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上）》逆雪红

74、第74章 死期

　　“柳衣参见太后。”陌柳衣低首拜见，今夜的太后传唤她有些着急，令她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你来了。”李太后的声音淡薄，让陌柳衣无法预测即将发生何事。

　　“不知太后娘娘这么晚传唤臣下来有何要事。”陌柳衣问道。

　　李太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传本宫谕旨，皇后见了不该见的画面，懿赐毒酒一杯，今夜执行！”

　　什么？！

　　陌柳衣一脸震惊，眼神里全是道不明的疑问。皇后到底看见了什么，非得让太后赐死？

　　李太后明白她心里的疑问，便道，“皇上亲手杀了华才芳。”

　　什么？！阿御……阿御怎么会……

　　“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你应该会比本宫更加明白，不能再让他盲目地沦陷下去了。”

　　“但……皇后罪不至死……”如果让阿御知晓是她亲手所为，那岂不是得恨上她一辈子？！

　　“收起你医者的怜悯之心，仁心之外，她虽与你无冤无仇，却也非亲非故。再者，”李太后斜睨了一眼陌柳衣，“皇上今夜不顾一切私展轻功抓了李别儿入牢，此番再下去，只会令他经脉血气逆流。”太后瞌目，“一切都是为了她！”

　　对，她也没想过阿御会爱上她……陌柳衣神色黯然，“可是您可以救他。”阿御是她的孩子啊，怎么能够把他绑在利益之上。

　　“没错，本宫是可以救他……不过，那要看你怎么做了。”

　　陌柳衣顿时陷入两难。

　　皇后与她一见如故，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话语也甚少，但双方总能一针见血地点破对方所想，相处方式甚是轻松自然，可以谈得上是她至今唯一认定的一位同性友人。而阿御……

　　他是她心中第一个，也是将是最后一个思慕的人。当初李太后费尽心思找到身在迷幻谷中的她，在李太后的策划下，她“意外”与阿御相识，让阿御看到一线转机。她可以治好他所患已久的寒疾，让他恢复功力，但在这漫长的治疗之中，换来的是李太后的克制。李太后一边扮演着慈母的形象，一边又为了自己的利益牵制着阿御。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阿御这个事实，一旦揭穿，他们是否从此为路人甚至势不两立？

　　她的要求不多，不论他最终心倾于谁，即便没办法在一起，只要能在他的背后静静地看着他，默默地支持着他就够了……

　　看着陌柳衣默不作声地犹豫着，李太后缓缓道，“既然这番难以抉择，本宫也不勉强你……”但李太后不愿放过机会，话锋又转，慢慢牵引，“当然，如若你还有想法，本宫可以给你选择，去，皇上最后一次抑制功力的解药便交给你，”李太后自袖口之中拿出了一瓶泛着幽蓝之光的琉璃瓶，展示于陌柳衣面前，“你可当面查探真假。不去也可，但皇后依旧活不过今晚！”她不去，自然还会有其他人去。

　　“给你半刻思量得失。”

　　“去！！”陌柳衣此刻毫不犹豫地立马回道。为了阿御，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她还是自私的，就算阿御不爱她，那就让他恨她吧！至少在他的心目中还留有一点点属于她的位置。

　　“好！很好！”太后欣喜道，“既已应承，然你必须承受皇上的一切怒气。此事只能是你自身私利所为。”李太后郑重而缓道。

　　陌柳衣黯然，“臣下知晓。”既然来去皇后都逃不过命运，那么这个恶人注定由她来当！

　　李太后嘴角一挑，谨慎道，“韵容，你跟着去，事成之后，便把这个交给陌先生。”

　　“是！娘娘！”韵容接过蓝瓶琉璃后，便跟着陌柳衣赶往皇后宫中。

　　天色暗而复光，突起冷风潇潇，风雨欲来。

　　白弦瑶喝了几杯温水缓和了一些，可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下来，毕竟亲眼所见的事情，太过不可思议，又恍惚有那么一点点不真实。

　　“娘娘可见着了皇上？”若巧蹙着眉看着她奇怪道。

　　白弦瑶平复了一下思虑，努力以平常的声音道，“还没见着皇上，倒是半路突感腹痛，便忍着返回了宫。”

　　若巧着急，“那要不要赶紧传太医看看？”

　　“不用了，许是走得太急了，现下喝了点水好多了。”

　　“那皇上那边……”若巧有些担心。

　　正当白弦瑶想找借口搪塞的时候，柳衣来到了她的宫中。

　　白弦瑶瞬间感觉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在这恐怖的宫阙之中，唯一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可以说话了。

　　“陌先生！”白弦瑶的视线错过若巧喊道。

　　若巧听了微低头跟着让开地方退到一边。

　　“冒犯了，皇后娘娘，”陌柳衣面目清冷，淡淡道，“这么晚了未禀报就直接闯入了。”

　　白弦瑶急忙道，“没事，本宫正也想找你坐坐若巧你先下去歇息吧，别侯着了。”

　　若巧犹豫，“可娘娘身体不适，不适合此刻聊坐。”她转头对着陌柳衣道，“奴婢冒犯，陌先生若没事可否明日再来？我家娘娘需要休息。”若巧替白弦瑶下来逐客令。

　　陌柳衣没有说话。

　　“本宫都说了，我没事若巧你先下去吧。”

　　“可……”自家娘娘没见着皇上惊慌回宫，陌先生又突然深夜造访，若巧心中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今夜放你假吧，不用在凤鸣宫侯着了，本宫想和陌先生说些体己的话。”心里不是着急着言帝吗，那就赶紧去看看不就得了。

　　若巧无奈思索片刻才道，“好的，娘娘。”就算她再说下去，白弦瑶坚持陌柳衣留下她也没办法。

　　待若巧离去，白弦瑶赶紧走过去拉着陌柳衣的手，“柳衣过来坐。”她四下张望你确定没其他人以后，才轻声道，“柳衣，你可知晓我今晚看见了什么？”说到这话的时候，白弦瑶的心依然扑通扑通地跳。

　　“我知道。”她顺着白弦瑶的动作坐了下来，淡定地说。

　　“你知道？！”白弦瑶惊讶，“我都还没说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有人早你一步告诉我了。”

　　“谁？！”白弦瑶震惊第捂住嘴巴，突然觉得脊背发凉，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你确定你知道的跟我所要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非常确定。”她淡淡地回过头，冷然地看着我，“怎么不问我今夜为何来。”

　　“你……为何来？？”白弦瑶楞楞地顺着她字面上的意思问了一遍。

　　“因为，你见到了不该见的事情，所以，我来送你一程。”

　　什么？！！

　　“你……是在开玩笑的吧？”对，一定是在开玩笑的，白弦瑶安慰自己。

　　“看吧，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对不对？所以你也不笑。”白弦瑶看着面无表情的陌柳衣，想努力在她脸上看到昔日那淡雅的笑容。

　　许久，陌柳衣才一脸歉然地对白弦瑶蹙着眉头，小声道，“对不起……皇后娘娘……”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白弦瑶苦笑道，“谁派你来的。”难道是言帝他发现了她？依照今晚他的冷血，的确极有可能也要她死。

　　这时，白弦瑶对面的柱子旁露出了一半阴影，那人低着头，半翻着白眼冷毒的眼神沁沁凉凉地盯着她，一副白弦瑶不答应去死，她就会上来帮她一样。

　　白弦瑶更是浑身冰凉，头皮发麻，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自己该要干嘛了。

　　“原来……是太后……”片刻，白弦瑶才启齿道。

　　“对不起，为了阿御，我别无他法……”

　　“我懂。”一定是太后威胁了她，否则柳衣是不会这样对她的！爱一个人没有错，相较于她们之间的情意，不过几月，换做是她经历两难，她也会这样选择。只是白弦瑶到目前还没办法一下子接受她即将面对死亡的现实。原来不管在何时何地，当真正要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是那么恐惧无助，既然都要面对，那如何不做个坦然去面对？

　　说不定死后就能穿回去了！白弦瑶的脑袋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但马上又被否决，可是她是肉穿，不是魂穿！若真的能穿回现代，肉身都不是她自己的，她还能接受吗？

　　不能接受也总比灵魂就此孤寂的好吧！

　　还是活着好啊！为什么让她面对这个问题！轻轻闭眼，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之前的气魄哪里去了！大方地接受吧！至少这一死不是白白浪费的，为了柳衣，为了伟大的自己，为了提早结束这个惊奇的荒缪之旅！

　　陌柳衣拿出一个瓶子放在白弦瑶面前，微微提高了声音道，“放心喝吧，太后娘娘对你宽厚仁慈，此酒饮后无任何症状，绝不难受，更不会伤了容颜，会像睡着一般。”

　　“仁慈？哈哈哈！”白弦瑶疯狂笑道，“若是仁慈又怎会要我亡！”

　　她转而轻声对陌柳衣道，“柳衣，我了解，知道你的心，我死后不必对我心存亏欠，至少我可以到梦里去找赫连了。”白弦瑶淡笑着，可眼角不知何时却挂着泪珠。她真的好想，好想在死之前可以见一见赫连，可此生怕是无法圆了这个心愿了。

　　白弦瑶趁着自己还有一点点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勇气在，她怨恨地拿起瓶子，恶狠狠地盯着柱子后面的韵容姑姑，“回去告诉太后！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说完她拿掉木布盖子一口饮尽毒酒。

　　白弦瑶的身子没一会儿便软了下去，混沌之中，闭眼之前，她只看到陌柳衣那微微举起的手复而落下，她是不想让她喝的吧……

　　弥留之际，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赫连的身影，遇见他，也不枉这一世走一遭了。

　　再见了，和丰这个鬼地方。

　　再见了……

　　赫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