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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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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戚同安一行人解释,御前侍卫们几步上前,抢下冬生手中的长剑,将冬生从陈全礼已经全无反应的尸体上拉下来,牢牢按在了地上。
皇帝震惊地看向冬生,他活了这么大年纪,从未有人如此放肆,敢在他的面前当众杀人。
“康福全!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愤怒地嚷着,康福全踏着急匆匆的小碎步,从人堆中钻出来,跑到皇帝面前,弓着腰,赔笑着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皇帝听罢,心中原本的怀疑淡了些,看来今晚围场确是有两拨刺客了。无论冬生是不是太子安排进来的,他都不会是和刺杀太子的那些人有瓜葛,否则,若是太子要嫁祸他人,就不会对自己下死手,还留下活口了。
就面前这衣衫褴褛的冬生,他能混进来都是个奇迹,刺杀失败本就是注定的。若非遇到太子硬要给他撑腰,还扬言要给他个说法,他绝对动不了陈全礼。
而另一波真正能构成危险的人,才是值得商榷的。或者说,如果太子有这个能力,不会现在朝中名声还这个样子,声望连只会汲汲营营做些不上台面事的戚同钰都比不过。
想到这里,皇帝也不再去过多纠结于冬生,转而诧异地向戚同安看了眼,又转向喻茕,皱眉问道:“你们怎么会遇上刺客的?”
“这谁知道呢。”喻茕笑道:“横竖沈风也抓到了活口,等臣处理完了这里的事,回头好好审问一下,必定能够真相大白,到时再来向陛下复命。”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扫向跪坐在地上的陈尚书,他现在似乎什么都听不见,眼里只有那个已经死去的陈全礼,脸上布满了泪水,一瞬间就好像苍老了十几岁。
反倒是陈贵妃,跟着皇帝一同过来,她显得对于陈全礼的死,没有那么伤心。当然,她的眼中第一重要的定是二皇子,陈全礼只是为二皇子添砖加瓦的势力。
她说不定还在嫌弃陈全礼太过无用,非但没做成什么事,还惹了这些麻烦。
陈贵妃原本只是皱着眉站在一边,苦恼地看着陈尚书,可听到喻茕说刺客还有活口,要去审问的时候,脸色白了几分,甚至没站稳似的踉跄了一下。
“贵妃,这是怎么了?”皇帝沉声问道。
“臣妾……臣妾没事。”陈贵妃捂着嘴,微微别过头,轻声答道:“臣妾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害怕。再看到兄长为礼儿的事如此模样,实在心里难过。”
喻茕勾唇一笑,现在陈尚书伤心欲绝,自然顾不上陈贵妃和二皇子,这对戚同安来说自然是好事。
“陛下,此间事由清晰,且人也已经都抓到了,尽可安心。”喻茕温声道,声音中带着令人不自觉信任的力量。
皇帝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可了喻茕的处理方式,一边的陈贵妃见皇帝似乎有要离开的迹象,那陈全礼这事儿不就给摄政王处理了?陈全礼本就是被她哥嫂宠坏的纨绔,但平日里跟着二皇子也没少为他办事。再者这冬生原本已经被制住,可太子非要进去搅局,难道还不是受太子指示杀人?
若任由摄政王处理,多半也大事化小,还如何能与太子扯上关系?
现在不仅是摄政王得圣心,更是不知太子用了什么手段,连摄政王都被他拉了去。
若是如此,陈全礼不就白死了!
一步落后,焉知他日不会满盘皆输。
陈贵妃咬牙,虽以此事不可能废太子,可若是能将太子拖下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这样轻轻揭过,不说她兄长陈尚书如何,连二皇子的声望都会受到影响。不能给陈全礼讨个公道,又如何让人安心跟着二皇子!
想到这,陈贵妃急忙拉住了皇帝,又开口道:“围场里竟然混进了刺客,不仅纵火还当着陛下的面做这样的事,这事儿可大意不得,陛下可得严惩蔑视天威的人!”
不等喻茕说话,陈贵妃拉着皇帝说着,摆出一脸惊慌害怕的样子,向喻茕和戚同安那边看了一眼,怯怯地暗示道:“臣妾可实在担心,怎么围场中的护卫会如此草率……若是有些胆大包天的……”
“父皇……”戚同安听出了陈贵妃的言外之意,她这是要将罪责推给摄政王了,于是不等喻茕开口,抢先道:“今日之事虽有侍卫护卫不力之责,但追根究底,还是陈全礼平日张扬跋扈之过。”
“当与摄政王无关。”
闻言,喻茕轻笑了一声。
皇帝却狐疑地打量着戚同安,上次宫宴时他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两人……若说摄政王还总是对太子宽容一二,太子可从来都把摄政王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时刻提防着,可如今,他们何时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殿下!”
不等皇帝继续往下想,陈尚书愤声哭诉着:“臣为官三十载,无一日敢不尽心竭力。可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殿下,竟惹得殿下对小儿痛下杀手!”
戚同安随着陈尚书的话,慢慢瞪大了眼睛。
这户部尚书还真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前面康福全才把事情真相说了一遍,他不说陈全礼为了占有一块玉佩就草菅人命,反而把杀人的罪名硬扣到他头上。
真是二皇子的好外家!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是觉得皇帝那么好糊弄,还是觉得他戚同安是个傻子?
戚同安张了张嘴,还不等他开口,陈尚书又伤心欲绝地开口:“臣每日兢兢业业,能随陛下来围场,臣全家莫不深感荣幸……怎料,竟会在这里遭受这等无妄之灾……呜呜呜……”
“你讲讲理吧!别把罪名随便往孤身上扣。”戚同安几乎被陈尚书的颠倒黑白气笑了,指着低头跪在地上的冬生,似笑非笑地问:“就你儿子的命是命,人家娘亲的命就不是命了?!”
皇帝略皱起眉,他年纪不小了,又是接连听说围场起火和太子与摄政王遇刺,赶到这里时又正好见到冬生刺中陈全礼,多少还是受了惊吓。
精神已然有些跟不上了。
现在陈尚书还一直哭诉着纠缠,他看向戚同安的神情中都带了点不耐,只想将事情快速解决。
“陈季到底在户部主事多年,也甚是辛苦……”皇帝说道。
陈全礼已经没得救了,总不见得为了陈全礼去治太子的罪,更何况本也是陈全礼为了抢夺财物先动手杀了人。而同样道理,在场所有人,除了戚同安,恐怕没人觉得冬生动手杀了陈全礼还能活下来。
为了一个贫民窟的女人,本也不可能真要了陈全礼的命去偿。
这事儿就算闹破天去,也不过就是受几句斥责,罚陈尚书几月俸禄。
所以皇帝想快速解决此事,便只有将冬生交给陈家,算作一个交代。而皇帝这话一出,几乎就是要置冬生于死地了。
“父皇!”
戚同安当然不愿意,他为冬生复仇,却不是要冬生再豁出命去保全他。
“此事分明就是陈全礼有错在先……”
“臣感念陛下大恩!”户部尚书陈季一头磕下去,竟在泥地上都磕出一声响,“臣唯有家中子嗣不丰,天下父母哪有不爱惜自己孩子的,臣也不过想为小儿某个前途……这才离开片刻……”
皇帝动作一顿,又想到片刻之前正是陈季来找自己,为他的儿子在朝中求个官职。他当时已经答应了下来,回朝便授他一个闲职,再观后效,却不想一刻钟都还没过,人却已经不在了。
一时之间,皇帝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些许挑战之意。看向戚同安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皇帝的眼中已然有明显的不快。
喻茕注意到了,默默往边上靠了两步,站到了戚同安身边。
戚同安却浑然不觉,深吸一口气,强自平复了情绪。他看到一旁跪着的冬生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和悲伤的模样,脸上只有一片茫然的空白。他看向自己,眼中除了感激没有别的什么,似乎能让他有机会手刃杀母仇人,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朝中要员之子,怎可能给他一介平民赔命?
他眼中没有渴望活下去的希望,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似乎他只是想为他母亲报仇,而报完仇之后,面对差距巨大的户部尚书,甚至皇帝,连他自己都从没想过有继续活下来的可能性。
“父皇,”戚同安沉声道:“若说天下父母,没有不爱惜自己孩子的。那并非只是儿臣是您的孩子,臣子是您孩子。这天下万民,人人都是您的子民!”
“自当一视同仁,人人都该得到您的庇护!何况陈全礼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
此话一出,不只是陈季和陈贵妃看傻子一样地看向戚同安,连冬生都惊讶的看向戚同安,倏忽,眼眶慢慢的红了。
而皇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是被忤逆的怒意涌上心头。只是处置冬生,而未牵连到戚同安,本已经是看在了他年宴时候的表现,和春耕时候的完美完成。现在,他还在贪心不足什么!
“同安!”喻茕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后扯了一个踉跄,打断了他的话。
接着喻茕解释道:“陛下,今日太子殿下遇刺受惊,又接连被陈全礼挑衅,失仪了。”
“如果说户部尚书之子与普通百姓就有不同,那想来官员与官员之间,尚书和尚书自然也有差距。”
戚同安被喻茕拉到了身后,踉跄了一下,站稳后低头笑了声,没理会喻茕的解释,低声开口。
戚同安冷着脸,又肃声道:“若陈尚书居功自傲,做着分内的事,却要为家人孩子牟利,做不好尚书一职。那想来我大齐地大物博人才辈出,换个人也碍不着什么事。”
皇帝终于拉下了脸,眯着眼睛看向戚同安,眼神中都带着冷意。他声音低哑,甚至还透着一股危险的意味。
“怎么?太子,如今你可是要来作朕的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