扎得有些丑了…尤其是那个冥字灯笼，竹条都是拧巴的……”田幂低声嘀咕。

　　那两盏灯笼像是有灵魂似的，竟然在她出声后主动悠悠飘了过来，如同小动物般扭动着靠近，田幂下意识想想后躲避，但才退一步，却见那灯笼如同失落委屈般向下沉了沉，连里面幽幽燃烧的蓝色火苗都萎靡了。

　　田幂诧异，扭头看向李听：“这灯笼……认得我吗？”

　　“何止认得。”李听伸出一根手指在其中一个灯笼上弹了弹，语气颇有些唏嘘怀念，“当年我带你去人界逛灯会，回来后你就琢磨着自己做灯，奈何手太笨，想做莲花形状的一直失败，最后也只得了这么两只最寻常朴素的。”

　　“我做的？”田幂食指点着自己鼻尖，重新看向俩灯笼，顿时不觉得丑了，反而心里有些得意，“其实还是挺精致的，而且还会飞，通人性……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从前书法这么好的吗？”

　　“呵~~”李听又笑了，一副“我就静静看你犯蠢”的看戏表情。

　　田幂摸着幽字灯笼，扬眉：“怎么？我写的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李听好脾气点头，没再看田幂抱着灯笼“孤芳自赏”，率先朝前方走去。

　　过了一座木桥便是幽冥鬼界，数不清的幽魂排着队一点点往前挪，有人无精打采，有人满面悲戚，还有人坦然平静。

　　“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田幂看眼前蜿蜒如同长龙的队伍，不禁咂舌，“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死吗？”

　　“去年一年一共有四百多万新死亡魂，这还不算那些滞留人间的例外。所以，平均下来，一天大概也有一万多新鬼报道。”

　　李听说着，指了指远处队伍尽头的一座巍峨宫殿，

　　“再往前便是鬼判殿，无深重罪孽者便会被送去往生。别看每天死的人多，但往生投胎的也不少。鬼判殿蕴养着阎王的神魂，工作效率自不必多说，大概每隔几秒人间便会诞生一个新生儿。如此往复，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无穷尽也。”

　　田幂在入大黑狗的生平梦时，曾来过鬼判殿，所以并不陌生。只不过这次亲自来“地府一日游”，参观时间更自由。她其实最好奇地并不是鬼判殿，而是融入其中的阎王神魂，那些强大的神佛为何都寂灭了？如阎王这样的大神也难逃浩劫。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者就是好奇，阎王究竟是身负重伤只能在鬼判殿养伤？还是因为鬼判殿出了问题，阎王不得不舍身融入其中？

　　田幂在心里琢磨来琢磨去，期待李听能听到她的心声，主动答疑解惑。可惜，李听化身李聋子了，并不搭理她，而是手中凭空变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手帕，拧眉细细感应着什么。

　　“这手帕是？”田幂狐疑，并蒂莲似乎寓意“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吧？李听拿着这方绣工精致的手帕寻人，对方该是何身份？田幂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八卦兮兮地嘿嘿笑起来，她恢复的记忆不多，但依稀记得这蠢狗好像带她偷看过某位女神仙洗澡，啧，狗中色狗啊！想来这手帕的主人，便是这蠢狗欠下的某一桩情债吧？

　　正想着，田幂脑袋忽然被用力敲了一下，疼得她险些飚出泪花，李听无奈地叹息响在耳边：“破布团子本来就不聪明，如今脑子里都塞的什么乱七八糟？哎，以后还是少看些网络小说吧！”

　　“……你！”田幂捂头。

　　却见李听手中的并蒂莲帕子蓦然幽幽飘了起来，在蜿蜒的亡魂队伍中穿梭，最终落在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肩头。

　　那老头将帕子拿在手里眯眼端详了片刻，一脸茫然，显然不认得这物件。

　　田幂疑惑，难道找错人了？李听却手指隔空一勾，径直将那老者的亡魂勾到了两人身前。李听摸着下巴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一番老者，向田幂扬了扬下巴：“对他用大梦决，看他前世前前世，尽可能地追溯，直到你追无可追为止。”

　　“啊？哦~~”田幂茫茫然点点头，紧张地飞快吞了吞口水，这还是她头一次在不使用千醉枕的情况下追溯一只鬼的前世今生，有点难，可千万别掉链子啊，尤其是在李听面前！

　　或许是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又或者更可能是找回了曾经的记忆，身体中有一些能力复苏了。这一次，甜蜜觉得施展大梦决更加顺畅了，在那虚无的黑暗世界之中，竟然有一种得心应手的熟悉感。

　　而且因为要入梦的对象就在身旁，所以也没有出现那条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黑色通道，几乎就在甜蜜进入黑暗虚空的一瞬间，便出现了一个光点，正是那位老者的气息。

　　甜蜜很好奇为什么李听要专程赶过来阻止这老头投胎？难道也和自己一样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因为地藏菩萨的莲台身份，导致甜蜜现在看谁都像是有可能来历非凡。她脑中已然对这老头展开了丰富的联想，是哪位战神？还是哪位小仙？又或者是土地公公。

　　她猜了千万种可能，却完全没猜到这老头真的只是个普通人，至少在刚刚结束的这一段人生中非常的平淡，并没有发生任何灵异事件。

　　但说他普通却又并不普通——老人名叫袁平，是一位在所研究领域享誉海内外的科学家。

　　当甜蜜看过老人的生平后，不禁有些汗颜。年轻人生活节奏快，关注娱乐圈，关注八卦，关注明星，可能都比关注科学家要多得多。随随便便出来一个小鲜肉，就算说不出名字，大多也会觉得面熟。但是科学家默默无闻做研究，将自己的一辈子贡献给了科学事业。或许他们的研究造福了华国甚至全人类，但是被人们了解熟知的却是极少数。

　　这位名叫袁平的老先生，研究的是时下很热的量子物理，科学迷大概听说过他的名字。但对于田幂而言，量子物理具体讲的是什么？甜蜜真的一窍不通。

　　她只是通过入梦的方式，旁观了一个伟大科学家的成长和成功。

　　小小袁平虽然没有头悬梁锥刺骨，但学习也是无比刻苦。从最初偏僻的山沟沟走出来，考入了名校，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学习学习再学习，一直到凌晨，每天也就睡五个小时。用实际行动让甜蜜深刻认识到，什么叫做“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刻苦努力”。

　　本科毕业之后出国读了研究生，袁平有天赋，但更重要的还是刻苦，够拼，在实验室打地铺几乎都成了家常便饭。博士没毕业便已经参与了很多重大项目，完成学业后留在国外研究了几年，当他意识到国内在这一领域的短板和人才缺失，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回国。

　　他是华国在这一领域的学科带头人，搞研究同时更不忘教书育人，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多量子物理学好苗子被挖掘培养。新一代的科学家成长了，而他却倒下了。和癌症抗争了三年后，他走到了人生的终点，享年93岁。他这一辈子，平淡却不平凡。

　　田幂敬佩这位老人，但看过这位的生平之后，她茫然了——李听究竟要让她看什么？

　　看前世？

　　前前世？

　　追溯到追无可追？

　　那里又藏了什么？

　　田幂带着这份疑问又看了几个轮回，其他的没看出来，但真心要感叹一句：这位老先生不论哪一世都是学霸。难道是文曲星转世吗？

　　就像是在看一场倒叙，别的不说，先带着甜蜜回忆了一番华国的近代史，顺道看看不同时代的学霸都是怎样学习的。在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神童，小小年纪就参加了科举，并且一路过关斩将，直到最后考取了状元郎。本该入朝为官，前程似锦。奈何乱世起，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他一个文弱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还没有来得及翼展宏图，甚至没有死在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却是倒霉催的死在了一个想要打劫他的乱民手中，令人忍不住唏嘘哀叹一声呜呼哀哉！

　　再一世他依旧是个学霸，还是走的科举的路子，只不过没有考上状元郎，而是因为生的俊俏被点为探花。甚至被当朝公主看中，摇身一变成了驸马爷。这人无心朝政，只喜欢钻研读书，于是醉心于编纂书籍，甚至创下了一部传世之作。看到这里时甜蜜也是诧异不已，没有想到一直流传到现代的那部名著，竟然是这位的前前世所做。虽然比不上鼎鼎大名的四大名著，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经典，田幂甚至还背诵过那本作品中的不少诗句。于是，甜蜜顿时有种跨越时空去追星的即视感，用夸张点的话来说，甜蜜此时对这位学霸的敬佩之情，已经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田幂因此对学霸先生更久远的轮回越发感兴趣，或许最后会发现就连大名鼎鼎的四大名著，其中一部竟是出自此人之手，到那时田幂怕真的会兴奋到飞起了。可惜，这个期待最终没有达成。在追溯几世，老爷子依旧延续着学霸的风格，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偏要提一句的话，有一年他考中了状元，但是那时候坐在金銮殿上的人昏庸无道。竟然让他为死去的宠物狗写悼词，而且写了一篇不够，又写两篇，写了两篇不够，还要写第三篇。明明只是一只普通的狗，偏要写的犹如天上神犬下凡，麒麟转世，简直荒唐。一怒之下，清高的学霸先生毅然辞官，回到故乡开了个私塾，余生都只是一个平凡的教书匠。但这一生却看的甜蜜对这位不知多少世的学霸越发欣赏了，其不畏权贵折腰的傲骨令人钦佩。

　　就在甜蜜以为接下来又会继续学霸之路，为她积攒写古文言情的素材时，新的一世终于出现了不同。这一世，学霸先生只不过是一个较为聪颖的读书郎，没有从小就艳惊四座，而且长得也一般，并不像之前几个轮回那般惊艳养眼。却不想长得不算好看的他，在进京赶考途中竟然遭遇山贼，被一个山上的女大王抓了做压寨夫郎。因为女大王一直想找个读书人做丈夫，但是书生又怎么会看得上那样粗鲁做山贼的女人。

　　这故事的发展走向终于有些不同了，甜蜜打起精神，像是在期待惊喜彩蛋。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也的确够让她惊喜的——女大王其实心地还算善良，偶尔劫富济贫，有一次碰上个小娘子被调戏，便出手搭救了对方。可事实上那小娘子其实是个莲花精，根本不需要女大王出手就可以自己解决色狼。莲花精很单纯，初入尘世历练，遇到了这样热心肠的女大王，顿时十分欣喜跟着上了山。因为莲花精根本没有设防，不慎泄漏了自己身为精怪的真相。

　　那时女大王恰好怀了身孕，从一个云游道士口中得知，这莲花精来历非凡，受过佛祖点化，吞吃了不仅可以延年益寿，更是能够保证女大王生下的孩子聪明伶俐，得天地造化。书生不忍小莲花被吃，偷偷放了小莲花下山，却还是被那倒是和女大王抓住。女大王以为书生移情别恋，一怒之下竟失手把书生给宰了

　　从那莲花精刚刚出现，田幂便感受到了熟悉感，那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呼应。她几乎瞬间便确认了，自己就是那个单纯的小精怪。一个蠢呼呼，被自认为是好姐妹的女大王吞吃入腹的小可怜蛋，小傻瓜...... 甜蜜不论如何也没想到最后会看到这么一个故事。甚至最后还看到了一只蠢狗匆匆赶来救小莲花，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抢回了两颗莲子。

　　所以，为什么之前看到的那些学霸人生，主角要颜有颜、要才有才？都是因为有一个傻乎乎的小莲花精当补品的功劳啊！田幂瞬间什么敬佩景仰之情都没了，只剩下一句妈卖批不知该如何讲！

　　更郁闷的是，当田幂退出梦境，回到现实，脑袋就被李听摸了摸，对方用一种关怀智障的眼神“慈爱的”看着她，叹息道：“所以，你之前那么蠢，我都没有计较。毕竟受过重伤伤了脑子，也不是你的错......”

　　田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