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从未停止的夏日直行巴士》点个煲仔饭

19、柔道

　　藤本直人，年华正好的29岁，单身，入职湘北医务室医师的第二个年头。
　　性格特点大概是暴躁易怒，但令人意外的以细心与体贴著称。
　　被催促结婚的第五个年头，藤本老师陷入了焦虑。
　　校园医务室没有特别专业的医疗环境，处理的伤情小到眼睛里嘣进了自动铅笔的断芯，严重者也不过是体育课上意外受伤。
　　在他短暂的校园工作经验中，身体无恙却非要在嚷着头疼脑热而在医务室赖着床位一躺一天的学生一直占据「惹人讨厌学生榜」第一位，简称「伪装病患」。因为这会严重地打扰他工作期间摸鱼打瞌睡的进程。
　　而现在一脚踹飞原先一位，荣登榜首的学生类型，显而易见的，为「问题少年」。
　　湘北本就是一个有着不少问题儿童的普通公办学校。
　　今年春天以来，神圣的校园内，流血事件三天两头地频发。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与心灵冲击。
　　临下班返回工作岗位，藤本老师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处理伤口的时候手上力度可没有顾及流川枫的感受。看对方握紧拳头微微颤抖，浑身舒畅的藤本老师由衷地希望这位问题同学能够吸取教训，不要再时不时地来医务室造访了。
　　“老师…连绷带也不需要吗？”眼见少年皱着眉头脸都绿了，深名揪住意图逃跑的樱木花道。
　　“出血比较多，好在伤口不深。”藤本老师朝陪同少年的二人中看起来比较靠谱的深名柚子解释。“我是不是…见过你们？”
　　流川枫腾地一下站起来，一头把藤本的眼镜给撞歪了，随后又被摁着头顶乖乖坐下。
　　“喂…柚子，我完全没事…”在深名旁附耳喃喃的红发少年绝对不想遭受医师的“虐待”，随后便被藤本寒光一闪的镜片威慑得主动挤开了板凳上的流川。
　　“…这个老师…不是普通人。”小声议论的流川枫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啊。”深名柚子难得能见到樱木花道呲牙咧嘴的样子，说不清心里是辛酸还是兴奋，“第一次见就知道了…说起来，不知道晴子怎么样了…”
　　“什么？！”绝不放过任何与「晴子」二字有关的樱木腾地一下站起来，藤本老师的眼镜径直给撞飞到了地上。“晴子肯定是因为太担心我昏倒了！！我要去见她！！”
　　炮弹般飞窜出医务室的樱木花道脸上还顶着一大片未擦拭的药水。
　　“…打扰了，老师再见！”
　　深名与流川争先恐后地赶在藤本老师捡起眼镜之前挤出了医务室。
　　“……”
　　一声闷响。
　　“老师…流川他、昏倒了…”

　　能被称之为「先生」的职业有很多。
　　教师、医生、律师，还有政治家。
　　之所以能被冠以「先生」的称谓，理由很简单，是因为人们能从他们那儿得到帮助。*Legal High第一季语
　　深名柚子今天终于意识到，同时肩负着教师与医生身份的藤本老师，也能够在教授骂人词汇的领域发光发热。
　　收下医务室的钥匙，朝延迟下班的藤本医生的背影鞠躬告别。
　　少女长舒了一口气，趿拉着回到流川床边的折叠椅上落座。
　　少年深眠。
　　身体受床位所限微微蜷曲。
　　细长浓密的睫毛扇落一小片灌木丛似的阴影。
　　均匀的呼吸不能告密今日发生的种种。
　　意外的睡相很好。
　　很乖巧。
　　深名忽然想起来，自己住院期间也有醒来看见流川在床边看护的时候。
　　虽然大多数情况少年睡得比她还踏实。
　　自己的睡相好吗？

　　很差。
　　事实上，流川枫没见过几个人的睡颜。
　　但他也能断言眼前这个在隔壁床上和被褥纠葛得难解难分的家伙，睡相很差。
　　与初次见面相比稍微长长的头发散乱在枕巾上。
　　制服被扭曲的睡姿压出不少奇形怪状的褶皱。
　　一浅一深的呼吸容易让旁观者看得心焦。
　　“…妈妈…。”
　　和住院的时候一样。
　　不是喊着妈妈、就是喊着爸爸，或者祖母。
　　…完全是小孩子。
　　流川枫在折叠凳上坐了一会儿。
　　离开医务室前替少女拉灭了病床侧的台灯。
　　踏出校舍半分钟后又折返。
　　…今天姑且在医务室休息吧。
　　躺回自己床位的流川枫闭上了眼。
　　…我是日本第一我是日本第一我是日本第一。
　　睡着了。
　　藤本老师在解决完夜宵后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医务室。
　　…两个睡相截然相反的小屁孩。
　　被自己莫名奇妙的行为气笑了的藤本哼了一声，终于回家去了。

　　“停学三天闭门思过吗，你们真是赚到了。”嗤地撕开冷藏布丁的封膜，咬着塑料小勺的深名柚子口齿不清地在矮桌前坐下。“那个和你们一起受罚的、叫德什么的是谁呀？”
　　听筒那头传来的是趴在床上看漫画的水户洋平的声音：“堀田德男，三年级的不良少年。”
　　“堀田…？”深名一激灵，终于知道为什么三井寿那么眼熟了。
　　不正是医院里头她委托将期刊杂志转交给至今素未蒙面的堀田的那个长发少年嘛。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很好奇…”水户翻滚着换了个舒服的侧躺姿势，细细簌簌的杂音也趁着机会流进深名耳里，“三井也好德男也罢，以他们打架的水平，是怎么当上不良的头目的？”
　　“或许湘北的不良少年是按年龄排队的。”深名吞下一口布丁，发表自认为最为合理的解释。
　　“说得也是…。”
　　静坐誊抄三千字检讨书的德男倏地打了个喷嚏。
　　莫名寒颤的三井寿手一抖，镜子里的剪刀刀刃哗啦刮歪了一撮头发。

　　同为全国高校赛事级别的全国柔道大会与篮球联赛在整体赛程上有一定的重合。柔道大会启程稍早四日，地点都定在藤泽市体育馆。与篮球比赛不同，柔道每场胜负耗时短，因而赛事分布异常紧凑，一整日几乎足以进行全县预选赛二分之一进阶高校的选拔。
　　深名柚子本没有必要来到对于湘北来说可称为「稳操胜券」的县预选初赛现场。只是闭门思过的伙伴没法同行、轮班空隙，对她而言无处可去。
　　偌大的柔道场划分为两侧，比赛同时进行。即便是无课业的周末，柔道赛事也一般不会有无关人员旁观。场中未着训练服或是学校制服的，只有危坐的裁判与零星的记者。
　　深名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掖好裙角跪坐下来。手头的登记名册记录着湘北在赛程安排上为第三批队伍，对战的是实力在神奈川仅能位居中游的江川工高校。
　　正出神，她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是你呀，「柚子」同学。”安静出现在身侧的少年合乎礼仪在道场外缘盘坐好。
　　“…唔。”指尖未注意便被纸页边缘划出了一小串血珠，少女抿了抿唇、不引为意地搓掉了痕迹，回过头来朝少年细声问好。“仙道前辈…我姓深名。”
　　“冒犯。…来看比赛的？很少在柔道场上看见过女孩子。”仙道彰不自觉地瞥了眼深名脑袋上原先贴着纱布的位置，随即微笑着无比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将目光投向场中央方结束胜负互相行礼的少年。“下一场应该是湘北了。”
　　端正盘坐起来的高个头在视野可见的柔道部员中倒不显得突出。对篮球选手来说稍长的寸发，以好似摩挲了不少发胶才能保持住的姿态竖起。少年拥有让女孩也无比羡慕的健康白皙肤色，举手投足都带着自信不张扬的荷尔蒙。
　　如他所言，青田龙彦领着部员从准备室中走出来。看他的装扮，似乎今日并不打算上场。
　　“湘北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本是想来见识一下传闻中所向披靡的湘北主将青田龙彦，但仙道语气里也听不出几分失望。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大…”深名眨了眨眼，“…必胜。”
　　身旁的少年轻笑了一声。

　　连续看两个小时的柔道比赛自然会产生强烈的疲劳。
　　深名柚子完全能够体会柔道社没有人气少年角色的原因。身着全白道服的少年嘶吼着在肢体的碰撞中透过力量与技巧取胜，即便是行内人也很难有感同身受的兴奋。
　　“主将未上场便是压倒胜…真是败给你们了。”仙道彰从自动贩售机的取物槽中拿出两瓶果味罐装汽水，体贴地拉开拉环递进深名手里。
　　深名低声道谢。
　　少年手表上的时针才越过12不久：“可下周的比赛没机会看了。”
　　“…是噢，周末是预选赛决赛。”浅抿一口汽水的深名想起陵南作为决赛的种子队伍，在正赛前有着充裕的准备时间。“初赛暂时不能遭遇到…那么仙道前辈，加油。”
　　“你倒是意外地率直。”仙道彰打了半个呵欠，眼角挤出几滴眼泪。
　　被呵欠孽缘招引的深名也难以自制地打了个呵欠。
　　作为背景乐响起的，是辘辘饥肠的的嚎叫。
　　“……”
　　遇上仙道彰的时候，总是经历着点尴尬小事件。
　　地处偏僻的市体育馆附近有一小段勉强可以成为美食街的餐馆聚集部落。
　　然而二人顶着咕咕叫的肚子徒步几百米后，领头的仙道一扭脚就进了临近车站的立食拉面屋。
　　“是名店哦。”没想到出来打发时间看比赛还能遇见电视节目推荐的街头美食，仙道彰此时心里大概是大声呐喊着「赚到了」吧。
　　话虽如此，但深名在夹起一筷子泛油光的酱油拉面后也没搞明白为什么她会与敌手学校的仙道前辈一起站在寒酸的拉面屋里吃着价格并不寒酸的名品拉面。
　　“…啊，对了。”受众是普通人的站立桌面显然不匹配少年的身高，弓下腰嘴里嘟囔着的仙道咽下了一口豚骨汤，“既然初赛不能遇到…那么替我跟你们家的樱木和流川说，至少要支撑到和陵南打比赛噢。”
　　“…仙道前辈，你也得努力让陵南支撑到和湘北对局。”深名不明显地飞速瞪了下眼。
　　结果少年爆发今天最响亮的笑声。
　　“…我可是很期待的。”
　　仙道彰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这是少女给他下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