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铁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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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娘娘！是丽妃娘娘将这鲛奴送来的！”
女司仪这一声大喊，让白华一愣。
这锅甩着甩着，就从青王身上甩开了？那他们要怎么搞青王？
金座旁的丽妃被指责却不慌不忙，还有巧笑嫣然的模样，“没错，这鲛奴是我送上白塔的，不过这又如何？”
“我不过是瞧着他耍傀儡戏很有意思，想着太子妃会很无趣，便送上去让她开心罢了，却没想到好心办坏事……”
丽妃说着话，细白的手还抚在承光帝的胸口，整个人几乎趴伏在帝王的胸口，细声细气道，“陛下，我哪里知道这个鲛人包藏祸心要害太子妃呢？我瞧呀，说不准他是鲛人复国军的人，眼瞧害太子妃不成，就想诬陷青王。”
承光帝有些浑浑噩噩，到了此刻就只会重复说话，“诬陷……诬陷……”
青王此时已经收敛好了被白华气着的情绪，适时站出来，大声道：“没错，是诬陷！”
他阴狠的视线从苏摩身上略过，随后看向白王，言辞恳切，“白王，这个鲛人绝非善类，或许就是复国军的人，他是想要挑拨你我！”
对于青王的话，白王一时没有回复，但隶属于青王阵营的朝臣们纷纷开口，“对啊白王！是这鲛人挑拨！他是复国军！”
“近些日子，帝都几个坊市之间有复国军活动的痕迹……”
“要将这鲛奴捉起来严刑拷打一番，让他说出复国军的下落！”
此时此刻，不止是青王一脉的人，甚至不少白王身边的朝臣也开口，指责鲛人是复国军——丽妃是谁，丽妃是青王的胞妹，之前的一切十有八九便是青王的算计，但两王相争，不适合在此刻摆上台面，于是两拨人都默契地将污水泼到了苏摩身上。
“陛下，这鲛人绝非善类！要害太子妃，还要害青王啊！”“陛下，他是复国军！要抓起来拷打！”“陛下……是诬陷啊……！”
肤色苍白如雪的鲛人就站在人群里，听着所有人的攻讦，冷沉得没有任何表情。
“放屁！”
“哩哩哩！”
纷乱的攻讦话语里，只有少女清亮的声音清亮透彻，还有木灵细细的附和声。
白华有些生气，动作之间，伤口还冒出些鲜红来，可她不在乎，此刻，她是唯一为苏摩说话的人，“你们说诬陷就是诬陷？你们说复国军就是复国军？我还说青王想弄死皇帝，当空桑之主呢！”
“阿华！”白王呵斥一声。
白华微微咬着牙，“反正你们没有证据，那就都是胡说！苏摩不是复国军！”
她原本只想报复青王，没料到轻易就被人家反转了，但苏摩不能被牵连，说好了要给他自由的。
少女的话让冷沉的鲛人有些怔愣，苏摩朝她“看了”，虽然看不见。
白华也看了一眼人群里瘦削苍白的鲛人，转头继续咬定，“意图害我的就是青王！”
青王此刻似乎颇为委屈，语气懊悔，“太子妃错怪我了！我是被这鲛人的魔性蛊惑，误以为太子妃失了纯,贞，才会在之前如此针对，我这是为了空桑啊！”
白华皱着眉，“就是你要害我，你不过是想让白麟——”
“既然没有确切证据，或许真是错怪了青王。”就在此时，一旁的真岚忽然插了进来，他拍了拍白华的肩膀。
他想干什么？
白华还没开口，就倒吸一口冷气，然后重重捏了肩头的木灵一把，这家伙怎么总拽她头发？
这边的真岚朝青王笑了笑，道，“这世上的事，没有证据就不能随意定论。”
青王瞧着这位“纨绔”太子，附和道，“的确，断事需要铁论。”
真岚慢慢背起手，踱步之间气势渐起，他看向金座旁的丽妃，声音骤响，“丽妃，你谋害于我，好大的胆子！”
这一句话震聋发聩，丽妃被震得一颤，随后马上反应过来，“殿下你说什么，我……”
不等她说完，真岚手掌扬起，“带人上来！”
簌簌簌！
利落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很快就有侍卫压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内侍上殿，正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廉官。
廉官瑟瑟跪下，磕头便是大喊，“殿下饶命！玄烟是丽妃娘娘让我点的！她说每日都要给您点上，让您吸食其中，沉迷浑噩不可自拔，最后像陛下一样对她听之任之！”
丽妃巧笑嫣然的俏脸终于一变，这短短的一句话不啻于青空惊雷。
“胡说八道！”
她带着惊惧和怒气，“殿下，这个内侍我都不曾认识！如何指使他！玄烟又是什么东西，我根本不知道！”
丽妃的确不认识廉官，但除此之外，却是句句属实，让她忍不住心惊肉跳。
“呵呵，廉官你不认识，青官总认识吧？”
真岚看向丽妃，嘴角翘起，笑得又带着几分她熟悉的纨绔痞气，“青官跟在你身边一十二年，想来是你最贴心的下奴，所以你做什么都不会避讳他。”
他又是一扬手，侍卫很快又带上一位身材瘦弱的内侍，真岚淡淡道，“青官，说说近六年来，丽妃一直坚持不懈地、对我父皇做了什么。”
丽妃此时眼瞳剧震。
瘦弱的青官跪地，不敢去看她，断断续续开口，“丽妃娘娘……一直给、给陛下烧……玄烟。”
真岚问道，“玄烟是什么？”
“是一种香，初闻可让人舒泰安然……可是……闻久了就会上瘾，此后一刻不用，便身如蚁噬，难过非常，且十分难戒……会让人产生依赖感……会对人言听计从……”
“污蔑！诬陷！”丽妃已然跳起来，尖叫道，“来人！将这个妖言惑众的内侍拉出去砍了！”
可一句话落，銮殿里没有来人。
她愣了愣，声音更大，“来人啊！你们都聋了吗？”
依旧没有来人。
丽妃此刻声音都变了调，转头就抓住承光帝的手，“陛下！陛下！有人诬陷我，要害我！你快叫人抓了他！”
“抓……抓……”
承光帝依旧浑浑噩噩地回应。
“听到了吗！陛下让你们抓人！快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内侍拉出去！”
可此刻，不论她如何叫喊，也不论浑浑噩噩的帝王是否开口，守卫銮殿的侍卫都没有任何动作。
这一切看得在场的朝臣眼皮微微一跳，有人看向一侧悠哉游哉的皇太子，眼神都变了。
銮殿的侍卫，此刻不听承光帝的话，反而都听太子的话？
真岚笑了笑，不急不缓地继续道，“玄烟上瘾、无法戒断、可以让人言听计从，怪不得丽妃娘娘自入宫来，宠冠后宫，无人能敌，原来是以此来操纵父皇……到如今，眼瞧着父皇身躯渐颓，便想再来操纵我？”
“不……不！”
“这都是胡说！”
“青官害我！廉官害我！”
丽妃愤怒大吼。
真岚笑了笑，像是调侃又像是讽刺，“断事需要铁论。”
他指着銮殿一旁的鎏金铜炉，“这铜炉里烧的香，是丽妃宫里出来的，烧的正是玄烟，想来丽妃还想在这次早朝中，操纵我父皇为你所用？”
他又看向进门后不再开口的白发老人，“大司命，你可以看一看香炉，我说的是否为真。”
老人沉沉的眼睛望着他，缓缓点头，随后走至铜炉旁，上手碾闻之后，面色冷凝，“这香……确有成瘾致幻之效，长期吸闻，会成依赖……有损智力。”
“不！不是我！”
“我没有让人在殿上烧玄烟！我没有这么蠢！”
丽妃开始嘶喊大吼，重重摇晃承光帝的胳膊，“陛下！陛下！有人要害我！”
可这位浑浑噩噩的帝王，此刻却是支吾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有人要害你，害你的是你自己。”
真岚淡淡说着，手掌抬起，便有铁甲侍卫从外涌入，铮铮的脚步之间充满了杀伐之气，片刻便将红裙娇艳的丽妃牢牢钳住，拖拽下来。
“干什么？干什么！”
“松开我！陛下！陛下！我是无辜的！”
丽妃拼命挣扎，青王更是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却撞上了皇太子的视线，“丽妃谋害天子与东宫，不知是否还有合谋者，丽妃是青王胞妹，青王不说什么吗？”
“……我这胞妹从小权,欲之心颇重，没想到她为了掌权，竟敢谋害陛下和殿下，实在该杀！”
青王咬牙说着，攥紧的拳头青筋爆出，慢慢收回了脚步。
原本还在挣扎喊叫的丽妃此时却突然住嘴了，而后哈哈大笑，“没错！我想要掌权！”
“这天下为什么不能由我来掌！”
“我要控制帝王！我要做帝王！”
丽妃狰狞地笑着，随后猛地盯住真岚，“太子殿下……这些年演得真好啊！什么纨绔废物，原来都是假的！”
真岚眉梢微微上扬，笑得阳光，“你演得也是不错。”
什么权,欲之心，什么为了掌权，不过是青王撇清关系的说法，而此刻，无法脱身的丽妃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个“说法”。
她脱不了身，青王可以脱！
丽妃呲牙笑，魅惑的红唇勾勒出美妙的弧度，“殿下说了要铁论，我害陛下、害殿下没有错，所以我有罪、我该死……而其他的，你抓不住什么！”
“是啊，断事要有铁论。”
但其实此地的“铁论”都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丽妃的确不会这么蠢，在銮殿之中点燃玄烟，廉官也不是丽妃的手下。
真岚对此并不在意，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命令铁甲侍卫，“带她下去。”
丽妃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也不再挣扎，随着铁甲侍卫远去，喀喇喀喇的金戈摩擦声也慢慢变小。
此时的銮殿之上，分外安静，似乎因为丽妃所为被揭穿后太过惊人，也似乎因为“纨绔废物”的太子殿下太过颠覆，一时没人敢开口，只有承光帝粗重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原本针对太子妃的一场攻讦，此刻全都变了——居然就那么利落地将这位宠冠后宫十数年的丽妃拉下了高台，甚至连其兄青王都不敢说上一句好话。
这位皇太子……不是一般人啊。
“好了，解决一个大麻烦。”
真岚慢慢坐回了那个金座之下的座位上，坐姿依旧不挺直，显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但此刻没有人觉得他是个废物，“方才说要烧死太子妃的人，虽说是为了维护空桑正统，但是非不分、污人清白，为了受委屈的太子妃，罚没每人俸禄一年，可有异议？”
“没、没有……”
此刻銮殿内的朝臣们都纷纷摇头。
“哈，有点困了……”
真岚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嗯，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朝臣们沉默片刻，随后依旧摇头。
真岚笑起来，“我瞧父皇身体不适，正好时候已到，该下朝了！”
朝臣只犹豫了片刻，便如浪潮般跪下，一时之间，銮殿内山呼万岁之声冲上云霄。
之前，他们只是跪的承光帝，之后，或许要向这位皇太子跪了。
还站着的白华被白王拽了一下，她赶紧也跪下身子，而后悄悄抬头去看。
正坐在高位上的皇太子，此时朝她眨了眨眼，笑得分外阳光。
“喂——别拽我头发了！”白华忍不住小声抱怨，一把将木灵抓在手里。
小家伙怎么了？
薅她头发薅上瘾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铁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