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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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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栖顺着她指的方位看去,就见竹筐倒扣着,里面盛得满满的土撒出来许多。
这些土是他特地从阿珍那边背来的,是一等一的灵壤,用来养无根之木再好不过了。
不过小木头很嫌弃就是了,压根不肯往里扎。
这会儿倒是怪,自己就钻进去了,许是怕生吧。
叶栖摆手道:“无妨,我们走吧。”
跟着他走出了门,叶芜问道:“方才那动静,是你捡的那根木头?”
叶栖“嗯”了一声。
叶芜道:“哥,你别随便捡东西,万一有什么问题呢。”
“不会,”叶栖道,“师祖看过了,就一根很普通的灵木。”
“那就好,师祖看过应该无妨,我之前还担心呢,虽然这木头生在郢雪山,但恶妖时有出没,附身在什么上面也未可知,哥还是要多加小心。”
“好,”叶栖笑道,“有你陪着哥,什么妖物邪祟敢靠近,又哪里逃得过你的火眼金睛。对了,你最近修炼得怎么样了?”
“还成吧。”
两人聊着聊着到了星水殿,他们竟然是头两个来的,其他人还挺磨蹭,跟闻望一样收拾点东西收半天。
“师尊。”两人同时唤了一声。
正在闭目养神的鹤梦睁眼,见了来人,笑容满面道:“好徒儿们,你们来啦。”
他自上边走了下来,身形变幻,“最近有无长进,让师尊试试?”
话音刚落,只闻一声清唳,猝不及防数十根翎羽袭来。
来不及拔剑,两人翻身扭转堪堪避开,还未站定,翎羽折势自身后而来。
与此同时,白鹤双翅振动,掀起骤风一阵。
鹤梦身姿轻盈,如行云流水,其眉心一撮赤红羽毛鲜艳欲滴,此时高高扬起。
片刻前,人还躺靠在软榻上,战斗状态真可谓是切换自如。
他招式花样百出,都逃不过叶芜的眼睛,几番抵挡下来便寻到破绽。
掌心灵力推出,如箭锋利的翎羽陡然失了力,瘫软坠落一地,如同刚下过一场鹅毛大雪。
鹤梦化回人形,手掌往上一抬,星水殿中几朵冰莲升起,殿内乍然间急冷下来。
寒气爬上玉柱,凝结成冰。
叶栖眉宇瞬间凝出冰魄,雪白霜花覆睫,衬得其下那双眼更加漆黑冷彻。
叶栖双指并拢,灵诀一出,周身寒霜顷刻间化水,如雾四散。
腾身而起时,渐变色弟子服翻飞,如同莲叶盘旋而开,其中长出一朵清逸出尘的雪荷。
骇然灵力向前袭去,鹤梦只觉劈山倒海之势迎面而来,眼睛轻眨一瞬,周身浑然自成屏障。
瞬息之间,冰莲尽散,眼前一片红羽如血色弯月坠入沉沉大海。
叶栖伸手,那红羽便落到他手上。
“承让了,师尊。”叶栖一拱手。
鹤梦飞身回到软榻上,拍了拍掌:“你们二人皆进步神速,已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叶栖徒儿,不愧是得了轩辕师祖的教导。”
鹤梦虽未使出全力,但叶栖如今实力已然能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
叶栖第一日跟阿珍学习时,阿珍见他总有顾虑,便已经飞书告知鹤梦了。
鹤梦第一次收到师祖的灵笺,可谓是诚惶诚恐,沐浴焚香后才启开来看。
师祖竟愿亲自教导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弟子,当真只是投缘么?
鹤梦心中虽有疑,但哪敢问,师祖想做什么也不该他置喙。
之后赖浩的事学宫尽知,他身为赖浩的师尊,虽多次提醒,但赖浩自视甚高,连他的话也不听,从没真心把他当师尊,他又不是个会严厉惩治门下弟子的性子。
可无论怎么说,终归是他管束不力,被宫主唤了去,数落好一通也实属正常。
不过对此事,轩辕师祖再次传书来,竟是为了宽慰他,鹤梦才确定,那个连宫主都不知道的人,就是叶栖。
而师祖待叶栖,绝不一般。
此时好生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年,鹤梦越看越觉得有一丝丝熟悉,但想破头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待莫童来了,唤他师尊,鹤梦才回神应了一声,挥手将一地狼藉恢复如初。
莫童小声问叶芜,道:“师尊方才和你们切磋过了?”
叶芜点头:“太突然了,我都还没准备好呢,要让我好好准备,说不定也能薅他一根毛。”
“薅......毛?”莫童顺着她目光炯炯的方向看去,就见叶栖正拿着一根赤羽把玩,神情陡然变换。
“你你你,大胆!竟然伤了师尊。”
叶栖还没开口,鹤梦先道:“无妨,本尊平日里也经常掉发。”
“可这是您的红翎,不是普通翎羽,”莫童道,“这一根可是百年修为!”
鹤梦慷慨大方:“既然叶栖赢得了它,那这便是他的,为师没事。”
鹤梦说着翻手挥出一星灵力,落在那红翎上,红翎便化作灵流,入了叶栖的掌心。
叶芜羡慕极了:“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再比试一下啊。”
莫童见了也艳羡,一改往日的稳重,道:“师尊,我也想......”
“过分了啊。”鹤梦牢牢捂住自己眉心一点朱砂痣,“下次为师可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
“错过了。”叶芜叹气。
叶栖目光灼灼看着掌心,感受着师尊予他的磅礴灵力,他也叹:“可惜了。”
到了说好的时辰,弟子们都踩着点来了。
统共十二人,除去叶栖他们三个和莫童,还有元宝、曲萝、颂白、锤子,外加不太熟的两位师姐和两位师兄。
经鹤梦介绍,两位师兄分别唤周敞、木芒,两位师姐小妹倒很熟,帮着介绍道:“这位肤白貌美的是辰玥师姐,这位腰细腿长的是申如竹师姐。”
锤子师兄举手:“我大名唤盛垚遥,太拗口了,就唤我绰号锤子吧。”
他举了举手里的锤子,黝黑的脸蛋上露出一口白牙,大家都笑了。
气氛不错,鹤梦颔首道:“大致的情况前两日莫童已经和你们透露过了,此妖物在驭风都都城脚下行凶,杀人于无形,来无影去无踪,专爱挑新月夜行事,都主百里乘风派人多次绞杀未果,特请玉虚出手相帮。
“东崇宫主知道我们叶芜师妹有阴阳眼,所以才特地将此事交给我们星水殿,各位都是我星水殿精英弟子,务必予以重视,协助叶芜一同抓住此妖。”
锤子师兄摩拳擦掌:“平常我们星水殿哪接得到这么大的活,师尊放心,我们定干得漂亮,让其余各殿也见识一下我们的实力。”
“那是自然的,”鹤梦笑道,“这次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宫主同我们议会时常说,要给弟子们独立大展拳脚的机会,所以这次为师便不去了。上个月末学宫举行比试,莫童得了前十,由他带领你们,应该无虞。
“若真有什么,师尊这里有一些传送符,你们打不过就跑,跑到安全的地方,莫童,届时你再传信与本尊,务必要保证师弟师妹们的安全。”
莫童躬身行礼:“师尊放心,莫童定谨遵师命。”
“其余人等也要好生听从大师兄的安排,切莫独自行事。”
“谨遵师命!”众人齐道。
虽然都安排妥当,但鹤梦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他待自己的徒弟,跟待亲生孩子似的。
分发完传送符,又发隐身符、遁地符、疾跑符......反正就是保命要紧。
鹤梦手忙脚乱,拿出一张粉的又往回塞,嘀咕着:“哎呀,拿错了,这是桃花符。”
“我要我要。”周敞拿着三张保命符高高挥手。
“呐,”鹤梦塞给他,又掏出一张绿色的,“清洁符谁要?”
申如竹师姐默默举手,鹤梦递到她手上,又甩了甩一沓黄色的,问:“招财符呢?”
“我!”
“我我!”
“我我我!”
“我我我我!”
“我我我我我!”
......
次日一早,玉虚学宫外,一人身上贴着一张招财符,因着弟子服上身雪白,这黄澄澄的符非常明显。
“都给我塞里衣里!”
鹤梦见了差点气撅过去,一人脑门上轻敲一下,“出门在外千万别给我丢脸,你们师尊也是要面子的。”
颂白叽里咕噜:“我就说贴外面不行,你们偏拉着我干这事。”
叶栖一胳膊靠他肩上,懒洋洋地拆穿道:“昨天你是第一个领这符的,还说贴脑门上最管用。”
“......”
头三个去领的莫童默默将符塞进里襟,摇摇头道:“有辱斯文啊。”
此时鹤梦已经把钱袋子交到了最后一个领招财符的辰玥师姐手上,道:“大家出行用的钱财交给你,为师最放心了。”
叶芜探过脑袋,扫视一遍钱袋子,隔空感受它的重量,眼眸又清又亮道:“辰玥师姐,是不是像你这般肤色雪白的美女,家里都很有钱?”
辰玥闻言心情愉悦,掩唇难掩笑意,谦逊道:“哪有的事,我也没有多白多美,我们家也还好啦,稍微有点小钱。”
闻望伸头过来:“师尊,我家里也有钱,钱怎么不交给我?”
元宝啃着个饼,也探头:“还有我。”
“你俩会算账吗?哪有姑娘细心,还有,”鹤梦说出最关键一点,“给你们,说不定还没到晚上,钱袋就弄丢了。”
那还真有可能,两人齐齐做了个闭嘴的手势,鹤梦又将几个令牌给曲萝,道:“这是都主令,凭此令可在都城中自由通行,数量不多,好生保管。”
曲萝应是,接过来收得好好的。
“还有。”
“......还有?”叶栖扶额。
不就去两三天么,鹤梦师尊也太夸张了,他想说干脆一起去得了,但知书达礼的他,也就心里说说。
“为师还给你们带了些干粮......”
“师尊,我帮着拿!”元宝刚伸手就被打了手背。
鹤梦当着他面就给了木芒,关切道:“阿芒平日里修炼废寝忘食,还爱挑食,太过消瘦了,出门在外一定要按时吃饭。”
木芒将干粮包裹收进储物锦袋里,道:“师尊也是,多注意身体,我回来给你带珍馐观的春日花饼。”
“好好好,本尊座下最小的弟子,最会心疼人了。”
闻望:“最小的不是我吗?”
叶芜:“不是我吗?”
“木芒师兄今岁十九,”叶栖也凑个热闹道,“我还没过十八岁生辰。”
莫童推着几人走:“你们就别说话了,迟早都是星槎的人。”
这么多人一起就是有说不完的话,拜别了师尊一同奔山下而去,一路上吵吵嚷嚷的就没消停过。
玉虚学宫在驭风都都城边上,下了山再翻座山就是都城扶苏城。
海棠开遍,零落的花瓣经了人来人往,碾碎成泥,泼墨似的印在青石板路上,散发着淡淡甜香。
还有的落在城中的广袤一片碧水湖里,随波轻泛,渐渐远去,如同绯色扁扁轻舟万点,将春信送遍都城角落。
明晚才是新月夜,不过今夜大妖很可能会有所行动,一行人先去安排好的客栈住下,歇上一会儿。
待接头的官员派人来请,他们还需去司署坐下商谈,进一步了解情况,做好万全之策。
推开窗,满城春色尽收眼底。
叶栖很喜欢自己这间屋子,恨不得多住个几日,好好享受美好春光。
莫童大师兄安排两两住一间房,叶栖自然和闻望一间,毕竟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不会不自在。
房间大,不光有两张床,还有内室外室,布置素雅却不失大气,焚香淡淡,闻来心旷神怡。
闻望换下了弟子服,自内室出来,就见叶栖靠在窗台,拿着他那木头在把玩。
乍一眼看去,修长手指间跟拿着一根竹笛似的,人长得好看,拿根破木棍子都有意境美。
闻望走过去:“你这木头洗得挺干净啊,昨日天黑了都见你在溪边打水。”
“是啊,昨天它脏了,浑身是土,得好生洗洗。”
想来昨日给它洗澡的过程还非常坎坷......
小木头一会儿说要自己洗,一会儿叶栖见它自己没法子洗,刚一动手帮忙,对方就跟被摸了尾巴似的,蹭地弹开了,陡然溅了他一脸的水。
后边叶栖半强势半哄骗地,又上手揉搓了几把,无根之木的反应就更夸张了,扭得身体都弯了,咔擦几声,险些没骨折。
木头一个劲地说痒,叶栖嘲笑了它一番后,惊觉自己好像也有点痒,心痒痒。
那感觉,叫一个抓心挠肝。
他情难自抑地脸红心跳,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有问题了。
给一根木头洗澡跟洗菜有什么区别,就算这木头长得清秀,他也不至于......
难道是因为木头吭吭唧唧叫个不停的原因,它嗓音又好听,这叫起来听着是不太对劲,幸好隔墙没耳朵,否则定要怀疑里边在搞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叶栖一个劲地安慰自己,人长大了就是会出现一些难以自控的身体现象,这很正常,正常......
虽如是想,但叶栖晚上还是把木头丢出了被窝。
不过没什么用,这木头自己会爬床,还很熟练,知道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不搞出一丁点动静。
晨起叶栖就发现怀里多了一物,幸好这一夜睡得非常踏实舒服。
叶栖觉得它还是有助眠功效的,只是自己想多了......于是乎,他出门还是带上了它。
叶栖和闻望说这事时,省略了不堪入耳的细节,只和他诉苦说洗了半天,腰都累断了,还整得自己一身湿漉漉的。
“你这木头,比人娇贵。明明让你用点清洁术法就解决了,非要你去打水来,它是不是故意消遣你?”
这话没避着木头说。
话音一落,闻望就像被人犀利如刀的眼神盯住了似的,猛一个激灵,后脊梁都发凉。
“不会吧,清洁术法哪有直接用水洗着舒服,我也喜欢打水沐浴。”
没长教训,闻望搓搓胳膊,又道:“还有,它不是灵木嘛,应该很喜欢土才是,怎么会讨厌?既然讨厌,怎么小妹来时,它要往土里钻呢?”
又一记眼刀甩来,闻望这回警惕了,缩着脑袋左看右看,就是没怀疑那根没鼻子没眼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