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凤、焚恋》汪清辞

7、花伊派惨案

　　第七章

　　醒来，已是正午。

　　我摇摇头，拍拍脸，心里大惊，难道谷阳哥哥已经走了？

　　“谷阳哥哥——”
　　田野里没有回音。

　　我撅着嘴，低下头，突然看到身旁有一张被小石头压着的纸条。

　　我拿起一看，是谷阳哥哥给自己的离言。

　　花妹妹：
　　我们就在这片田野里分道扬镳。
　　非常感谢这些天你对我的照顾。
　　初时一见，锦瑟永年。
　　你在我的记忆里烙下最深的印记。
　　我钱谷阳出身卑微，家境贫寒，从小到大除了我的父亲，没有人会正眼看我，没有人会关心我。
　　你是一个愿意和我说话，相信我并照顾我的朋友，我很感动。
　　作为报答，我将我从出生就一直佩戴的我最珍贵的月亮宝石项链送给你，希望你能像月亮一样的美丽。
　　还有，我知道你一直想学武功，我将我从公孙派那里偷来的武功秘籍送给你。
　　从公孙派那帮人的神态和行动上看，这个秘籍一定是真的。
　　希望能作为你的武林启蒙之书。
　　好好练习，当好花伊派的继承人。
　　昨日笑语嫣然，今日君又启程。
　　别为离别伤感，女侠努力修炼，我们就此别过，有一天在武林中听到你的名字，我会记得你，我的花妹妹。
　　今天给你武林启蒙的人，相忘于江湖。
　　愿还在睡眼朦胧中的花妹妹，有个好梦。

　　我读完这封离言，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转眼就各奔东西，离别的味道难品味。

　　我的心中有遗憾，有不甘，有无奈，有不舍。

　　人生就像戏剧，有人要上场，有人要谢幕，有聚首，就有离别。

　　有的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有些事，一恍惚就定格为回忆。

　　原来，岁月是这么经不起推敲和研磨。

　　就像后来的我和钱谷阳哥哥。

　　我拿起月亮宝石项链和武林秘籍，我将项链戴在脖子上并把武林秘籍放进衣兜里。

　　我走过田野，绕道到花伊山庄正门，我知道娘亲和爹地一定都在担心自己。

　　庆典大会一结束，爹地一定会第一时间来看我。

　　我可是爹地的心肝宝贝，在爹地面前能够随心所欲地疯！！

　　来到花伊山庄的正门，我惊异，为什么大门是开着的？

　　我走到门口，见门的柱子上，刻着字，一看就是用剑雕刻的，手道苍劲，剑力雄厚，字是“影身者来也。”

　　我暗暗念叨，影身者是谁呀？是爹地的朋友吗？花三爷在江湖上的地位之高，故朋友很多。

　　有忘年交，有知心朋友，也有损友。

　　依稀记得，我曾经年幼时发生过的事件“高立之耻”，这个事件在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

　　高立者，平民人氏，好喝酒，喜交友。

　　他上过几年学，认识几个字。

　　一次，花三爷带弟子们出山庄考察民情。途中，遇上高立。

　　同样喜好喝酒的花三爷立即觉得与高立甚为投机，当即结为兄弟，许下大饮三天三夜的豪言壮志。

　　喜好喝酒的人分为两种，第一种人是有钱人，第二种人是穷人。

　　又或者这样分，第一种人是性情中人志同道合，第二种人是纨绔子弟酒肉朋友。

　　高立显然属于穷人加上酒肉朋友的类型。

　　总相信自己有很大本事，瞧不起别人，愤恨世道的不公，更透彻的说，是瞧不起只沉醉在酒里还没有干成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的可怜的自己。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高立借酒消愁，愁上加愁。

　　之后趁着花三爷醉的不省人事，一时糊涂地便将花伊派的掌门令牌拿走了。

　　高立因为结交朋友不当欠了债，不得不还，而他一介平民得罪权贵，走投无路，铤而走险。

　　他以花伊派的名义搜刮平民百姓的钱财。许多人以为他撞了好运一步登天，纷纷前来拜访关注他。

　　高立被眼前的虚荣与赞美冲昏了头脑，竟与魔教交易，将花伊派掌门令牌交给武林第一魔教派别——冷月派。

　　冷月派的女魔头被魔教人尊称为“冷月姐姐”，我貌美如花，江湖人称“死亡彼岸花”，杀人不眨眼的魔教一等一人物，让许多正派人物闻风丧胆。

　　自此，花伊派的名声受辱。

　　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名门正派花伊派与江湖魔教冷月派有往来。

　　一时间，各大正派将矛头指向花伊派，纷纷质疑。

　　花三爷受万人所指。

　　一场正派之间的腥风血雨马上将拉开序幕。
　　花三爷到处寻找高立，而高立却在此刻不见踪影。

　　花三爷向江湖人士解释，无奈之下，承认自己也有过错，从而失去一次竞选武林盟主的良机。

　　花伊派名声与地位一泻千丈。

　　但花三爷痛改前非决定再也不结交这种酒肉朋友，在他的治理有方下，花伊派才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地东山再起，直到今天。

　　好像人们只相信他们相信的事情。

　　“高立之耻”时大街小巷的人们痛骂花伊派，成为中原武林第一派后人们茶余饭后点头称赞花伊派。似乎花伊派从来没有发生过丑闻。
　　所以，这次庆典大会的举行，一定是花三爷人生中最闪光的时刻！

　　我悠闲地走在林荫下，不知不觉来到玫瑰园。

　　白色的花海，白色的玫瑰，白色的花瓣随风舞蹈，它们淡淡地绽放在蓝色的天空下。

　　白色的玫瑰园是我心中的纯净之源。如果世上真的有天堂，那么天堂的样子一定是白色的玫瑰园。

　　我来到农家人的居所，我知道，这些都是娘亲和爹地好心收留的难民。

　　我很喜欢他们，因为他们总是友好地善待我，给我讲有趣的江湖故事。

　　我轻轻地敲门，没有人来开门。

　　我不解，一般大伯和哥哥们出去干农活，大娘和姐姐们会留在家里。

　　为什么没有人开门呢？

　　我说：“打扰了。”

　　说罢，推开“吱嘎”作响的木扉，悄悄走进去。

　　“啊——”

　　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嘴巴，小声地抽泣，眼泪缓缓留下。

　　我甚至不敢在出声，因为内心强烈的恐惧感。

　　是的，我害怕死亡!

　　透透彻彻地惧怕!

　　但是此刻我的面前是大娘和姐姐们的血淋淋的尸体。

　　凶手用剑刺透农家人的脖颈，一剑毙命，残忍至极。

　　我拼命地摇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场杀戮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我接受不了现实。

　　曾经那么活蹦乱跳可爱可亲的农家人，现在就一动不动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死亡可以将一切东西都带走呢？

　　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我退半步，欲逃跑的动作那么大，我的脑海中只有两个字“逃避”，潜意识让我离开这里，逃离这里。

　　我转过身，奔跑着离开，我要去哪？

　　我不知道。

　　我只能感受到清风在耳边徐徐吹过。

　　我应该找爹地，让爹地惩罚那个为非作歹的人!

　　恶人必有恶报，老天一贯责罚邪恶残忍的人。

　　我路过我的房间，心想：“爹地或许在这里。

　　”推门而入，房间里空无一人，和我离开时的样子一摸一样，桌子上还有李嬷嬷当时送来的饭菜。

　　“李嬷嬷？”我突然想到被我和谷阳哥哥绑在床上的李嬷嬷。

　　我来到床边，大惊失色：“什么？怎么会这样？”

　　床单被血红色浸透，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成暗红色直至血黑色。

　　“李嬷嬷离开我们了，李嬷嬷死了!”我呆呆地自言自语。

　　李嬷嬷的腹部被捅了一刀。

　　我可以想象当时李嬷嬷手无缚鸡之力，面对杀人凶手连逃跑都做不到。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所以李嬷嬷只能可怜地死在床上，死不瞑目。

　　我哭了，伤心地哭了。

　　我慢慢松开绑着李嬷嬷的绳子，轻轻用手合上李嬷嬷的双眼。

　　“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我无声地呐喊。

　　我这才真正意识到大事不妙，走出房间。

　　花伊山庄静静悄悄，如果不是还有鸟鸣，我就会觉得我的世界都是死气沉沉，暗无天日的。

　　我推开其他师兄师姐的房门，发现他们都惨遭杀戮，有的在床上睡觉时被杀，有的在洗漱时被杀，有的在梳头时被杀。

　　我心中有很多疑虑，为什么师哥师弟们毫无挣扎地死去了？一定是杀人凶手事前下了什么药。

　　那为什么李嬷嬷是睁眼去世的？说明在来我房间时没有下药。

　　那么李嬷嬷是唯一见过杀人凶手的人。

　　“娘亲和爹地——”我狠狠地闭上眼睛，我相信娘亲和爹地那么厉害，一定能打败坏人，好好活着的。

　　像发了疯一般，我跑到娘亲和爹地的房门前。

　　我停住了脚步，不敢用双手推开房门，因为我怕我害怕的事情会发生，我害怕再次面对死亡，我害怕我自己找不到活着的勇气。

　　轻轻地，门被推开。

　　我挪步，慢慢地走，甚至我感到我呼不了吸，抬不动自己的腿。

　　花三爷和花夫人安静地躺在床上。

　　“没事，真的没事。娘亲和爹地一定是睡过头了。虽然已是中午，但他们一定还在睡觉呢！早睡早起了一辈子的人偶尔睡睡懒觉也不碍事。”

　　来到床前，我不得不面对事实。

　　当我明白一切时，反而一直站在床前，没有逃跑，没有哭泣，没有自言自语。

　　我就是站在床前，就一直站着。过了良久，我才低着嗓音，轻声说道：“原来，一直在我在自欺欺人。所有人都离我而去。”

　　“难道……难道我们花伊派就这么灭亡了吗？”我忍住很久的眼泪，静静地留下，跌落进我的心。

　　花伊派灭亡了!

　　残败的花抵不住风，旋转着落下枝头，安静无声。

　　这是它的灭亡。

　　而我们不是林黛玉，不会荷锄掘坑，为落红寻一处干净的安葬之地，且为落红挽歌吟诵。

　　生与死，本身一个沉重的话题，熟悉，又陌生。

　　何时，何地，何人，才能生死无畏？

　　不，我还活着!

　　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