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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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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伤深可见鼻骨,魄人寒气瞬间深入骨髓,浸入肌肤纹理。
莫说断无恢复如初的可能,若不是她及时运功阻断,全身血液都会被瞬间冻住!
如此厉害的杀招,这般的心狠手辣。
无论是何原因,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哪还有闲工夫修补法器,慕容隐隐足尖踩地,腾空而起,堪堪避过对方又一鞭。
冰冷如霜的寒鞭擦着衣衫而过,丝质的衣料瞬间冷硬如冰。
她伸手召来空中高悬的法器,呼唤道:“造妄弓!”
法器在手,她腰背挺直,眸光陡然凶狠。
“大胆人族,无知小儿,当真以为你能打得过本城主么,方才不过是你偷袭得手罢了,现在便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那便试试。”对方霍然扬鞭,寒鞭在地上发出破竹碎石般的声响。
脚下木质的地板震颤,扬起漫天的尘灰和木屑。
饶是这楼够结实,三两下过招已有坍塌之势。
寒鞭与弯弓相击,发出穿云裂石的巨大声响,余音绕梁不止,生生要将人耳朵震聋了去。
诺大殿内,已无一处完好,寒霜覆满整个地面、墙壁,周遭降至冰点,冷气无孔不入地往人身上钻。
叶栖挥鞭极快,对方抵挡尚且不及,遑论反击,且他招式诡谲多变,竟让人一时摸不清套路。
不过区区一个人族修士造的破鞭子,材质、技艺皆是下等,用来鞭笞驱使妖兽都不够格,这般一件不入流的东西怎的在他手中能有如是威力!
竟然能和她那天材地宝制成的、世间无二的绝世妖弓打成平手!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且这人修她后来有所了解,没这么厉害,实力不该如此强劲,连做她手下的兵都不配,怎能称之为她的对手。
真是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慕容隐隐起初还自视甚高,以弓敷衍相抵,后来抵挡不住,不得不祭出箭来。
“能让本座用箭之人,世上没几个。”慕容隐隐拉弓,“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叶栖不语,只一味挥鞭。
慕容隐隐拉弓的工夫,手臂后背被他劈裂开好几个口子,鲜血淋漓。
不讲武德,不讲武德啊!
人家在拉弓,你还打人,慕容隐隐碎碎念着,不知在骂他还是在念咒。
只见造妄箭出,斗转星移,眼前一片空白。
忽然一把形似毛笔的箭像叶栖直直冲过来,倒映在他的漆黑瞳仁里,快如彗光。
叶栖周身灵气一起,自成屏障,那笔尖离他的瞳仁只分毫之差,而他眼都不眨一下,只冷冷一笑。
这一笑,带了几分他自己都全然未觉的张扬邪肆。
“只有这点本事?”
这话亦不是叶栖平时会说的话,慕容隐隐显然被激怒。
人虽未现身,但见一片苍茫的白中,造妄笔几番勾画,凭空造出滔天巨浪,山崩海啸,连天幕都能被撕裂开一道口子,岩浆倒灌!
岩浆灼灼,叶栖轻一眨眼,只分神了半息,手中凌霜鞭便被他甩向空中,与那熔岩相撞而去。
顷刻间,瓢泼大雨倾盆而落。
连成线般滚落的雨珠如注,让人视物困难,忽一声箭破云霄之声。
转眼间,只见叶栖手中牢牢握着箭尾。
有血珠涓滴而落,叶栖被雨水浸染的眉目清澈而明亮,侧脸的发丝湿透。
他抬手,那造妄箭凭空升起,沾染着他掌心里的血,顺着他的灵力所指,以迅疾如雷之势猛然冲向雨幕,快得连残影也看不清。
所有雨滴在那一瞬间停滞在半空,旋即砰然而坠。
伴随巨响,眼前画面一一破碎,呈现在眼前的,只剩玉碎楼倾,断壁残瓦。
九重高楼倒塌,血月仍高悬。
一片废墟之上,叶栖负手而立,其人如玉,风骨清逸。
不远处,凌霜鞭已然碎成几段。
此鞭本不是那般妖器的对手,能发挥如此大的力量,已经是它的造化了,无甚可惜。
只是他回去后,要和他爹好生解释一通,毕竟虽不是多好的法器,但亦是叶隋的宝贝。
一声长啸划破短暂的寂静,血月之上有残影掠过,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完全不同的四声嗷叫,叶栖俯瞰九重楼废墟之下,影子在血色月光下穿梭。
“栖梧剑!”
得他召唤,栖梧剑出。
几乎同时,一道残影猛然向他飞扑而来。
离得近了,动作慢下来,那地上影子才显现出兽形。
剑锋一闪,呜咽一声。
那毛茸茸的妖兽偷袭不成,反被横刺一刀,发出痛苦呻吟。
“差点把你们忘了啊,老朋友们,”叶栖蹲身,持着栖梧剑在残碎玉瓦上磨了磨刀,轻声一笑,“也好,省得我去寻你们了。”
那笑意陡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更深重的杀意,嗜血的眸光比那凶兽还要瘆人几分。
他慢吞吞地磨好剑,缓缓站起身。
眼前除了受伤的那头妖兽外,另外三头也现身了,正踩着猫步,自四面而来,向中间的他踱步逼近。
从前叶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重演当时面对它们四个时的情景,要出怎样的招数,动作快几分慢几分,何时出剑,何时用灵术,用什么咒法才能克制它们,演练过不知多少回。
那么多年,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在和它们拼死搏杀。
其中当然成功过几回,只凭他一人便能杀死它们所有。
没想到这次终于不再是梦,不再是悔恨地反复回想,他有机会真正杀死它们,那他便选择给它们最折磨的死法。
最快的死法并不适合它们,慢刀子割肉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四头凶兽颇有灵性,各有看家本领,但无一例外,还未出爪便被预判了所有,对方像有通天的本事,它们的弱点竟然完全被掌控。
青黄相间,形似花豹的妖兽颈部有一小块细嫩的软肉,若被捏住便会失去行动力,只是被坚硬皮毛覆盖,需诱导它低头并以迅疾之势挑开毛皮才能露出,一旦暴露一瞬,便给人可趁之机;
被慕容隐隐唤作“伥猿”的那头,体型笨拙,最喜好在其他凶兽发力后,补上一击,步履蹒跚,习惯躲在人身后,只要趁它扑上前时,自后背给他来一击,便能给它也来个“惊喜”;
浑身长满坚硬鳞片的凶兽,通体泛墨蓝光泽,似同海底生灵,实为陆上之兽,它最恨别人触它心口鳞片,那鳞片如同龙之逆鳞,触之便让它发狂,狂躁状态最难抵挡也最易攻破,漏洞百出;
浑身毛茸茸,雪白光滑无一丝杂毛,长得最为甜美的一只,也是最彪悍的一只,战力极强,力气最大,见人便是狂揍,不过头脑简单了些,叶栖用了高阶傀儡术混淆它,让它拳拳出击,打得都是假人一个。
虽知弱点,但一人对付四头凶兽多少力不从心。
若无前世千百次脑海中复盘,怎会像现在这般手起刀落。
无一丝犹豫,无半点多余的动作。
栖梧剑刀刀剜肉,妖兽的凄厉叫声不绝,四头凶兽哀嚎声此起彼伏。
整整半个时辰,叶栖没有一息停歇,像已经杀了它们无数次一样,无比熟稔地将它们变作小山般堆起的烂肉。
血流成河,他的脸上只溅到了一滴。
如眼尾红痣,妖冶昳丽,夺人心魄。
终于脱力跪下,喘息不止,叶栖在地上的碎玉中看见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杀意未褪尽,眼眶还赤红,无比陌生。
但心底他的声音在说,我喜欢现在这个自己。
不再怯弱退缩,不再任人宰割。
他的命终于掌握在了自己手里,他终于做成了自己日日夜夜想做的事情。
纵然千难万险,但他做到了。
他喜欢现在的自己。
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