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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姜澜闭眼假寐,偶尔半睁开眼,能看到头顶的星光顶。

      星点耀眼夺目,闪得姜澜的眼眶酸涩,不由眨了眨眼,朝向车窗外。

      只是眼皮合上的瞬间,耳边却响起多年前,自己稚嫩又兴奋的嗓音:“哥,这车顶真洋气,坐上去肯定很气派,买这个吧!”

      他们才从德国留学回来,聂霈臣带姜澜去买新车,姜澜一眼看中了星空顶,一定要聂霈臣买劳斯莱斯。

      聂霈臣见姜澜喜欢,想都没想就提了车。

      原本是为聂霈臣买车,但后来这辆车大多数时候是姜澜在用。接送姜澜上下学,送姜澜去片场和机场,回来离开都是坐的这一辆。

      后来聂霈臣就自己新买了辆迈巴赫,把劳斯莱斯给了专门接送姜澜的司机。

      离婚后,姜澜没把这车带走。

      一切有关于他们回忆的东西,姜澜都没带走。

      他曾决心放下一切,也连带着以前所有的美好与珍贵。

      *

      “今天我爸发疯,不是特意针对你。”

      车在驶入公路后,聂霈臣忽然开口。

      聂霈臣和邓沫如出一辙的话让姜澜不由掀起眼皮,余光扫了身侧男人一眼。

      聂霈臣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缓缓说:“我妈和邓叔叔是初恋,邓叔叔因为她终生未娶,邓沫也是邓叔领养的,我爸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聂邓两家一直有生意合作上的往来,每年聂家举办活动,邓叔都会来,年年送礼。”

      姜澜骤然吃了个大八卦,消化几秒,对聂霈臣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好脸色,没忍住问:“既然每年都来,怎么今年反应这么大?”

      聂霈臣平静的扔出个炸|弹:“我妈前段时间又提了离婚。”

      姜澜原本半睡不睡的,闻言脑袋铛的一响,一片新奇,随即又拧眉,敏锐捕捉到重点:“什么叫‘又’?”

      在姜澜的印象中,聂呈和苏婧苒一直很恩爱,对内是严父慈母,对外也是夫妻模范。哪怕小吵小闹,苏婧苒也总能找到巧妙化解的方法,聂呈对妻子更是能让则让。

      诚然姜澜并不喜欢聂呈这种阴险狠戾的性格,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怼苏婧苒的爱是装不出来的。

      聂霈臣深深看了姜澜好片刻,目光深晖,沉声说:“十五年前,我失踪后,她就和聂呈提过了,但聂呈拖着不肯离。我回来后,她开心了一段时间,没再提过离婚。直到……”

      姜澜的心笃地一跳,他似乎猜到了聂霈臣没说出口的话内容是什么。

      在掌控欲和支配欲上,聂霈臣和聂呈绝对是一脉相承。
      从聂呈因为聂霈臣和姜澜的事情和他们僵持了十几年就能看出来,他连自己儿子的人生都不容忍出现任何的差池或者意外。

      原来,他对自己的妻子也是如此吗?

      但仔细一想,姜澜又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和道理。

      毕竟从前也有人也说姜澜和聂霈臣前世肯定是连体婴,认为他们感情甚笃,永远不可能分开,说他们看起来谁也离不开谁的样子。

      现在他们还不是离了,还不是分开了?

      或许正是因为姜澜的决心离开,也给了苏婧苒脱离这段不健康婚姻的勇气。

      外表光鲜亮丽的装饰,也掩盖不了伪装下腐烂的脏器。

      *

      劳斯莱斯缓缓在潭月湾小区门口停下,这是姜澜家小区。

      车一停稳,姜澜就迫不及待起身拉车门,然而身后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宽大修长的手臂从后轻而易举捏住了姜澜细瘦的手腕,啪地一声再次将车门合上。

      攥着姜澜的那手心又粗糙又烫,细细地刮着姜澜白嫩的皮肤,烫的他的心猛然一颤。

      姜澜挣了两下,却只引得男人越抓越紧,他深吸口气压着怒火,拧眉看向聂霈臣,眉宇间都是不耐:“有话好好说,以我们之间现在的关系,最好还是不要动手动脚吧?被人拍到,免得你未婚妻误会。”

      聂霈臣看着姜澜,眼底带着啼笑皆非:“哪里来的未婚妻?”
      末了,他又压低声音,凑在姜澜耳边说:“你吗?”

      姜澜眉头厌恶蹙起,不咸不淡地侧头和他对视,嗤笑说:“媒体把你的婚期都订好了,感情你这个男主角才知道?”

      姜澜和聂霈臣还没离婚的时候,盛京媒体就开始给他们唱衰了,说聂霈臣终究会娶一个门当户对温柔大度的男人或者女人。

      他们离了以后,聂霈臣这半年已经冒出三四个绯闻对象了,姜澜都快习惯了,心理准备都做到了收聂霈臣婚礼请柬的程度。

      男人看着他姜澜眼底的嘲意,乌黑的眼眸笼罩上一层冷色,嗓音缓缓:“是法务部的失职。”

      “纪叔,给宋源发消息,让他尽快联系法务部。”

      纪叔是跟了聂霈臣多年的司机,也是聂霈臣身边的老人了,闻言立马识趣摸出手机:“那我这就下去给他打个电话哈,您和姜先生慢慢聊。”

      说着,纪叔就拉开车门溜之大吉了。

      车里没了别人,姜澜便连客套和礼貌都不想装了。

      他今天给聂霈臣的好脸色已经够多了。

      姜澜漂亮的杏眼带着清晰的怒火,映在男人眼底:“聂霈臣,你又发病了是吧?”

      聂霈臣不为所动的和姜澜对视,似乎早已习惯他的性格。只正色说:“这几天你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体检,程果说你今年的体检还没做。”

      姜澜挣了下被他攥住的手没睁开,无名火烧的他真想给聂霈臣一巴掌。姜澜冷冷和他呛声:“我身边的人你倒是一个个都收买了,离婚了还监视我,你凭什么?”

      姜澜最恨聂霈臣的独断专行。尽管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没有秘密。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聂霈臣已经完全把姜澜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从小到大,连姜澜吃喝拉撒他都要管,姜澜在厕所里面多待了一两分钟,不一会儿,聂霈臣就会来厕所门口敲门问他在里面干嘛。

      聂霈臣攥在姜澜手腕上手又收紧了一些,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容置喙:“你从不对自己的身体上心,每年一体检很重要,你忘了去年自己查出了肺结节?”

      姜澜没吭声,也确实没那么对自己上心。

      程果和他提过体检的事情,但姜澜这半年很忙,几乎是报复性地给自己不断安排工作,也根本不在乎身体变成什么样。

      谁在乎呢?

      聂霈臣在姜澜健康问题上,向来寸步不离,凝在他面上的视线也变的严肃,干脆下了命令:“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你要接电话。”

      话音落下,聂霈臣攥在姜澜腕上的五指已经松缓些许,姜澜没回答好或者不好,直接一把将被攥红的手腕抽出,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哪怕走出很远,他也能感受到身后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如有实质般跟随着他。

      直到姜澜进了电梯,这股被凝视的压迫都还没有消失。

      姜澜用被聂霈臣攥过的手,颤抖着用力戳电梯的上合键。

      电梯门缓缓关上,他背靠在电梯里,深吸好几口,才压下心底那股翻涌而来的窒息与咸涩。

      手腕上的温度没有被初春的凉意带走,反而随着渐淡的红变得更加灼热、滚烫。

      往日种种和今日情景又在脑海里翻滚,让他胸口闷堵着吐不出的浊气。

      姜澜幼年时,爸爸和奶奶去镇上采办年货时,因车祸离世。之后不久,姜母也因病去世。

      从此姜澜亲人死绝,唯一的舅舅拿了家里的遗产,却嫌他是个烫手山芋。在聂霈臣出现在姜澜的生命里之前,他都是被邻居家照顾着。

      直到天赐一个聂霈臣,供他读书,带他从那个闭塞的小山村,走到勃兰登堡门。

      他们的人生轨迹几乎全都重叠在一起,他们形影不离,相随相伴,就连骨骼都已熟悉彼此的温度。

      可姜澜是个人,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

      当爱变成囚住他迈向自由天空的脚步,那么爱就成了牢笼。

      而只要在盛京,哪怕是离婚了,他也永远无法逃脱聂霈臣的掌控。

      久违的窒息涌上姜澜心头,姜澜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

      直到姜澜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聂霈臣还没有让司机把车开走。纪叔在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了聂霈臣眼眸中逐渐暗淡下去的微光。

      像是一汪深潭平面倒映着的月亮离开了,恢复到了最初的空洞与死寂。

      聂霈臣忽然哑声开口:“纪叔,有烟吗?”

      纪叔忙道“有”,但将烟递给聂霈臣时,又忍不住多说了句:“医生嘱咐过,您的头疼症,要少抽烟喝酒。只吃药,也是治标不治本。”

      姜澜在的时候,聂霈臣从不抽烟,也不会把烟带到身上让姜澜发现,因此姜澜一直以为聂霈臣把烟戒了。

      但聂霈臣偶尔还是会瞒着抽。

      他的头疼症医生嘱咐过,不能吸食这些提神的东西,只会让更刺激大脑本就疲惫敏感的神经。

      偶尔必要应酬的时候,烟酒是不能断的东西。

      尽管他站在现在这个位置,基本都是别人来配合他禁烟敬酒。只有偶尔过度疲乏,又必须出席某些应酬提神的时候,聂霈臣才会抽一根让自己清醒。

      不至于上瘾,但确实会让他胸口那股燥意稍加缓解。

      聂霈臣接过烟咬在嘴里,纪叔自动递上了自己的打火机。

      啪嗒一声,咬在齿间的烟点亮的瞬间,从聂霈臣的角度,可以看到姜澜家里客厅的灯开了,又关了。

      姜澜总会有一些下意识的小习惯,比如进门开灯,即使是白天也这样,等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开了灯,又会立马关掉。

      烟雾缭绕中,聂霈臣仰头看了好一会儿那扇其实瞧不见任何身影的窗户。

      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此刻就在那扇窗户里。

      而聂霈臣已经失去了去打开那扇窗户的资格。

      烟雾缭绕,模糊了雇主的脸,让纪叔看不清聂霈臣此刻在想什么,但他想,心情总不会是好的。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这位哪怕沉重不苟言笑的雇主,从最初那个也会玩笑会无奈形容的稳重少年,变为了如今这个像是只剩下一副躯壳的模样。

      在这阵沉默而窒息中,聂霈臣忽然问他:“纪叔,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纪叔有些想笑,也真的笑着答了:“您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怎么会说自己老了?”

      有多少人,努力多少年,都站不到聂霈臣如今这个位置。

      如今聂霈臣可以说是盛京的半边天,连聂呈也早已压制不住锐气。

      可他这位不满三十的雇主却垂眸,笑了声,嘲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从前他什么都和我说,现在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

      纪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自己终究是个局外人,最终劝解的话落到嘴边,只变成一声叹息。

      少年情深时,谁不是以为爱能顶半边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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