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酸（ABO）》泠凪

43、第 43 章

　　姚太广的话就像是晴天霹雳，将姚离忧劈的外焦里嫩，他当即石化，大脑里灌满了铅块，都被‘他是你亲弟弟’这句话占满了所有的空位，多余一点的空隙都没有。
　　就像已经完全僵化了一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不相信，完全不相信也根本不愿意去相信！
　　‘怎么可能呢？他们可是匹配度100%的伴侣，是天生一对的坏人，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戏剧化的事？一定是二叔骗自己！一定是他最近看《雷雨》看上瘾了！对，一定是这样！’
　　姚离忧嘴唇抿成直线，微微发白，低着头眉头紧锁，双拳紧握着茶杯，心乱如麻！
　　姚太广起身从书桌的最下层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份一份的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幸福孤儿院当时的入院证明。”
　　“这是当时接手的员工的证词，是她亲自从你冯叔手里抱过才出生的他。”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照片。”
　　姚离忧不相信又不得不相信！他反应迟缓，有些跟不上节奏，盯着桌上的所谓证据，有些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的缓缓伸出手，翻开入院证明，看着证词，还有那些照片，大脑一片空白！
　　照片里的贺若君小胳膊小腿，明显营养不良的干干瘦瘦，可以说是面黄肌瘦了！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社会下还有这样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孩！
　　好多好多的贺若君同时出现在姚离忧面前，小巧的，穿着破烂的校服抱着书的，背着书包被一群大孩子围在中间欺负的，戴着安全帽扛着沙袋的，端着盘子的…………
　　全部全部，所有的贺若君的脸上都挂着不落的笑意，不管被欺负的趴在地上，还能笑着擦掉嘴角的血。
　　那些笑容就像如巨石一般压的姚离忧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贺若君过去的日子过的苦，想尽办法的想把更好的东西都放到他的面前，将他捧在手心里。可是真当看着这些被偷拍下来的瞬间，还是让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阿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吃了太多苦，要是他能早点找到他……不，他不应该找到了，他应该远离他！他应该躲在他看不到地方，悄悄守护他！
　　最近的一张照片，是他和贺若君推着篮子在超市里买菜，贺若君正端着抱着一盒冰淇淋噘嘴。
　　姚离忧不自觉的苦笑，阿落肠胃不好，还特别喜欢吃重口的东西……
　　这些照片有些发黄，看起来已经被主人抚摸过无数次了，所有的生活痕迹都在告诉姚离忧这是真的，不是姚太广脑子发热想出来的损招！
　　他默默的移开眼，问：“问什么不把他接回来？让他吃了这么多苦……”
　　要是早点把他接回来，他怎么还会生出这种不溶于世俗的情感来？不会，他一定不会和眼前这个姚太广一样，走上不归路！
　　姚太广摇头：“你爷爷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我也找了人一直待在他身边保护他，远远地看着他好好的生活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他的身世……”
　　姚离忧冷笑：找了人？林渊吗？那个四处散布阿落被人包养给钱就能干的林渊？您可真是会保护人！
　　姚太广叹了一口气，说：“你不喜欢回家我也知道，要不是见事态发展超过限度，我也不会叫你回来，跟你说这些打算随着我进入棺材的话。”
　　“上一辈已经错了，错的很离谱！所以不想看到你们继续错下去！”
　　姚太广言语有些同情：“我知道，这种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即便是我，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你父亲的爱意只增不减。但是我怕啊……你们已经是亲兄弟了，若是你们还要执意在一起，最后会怎么样？”
　　“近亲结婚生下畸形后代的几率很大，小君是运气好才能长这么大！你们的亲缘关系太近太近了，你……哎……”
　　“万一被人知道了，他们要怎么看待小君？一个父亲和自己兄弟□□剩下来的孩子，和自己的亲哥哥……小君能接受吗？他这辈子已经够苦了……”
　　“够了！”
　　姚离忧怒气的阻止他，埋着头转过身去，背对着姚太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姚太广的书房里出来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脑子里满满当当，浩浩汤汤，全部都是贺若君！

　　第一次在白梨树下见到他，那种一见如故、等待千年、失而复得的感觉！
　　时时刻刻都想看到他，霸占他，想把他圈禁在自己的领地里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他的占有欲！
　　每每看到他，心底里总是浮现出暖暖的笑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会这样笑，这样纵容，这样宠溺，这样满心满眼的还有一个人！
　　正是因为是比一般同父异母的兄弟更加紧密的血缘联系，才会让他强行二次分化成Omega!
　　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谓的匹配度100％就特么是个笑话！
　　原来……他苦涩的摇头，原来这都是因为血缘关系，所以才会有天然的亲切感！
　　所以说他对他的根本不是所谓的爱情，而是被误解的亲情吗？
　　姚离忧完全不知道后来姚太广说了什么，大概是些‘前车之鉴，不要步我的后尘’之类的话吧！
　　他冷笑，那句‘亲弟弟’就像是一把把利刃，一道一道的将他整颗心凌迟，一片一片的将心肌细胞剜下来，带着冰冷刺骨的鲜血，带走了他天空中所有的颜色。
　　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一片黑暗之中，不，是更加漆黑不见天日的地方！见过了阳光，怎么还能适应曾经的荒凉孤寂？
　　他懊恼、悔恨，甚至有些怨恨，为什么姚太广不早点告诉他，在他情根深种之前就告诉他，他一定逃的远远地，不让贺若君知道他的存在！
　　为什么要等到他们已经互剖金兰，已经在一起完成了终身标记，相约白首的时候来告诉他这些？他宁愿自己今天根本没有回来过，也没有听到这一番糟糕的话！
　　想起现在阿落在他面前娇羞乖巧的模样，他甚至不敢想象要是自己突然离开，他会怎么发疯发狂起来！
　　可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
　　他竟然有些庆幸，本来只是担心贺若君未婚先孕，被名义上的妻子找麻烦才给他吃了避孕药，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他捂着胸口扶着栏杆毫不知觉的走下来：幸好幸好！要是阿落怀了他的孩子，他该怎么办？幸好一切都还没有这么坏？

　　冯伯伦用布袋子装好了几瓶玉兰花酒，走在楼梯转角处正好碰见失魂落魄一脸挣扎的姚离忧，有些纳闷的看向楼上，扶着他的后背，问：“二少爷，出什么事了？”
　　姚离忧看着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紧紧握住他的手腕，说：“冯叔，我有个事要问你，你一定要据实告诉我，千万别，别骗我……”
　　强撑着的心在看到唯一对自己好的冯伯伦时有些绷不住了，他带了哭腔和卑微的乞求，红着眼眶看着冯伯伦。
　　冯伯伦心有不忍，拍拍他的手，说：“你的房间没有人动过，还是以前那间，已经换了干净的褥子。冯叔送你过去，你有什么要问的，咱们慢慢说。不急的，啊……”
　　他擦了擦他的眼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小时候被欺负的那么惨兮兮的都不哭，还回来拉着巍巍要去打回来！你这么不吃亏的个性也有软弱的时候？”
　　“好啦，别给他们看笑话，我们回房间！”
　　姚离忧点头，一言不发的埋着头，被冯伯伦带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冯叔把东西放在门边的茶几上，说：“本来以为你不会在这边住的，可是你二叔还是让人给收拾出来的。自打你走了，这间房间就没有再动过。”
　　“你二叔，虽然看起来对你冷冰冰的，其实心里还是挺关心你的。他没日没夜的为了家里这点家业这么多年，在亲情方面确实冷落了很多。”
　　姚离忧问：“爱屋及乌吗？”
　　冯伯伦走到茶水台前，拿起水壶顿了顿，转过头看着他：“你知道了？”
　　姚离忧点头。
　　“他说他给我爸生了个孩子，一出生就被送去了幸福孤儿院，那个孩子的名字，叫做贺若君！”
　　姚离忧直截了当的问他，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连一点微表情都不放过。
　　“在我的记忆里，基本上爷爷去到哪儿，您都会跟在他身边，他的事您是最清楚的了！”
　　“二叔说当时是你把孩子送去幸福孤儿院的。”
　　姚离忧在内心迫切的呐喊：求求您告诉我这都是假的，那个孩子不是贺若君！
　　冯伯伦放下水壶，双手放在茶水台的花白色大理石台面上，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我就知道，这事儿不可能瞒到最后！”
　　一句话就像是断头铡，当场宣布了姚离忧的死刑，他立在那里，浑然无己。
　　“二爷，也不知道二爷是什么时候生出的这种想法，老爷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那天晚上下着暴雨，他一个人坐在后院放花具的木屋里。”
　　“就是现在立着几道白墙屏风的地方，后来老爷嫌那儿晦气，给推平了。倒是二爷，后来很喜欢在那里发呆，可能是在怀念吧。再后来他就喜欢拿着泥水匠工人的工具，砌起一面一面四四方方的屏风，雕上精美的花式。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那晚二爷可能是孩子有些闹，他一个人躲在那间小木屋里有些难受，老爷那晚很生气，带着人叫上家里的医生风风火火的冲到木屋里。看到二爷那副狼狈的模样，二话不说就要拉着引产，说什么也不能让孩子降生！”
　　“木屋本来就不大，堆满了花具，二爷躲闪的时候摔了一跤，疼的不行，还抱着肚子跪在那里不停的磕头，求老爷放过孩子。我在旁边看着都有些不忍。”
　　“哎……大概是命不该绝，那孩子提前出生了。”
　　姚离忧紧锁眉头，在他的眼中，姚老太爷是一个十分爱面子，固执甚至有些迂腐的老人，说话客客气气温温柔柔，从不发火。他无法想象当时的姚老太爷是动了多大怒火，才能这样铁石心肠，不留余地！
　　是呀，自己的亲儿子□□还怀了孩子，哪个做家长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是那个将面子看的比天还大的姚老太爷！
　　“那孩子……”
　　“就像你说的，那孩子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幸福幼儿园，那孩子生的可爱，眼睛很亮，可能是恻隐之心吧，他活下来了，老爷给他起了名字，叫贺若君！”
　　“前几年老爷病了一场，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很多事就变了。他可能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那孩子，让我找到了他。老爷不能接他回来，给他姚家三少爷的身份，所以用冲喜的方式给他钱，想让他下半辈子的生活无忧无虑。”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的？
　　姚离忧忍着心中的酸楚，摇头：一切都已经是定局。
　　“既然如此，所谓的结婚就没有意义了，离婚吧，尽快离婚吧。他想要什么都给他，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