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上）》逆雪红

22、第22章 意外窥视

　　白弦瑶从留心苑出来后已接近黄昏，一个酒醉男在小姐的懦弱搀扶下撑壁呕吐，几个麻龟行走花步，偶尔因意见不合互不服气地推搡着，如果这里有汽车开，怕都要开始表演漂移之术了。也有一些刚来的客人见到后好笑地摇摇头，转身奔入迎上前来的小姐的怀抱。拨开渐渐热闹的花街气氛，顶着黄橙橙的夕阳，踏上它的余晖，睁大白弦瑶发昏的双眼：是该哪里回去来着？她怎么就生了个路痴相？管它，条条小路通大道，皇都再大还是晃得回王府的。

　　她用力转转两双手臂，发奋一般寻路而去。

　　一个女人，在无任何明条律例之下，没有雇用保镖，生意依旧不受破坏。能在声色场所这样风生水起，清魂这个人确实不简单。

　　一个陌生的人接近，一是有他的目的，二是真的一见如故。她与清魂素不相识，初次遇见，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让她利用，难道，真的只是相见恨晚？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是她自己无意中跑去花街的，这些问题不就解决了吗，果真是纠结。

　　他娘生的皇都路！就得承认自己的白痴了吧，原路返回还有希望，怎么绕到死胡同来了。要是会轻功就好了。白弦瑶埋怨地转回身，一个飘逸冷傲的身影立在她眼前，让她为之一亮，努力再努力地挤出一点点感动的泪花，“王……王爷您好……”

　　“怎么，玩够了？此刻才记起你的主子？”嘿嘿，而且是他出现她才记得的。

　　赫王身形潇洒，嘴角噙笑，无奈又嘲讽，“先说一个男子，满街奔跑戏笑。寻饰盒，买捏面人，吃糖葫芦……”白弦瑶一听嘴角抽搐，原来跟踪她的人是赫王，看来赫王不止非常清闲还十分无聊。

　　赫王转身眺望远方，而后又回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白弦瑶，“再说一个虚假男子，徒走烟花巷柳，竟也与人调笑弄情而不自制。”赫王脸色肃穆，浑身散发一股冷冽的杀气瞬间消失，提步朝前走去，言语揶揄，“勿要四处散播你是王府之人。着实丢人。”话落转头鄙夷地睨了她一眼。

　　不管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会是坏的。沉默是最好的选择~赫王见白弦瑶不说话，顿住脚步，抬头眯着眼看了看渐渐西沉的太阳，“还不回府么。”说完顾自离去。

　　嫌够了就想走人？仔细想想，赫王怎么会那么无聊，跟踪一个丫鬟这也太损王爷的身份了吧。还是……知道她迷路然后来带她回去的？该不会……嘿嘿嘿。嗯哼，又是她自己想多了，看他那傲慢轻狂的背影，一点可能都没有。

　　白弦瑶提步紧追上去，看着赫王被夕阳照暖的侧脸，白弦瑶毫无尊卑之分，“王爷怎无去陪水萍郡主？”

　　“该被纠缠么。”什么意思？赫王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白弦瑶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水萍郡主的确挺纠缠人的，哈哈，看她的仗势就非同一般。

　　“水萍郡主相貌甜美，虽无千娇百媚之态，但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对于她所谓的纠缠便是她对于某些事得执着吧。”白弦瑶顾自说出她自己的感觉。

　　“这便是你对她的看法？”赫王垂手而立，一身墨色锦衣随着夕阳沉落显得更加暗淡，却衬托出他高大伟岸的身躯。啊，天色暗的好快。

　　“以她活泼的性格，对于王爷的热情……”白弦瑶跳到赫王面前，看着他因被天色扫黑而模糊的脸，兴奋地说道：“王爷可否觉得她与您甚是般配？”怎么话一说出来，她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你的话太多。”赫王语气生冷，却感觉不到他在生气，只是绕过她大步走去。

　　“不过他身边的李将军好像挺喜欢她的吼，这样夺人所好似乎有所不妥。”白弦瑶尴尬地略微提高声音为自己解围。干嘛那么多嘴，什么时候被人缝起来可是连冤都没得喊。

　　赫王哼哧一声，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因走动而飘摆的衣袂飒飒作响。

　　怎么又不理人了，“等等属下，王爷！”我追上前去，盯着他的现代发型，好奇问出藏在心中已久的问题，“王爷，您为何不续上长发？”

　　只见赫王身形一顿，一股肃杀之气笼罩四周。她今天怎么一直踩到他的尾巴，话多果然没好事，甚至还会误命！

　　“额……王爷……王爷续上长发定是……定是十分好看。”该死，那不是影射他现在不好看吗，怎么把自己的命又往外推了。“奴婢……属下是说……王爷不管怎么样都好看……如……如果……长发……”白弦瑶干笑两声，看着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的赫王，顶着他让人呼吸困难的压迫感，“定会有不同的效果。”

　　不会发表一下意见吗，夸奖他还要受他无形的威胁，要发死令状的话也快说，阴沉又不说话让人满身压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人就这样对立在街头，浑身就像爬满蚂蚁一样，冷热汗水穿插在一起。街道人家开始挂灯于门前，灯光洒落，照映在赫王面无表情的脸上。路过的百姓好奇地看了两眼，皆被赫王一身如冬的严寒气息吓退，怕是明天又要谣传赫王阴沉，冷冽加断袖了吧。不然怎么在大街上好不避忌地看着一名男子。哈哈，人言可畏，只要被捕到一个影子，别人才不管他的眼神是柔和的还是凶狠的。白弦瑶只知道眼前的赫王那双瞳犹如冒着寒气的深潭，冻得她浑身僵硬很不自在。

　　到底要瞪她到什么时候？

　　“王爷，奴婢只是一时好奇，绝非有意侵犯您的威严……”他听得懂吗听得懂吗？白弦瑶轻声对他说道，藏在袖子里的手扭捏不止。她以后再也不敢惹他啦，她长期的饭票BOSS！

　　赫王突然缓和了脸色，神情专注，“你彼时保护本王……是何心情？是何想法？”冲动之下冒犯了郡主那次？什么心情？什么心情……对吼，她为什么要保护赫王，好像只是反射性地就跑去了，貌似潜意识里并非针对水萍郡主，好像……只要是女人碰到赫王她就会莫名其妙的生气？！不……不会是……吧？

　　此时白弦瑶的脸上五颜六色，成了一个大画盘，什么表情都有了。以前冯玉发功的时候她都还挺幸灾乐祸的。嗯，她肯定是护主心切！

　　“奴婢只是一时护主心切，无任何感想。”白弦瑶努力否决跟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赫王一听，甩袖离去。这样使性子的赫王还真没有见过，又不等人了。不然她要怎么说，说她对他有非分之想吗？啊哈哈哈，那要死得更快点。

　　白弦瑶边做事边看着安静的天翼宫。

　　今晚不见起秋在天翼宫伺候，难道休假了？可是又没有听说。收拾完餐具就先去找楚儿好了。

　　“王爷，水萍郡主求见。”妈呀，那个难缠的郡主怎么来了。听到声音白弦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岩风无声无息地走到赫王跟前。

　　赫王刮刮茶沫抿了一口清茶，“与她说本王歇了。”

　　“是。”

　　刚要拿餐具出去，水萍郡主开朗的声音便传来，“连哥哥怎能这般无情，明明都还没歇息！”赫王皱眉，放下茶杯。

　　“现已非同儿时，冰儿应该自律，否则还有谁敢娶你。”对对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不好好地呆在将军府，老往赫王府跑，成何体统。知道她老爹长期镇守边关，家眷皆携去接近边关的追枫镇，所以无人看管她。奇怪，那个粘人的李不凡怎么没出现？

　　“只要连哥哥清楚冰儿便好了。”面对赫王的揶揄，她满不在乎。一袭火红纱衣自眼前窜出，白弦瑶急忙低下头，微微行礼，在某个探究的目光中，与她擦身而过。

　　还好似乎未引起她的怀疑，只听她疑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咦，连哥哥，怎么只见岩风不见白侍卫？”

　　白弦瑶轻轻关上屋门，边偷笑边离开。她现在要是会再看到白侍卫那就真的见鬼了。

　　白弦瑶胸口兜着兴奋的心情，离开清雅阁。

　　带着小礼物走上往水灵轩的路，天却意外地下起了蒙蒙小雨。

　　雨势渐渐增大，白弦瑶忙绕过毫无遮掩的围墙，躲进无人居住的红叶轩。偏偏就在她进退不得的时候下大了，老天爷真会安排时间，她都还没要精神损失费呢！突然一阵闪电雷鸣，似乎在愤怒白弦瑶对祂的无礼。这次她可没付劳务费来请老天爷劈死她，老天爷就大慈大悲地放过她吧……阿弥陀佛……

　　王府居然也会有乱无章序的地方？而且还不是在王府的偏僻角落。白弦瑶好奇起走过前院泛着年代旧漆庭廊，雨水顺着屋檐凹槽潺潺滚落，在稍微杂乱的丛草中溅开水花，喷向失了彩的朱栏。

　　雨坐落了仅有的一丝微风，依旧下得欢畅。乌云薄挤，微微打亮了四周。一座两层朱楼，屹立在雨帘中，乍看之下与其他夫人的宫苑毫无区别。只是它的正门却看向右面，庭廊的分叉路延伸到朱楼的大门，与之相连，廊路贴于楼身，亦延伸到后院。这红叶轩到底有什么特别？

　　本想推开雕花大门，忽然瞥见另一条直通后院的庭廊似有人影走动。白弦瑶忙躲在门前庭柱后，小心翼翼地探头瞅着自她背后走过的人。起秋？！为何她会在这里出现？白弦瑶探究地眯起双眼，大脑快速转动。难道……这里不止她一个人？

　　想到这里，白弦瑶顿时屏住呼吸，紧贴着柱子，待起秋远去，她沿着庭廊，蹑手蹑脚贴柱隐身。大概攀贴过七根柱子，在枝叶繁茂却略微枯黄的桂花树的掩护下，终于发现亭子上的起秋，身旁，还站着她要找的……楚儿？貌似平常很少见到她们交谈，本来还以为她们各自伺候着自己的主子，根本就不熟识呢。

　　但是，即使相识，有必要这样遮遮掩掩吗？或者，她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进屋交谈，那样不是更隐蔽？还是她们笃定红叶轩根本不会有人来？

　　只见她们正忘我地交谈着，谈到激动之时，起秋时而推搡着楚儿，而楚儿只是好无反击地任她谩骂，一身委屈的样子。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好奇好奇啊……起秋断断续续渺茫的声淹没在雨声里，白弦瑶却因为好奇被雨水泼了一身湿。

　　不知又过了几分钟，可能是起秋见交谈无果，愤而甩袖离去。雨势渐渐变小，只留下楚儿无力地摊在亭栏上，一脸木然。稀疏的盆栽，毫无修饰的园景，失了年华的孤亭，拉伸出楚儿无限的惆怅。

　　她倏然站起身，朝白弦瑶的方向看。白弦瑶顿时缩回身，抚平自己加速的心跳。该死，弄得跟偷窥者一样…不过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应该没发现她吧？白弦瑶轻轻地探头，果然是自己心高，庸人自扰。楚儿看着稀疏薄细的雨景，目光中闪烁着坚定，下一秒亦若无其事地离开。

　　依照刚才的情况看，楚儿与起秋，应当不止认识这么简单。她们，会是什么关系？或是，从小便熟识了？楚儿在王府隐瞒自己的身世低声下气，起秋与她，会是在筹划着什么吗？该不会又是她想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