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和暗恋他的包工头》茕鲸

3、第三章

　　发生打斗的小巷附近，几栋老筒子楼孤零零地杵着，周围是拆迁的废墟，暂时还没起新楼，看着荒凉得很。

　　楼前的大树下，乘凉的老人们摇着蒲扇，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家常。

　　筒子楼一楼有个小药房，常年有个眼睛不好使的白胡子老头守着，给大家把个脉看个病什么的，因为价格便宜，附近城中村的人也会跑过来拿药。

　　这会儿接近九点，老头看完了新闻联播重播，起身去钩铁闸门。

　　树下一个阿婆问：“哟，老张，这么早关门啦？”

　　白胡子老头笑着应道：“是嘞，这个时间，应该也没有人上门看病了，我儿子说外面世道乱着，叫我没事早点睡。”

　　铁闸门哗啦啦钩到一半，老头突然感到一阵阻力，钩不动了。

　　“嗯？”

　　老头捏着老花镜看去，还没看清，铁闸门又往上移了半米，一个人钻了进来，是个青年小伙，背上背着个昏迷的人，道：“张叔，有人受伤了，您快给看一下。”

　　老头把人放进来，眯着眼看他，“咦？小伙子认识我？”

　　青年走到木躺椅前，动作轻巧地卸下背上的人，快速解释：“张叔，我是小涵，尧子的朋友，上回跟尧子一块儿来的，你快看看我朋友的伤。”

　　老头用衣角擦擦老花镜，再次戴上：“噢！是你啊小涵，不好意思，老头子年纪大了，老眼昏花。”

　　又看向椅子上不知死活的人，惊叫道：“哎呀哎呀！这是怎么啦！搞得头破血流的……”

　　看到门外阿叔阿婆好奇的目光，周子涵皱了皱眉，伸手将铁闸门往下拉了一大半，同时含糊道：“遇上了点麻烦，这里离得最近，我就赶紧过来了，张叔，这人晕之前说他只是皮外伤，但我也看不懂，您看看严不严重，要是太严重我就马上送他去医院。”

　　老头把脉看诊，翻来覆去摸了个遍，沉吟道：“运气挺好，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嗯？脱臼了？”

　　他握着人小腿摸了一推一送，只听卡擦一声，一声杀猪般的惨嚎顿时响彻云霄。

　　“啊啊啊！”明韬痛醒了。

　　一睁眼，一个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一个皮肤黑里透红的男人在旁皱眉。

　　他捂着腿，连霸总范儿都绷不住了，怒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周子涵赶紧说明情况：“明总，你腿脱臼了，刚刚大夫帮你推回去了。”

　　老头问：“现在应该不痛了吧？”

　　“痛！痛得要命！”

　　“怎么会？老头子我明明看准了才下手的。”

　　周子涵看着明韬痛苦的神色，也半信半疑，“张叔，您不会真弄错了吧？”

　　毕竟这老人家眼神实在不好，出错也是有可能的。

　　老头吹胡子瞪眼道：“小后生怎么说话的！老头子我都从医多少年了，要是信不过你就去大医院看，别来我这小药房，伺候不起你们两尊大佛。”

　　周子涵想了下，蹲在明韬跟前，把对方做工精致的西装裤往上撸，小腿上大片大片的青紫瘀痕便映入眼帘，简直惨不忍睹。

　　他伸出右手食指，戳中小腿上的一块青紫。

　　“啊啊啊！”明韬再度杀猪叫。

　　又戳了旁边一小片没淤青的皮肤，无事发生。

　　周子涵道：“明总，应该是因为这些淤青你才痛的，不是张叔的问题。”

　　明韬自己也上手摁了摁，还真是，顿时有点尴尬。

　　周子涵转过头去给老人家道歉：“对不起张叔，误会您了，您别跟我计较。”

　　老头哼哼两声，去柜台给人捡药。

　　把药装好，他仔细叮嘱道：“这个，外敷，早晚敷一次；这个，内服，一天三次，饭后半个钟头吃。”

　　明韬神色警惕，“我不是只有外伤吗，为什么还有内服的药？”

　　老头瞪他，“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那么能，要不你来开药？”

　　直到两人走出门去，还能听到老头念念叨叨：“尧子都在外面交些什么朋友啊，一个个的，一点都不懂尊重老人家，哼哼……”

　　两人对视一眼，有点尴尬。

　　明韬甩开周子涵搀扶的手，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边走边找手机，想给李宏打个电话，让对方来接他。

　　只是西装口袋找了个遍，也没看到手机的影子，他下意识朝身旁的男人看去。

　　“你是不是拿了我东西？”明韬审视着对方。

　　周子涵一眨不眨地回望他，眼神疑惑，“什么东西？”

　　语气里隐隐还带了几分郁闷，明韬原来是这么看他的吗？就算自己是个没文化又没钱的包工头，也不至于干这种事。

　　“那我手机呢？总不会不翼而飞了吧？”

　　原来是找这个，周子涵摸摸裤袋，掏出两截方块块递给对面的青年。

　　“没有不翼而飞，只是……好像坏掉了。”

　　明韬注视着手中一分为二的手机尸体，沉默了十几秒。

　　周子涵解释道：“当时太黑了，我没看清，背着你刚走两步就踩到了，捡起来一看，就已经是这样了。”

　　“……”明韬暴力掰开手机，拆下SIM卡，把残骸丢进路边垃圾堆，伸手道：“那你手机借我，我叫人过来接我。”

　　周子涵把自己手机递了出去。

　　拿着周子涵的手机，明总才想起自己只记得家里的座机，而家里的电话是万万不能打的。

　　这么丢脸的事让老爷子知道了，绝对要被冷嘲热讽一通。

　　想了想，明韬说：“你给你们王总打个电话。”

　　周子涵挠了挠头，“王总是公司的大领导，我没他联系方式。”

　　“那给你领导打电话，让他联系王总。”

　　周子涵乖乖照做，但是顶头上司这会儿不知道在干嘛，电话足足响了十几声，也没有接。

　　这下是彻底没法了。

　　周子涵试探着问：“明总，要不然你把卡安在我手机上，你卡里应该存了电话吧。”

　　明韬摆摆手，不耐烦道：“算了，找家手机店，我买个新手机。”

　　两人只好走了一公里多，找了家小手机店，买了个新手机，把卡换上。

　　周子涵犹豫了半秒，便在明韬理所当然的目光中，付了手机钱。

　　明韬大爷似的在旁边等着，接过店员换好卡的手机，翻了翻通讯录，卡里的联系人果然显示了出来，他心下一松，拨通了电话。

　　“喂，李宏，过来接我一下，地址？”他扭头问周子涵，“喂，这是哪里？”

　　周子涵愣了一下，答道：“应该是艾煌路附近。”

　　说完地址，挂了电话，两人就站在马路边上等。

　　好半晌，明韬才反应过来对方其实没必要在这儿等的。

　　他抬了抬下巴，开口赶人：“诶，你可以走了。”

　　周子涵犹豫一瞬，道：“万一待会儿我走了，那群混混又路过……”

　　明韬无话可说了。

　　他说不出自己不需要对方的保护这种话，他身上的淤青还隐隐作痛呢，逞强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等待很无聊，看天看地，看看路过的行人，时间却还是过得很慢。

　　周子涵想找点什么话题，但又找不到什么可说的，只能没话找话。

　　“明总，踩烂你的手机，真的很不好意思。”

　　“哦。”明韬不置可否。

　　他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而且那个手机对自己来说也不算什么，烂了就烂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的手机应该很贵吧，我会努力凑钱赔给你的。”虽然那款手机抵得上自己几个月工资，虽然买新手机的钱明韬都没提要给他，但是……

　　“不用。”明韬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心下却属实无语，怎么会有这么老实的老好人，救了他，却不想着索要酬谢，反倒一心想要倒贴钱给他。

　　不知道该说对方是太好心，还是太蠢。

　　“不行，弄坏了东西怎么能不赔呢。”周子涵有点急。

　　“我说了不用。”

　　“用。”

　　“……”

　　两人僵持之时，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了路边。

　　明韬认出车牌是李宏的，没心思跟周子涵废话了，直接开门上车。

　　贴了膜的车窗一片漆黑，将周子涵彻底隔离在外。

　　他看着锃光瓦亮的车子，心中十分惆怅。

　　两分钟后，本该发动的车子还停留在原地，里面的人似乎在交谈。

　　明韬摇下一点车窗，露出有点肿的眼睛，问道：“你叫周子涵？”

　　这名字当然是李宏告诉他的。

　　周子涵黯淡的眸子亮了起来，“是的，明总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下，明天会有一笔感谢费打到你账上，就当是你救了我的酬谢，还有这手机的费用，再见了。”

　　周子涵眼里的光又一点一点熄了。

　　车窗已经关上了，明韬没来得及看见他的表情。

　　锃亮的黑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