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准后妈变成恋人的方法》清水浅舱

41、道德感

　　管仕嘉正在强烈地谴责自己。
　　夜深了，被子床单已经因为他的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拧成一条炸歪的麻花。
　　但他心中有愧，真的睡不着。

　　管仕嘉自认没什么本事，但活了二十多年至少本本分分、遵纪守法。甚至，因为单纯的“遵纪守法”很可能成为钻法律空子的人渣，他会用普世的“道德”来更严格地规范自己的行为。

　　至于现在……别说道德了，他的升旗行为是在法律的边缘反复试探啊！大旗一挥那是奔着戳破法律的最低底线去的！

　　管仕嘉再次翻身，脸冲着墙，面壁思过。

　　首先，他不是炼铜术士，陶垣还是未成年人、男子高中生……
　　可是，陶垣的背肌真的好好看啊！

　　鱼跃入水，姿势标准又漂亮，绷紧的肌肉让他修长有力的身体呈现流线型。后背脊椎骨的凹陷与背肌的光影没入蓝色的池水中，激起包覆着无数小气泡的白色水浪。

　　随后，灵活白皙的双腿并紧，在水下甩出波浪的形状，那短短的一两秒给人腿以鱼尾般的错觉，又转瞬分开来上下击打水面，把那些与人鱼有关的瑰丽幻想拽回现实。

　　管仕嘉狂拍自己的脑子，把那些白蓝为主色却在他脑海里粘带黄色的画面拍出去。

　　他自言自语都是断断续续、神经质的。
　　“人不能……但至少不应该……”

　　可是，陶垣的人鱼线真的好漂亮啊！

　　他的臂展很长，游到泳池尽头的时候指尖很早就能碰到池壁，他的头探出水面，解放勒紧的泳镜下留有浅淡红痕的双眼。那双眼睛怀着期待和善意看着管仕嘉，又因为几句话委屈起来。

　　然后，他修长的手臂撑在泳池边缘，有力的身躯只消这么一撑、一跳就能稳稳地站在岸上，无数透明的水珠顺着莹白的躯体滑落。

　　有那么几颗水珠顺着腹部倾斜的线条滑到他的泳裤边缘，又不知去向。
　　连带着管仕嘉的意识、心神也都不知道飘到哪儿了。

　　得，不能想。
　　脑袋一想，这有违人伦、丧心病狂的大旗又要冉冉升起了。

　　“打住、打住！”管仕嘉坐起身，脑壳抵在墙上，他不断告诫自己，“那是一个未成年、未成年、未成年人！”

　　可是，陶垣现在身高一米八五，还会打综合搏击啊！
　　“没到十八岁？这特么叫没到十八岁？！”

　　虽然不想承认，但管仕嘉必须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是个身体健康、尚且年轻的通讯录。他不可能在享受精神上亲近的同时丝毫不垂涎美好的肉/体吧？

　　管仕嘉想问一问天下所有的男通讯录们，那种并非刻意油腻，而是无意卖弄、自然流露出来的、干干净净的力与美……这谁顶得住？谁顶得住！
　　是个身体还有点能力的人都会激起生理反应吧！

　　管仕嘉知道他自己有“罪”。
　　他升旗当场就已经开始了对自己的审判和谴责，努力靠着严肃议题和深刻的思考，换回人类的理性，好不容易把旗降下去。

　　可他以后要怎么面对陶垣！
　　他在床上躺平，真恨不得把《未成年人保护法》打印下来贴满墙当做壁纸。

　　“管仕嘉！”他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那可是你前男友的儿子啊！”

　　虽然他和陶巍恋爱谈崩了，他的前男友老陶先生也确实做过一些不是特别对得起他的事情，比如篡改年龄、隐瞒婚姻状况、隐瞒子女情况、泄露二人亲密视频……
　　但谈恋爱哪里有“父债子还”的道理！

　　管仕嘉转念一想却又忍不住地觉得——这样好像还……蛮刺激的？
　　刺激，简直不能更刺激了。

　　说实话，他并不是对于陶垣的心意没有察觉，也不是对陶垣没有好感。只是内心的道德感约束，他一直都把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划分到“好朋友”“好兄弟”的范畴。

　　小陶同学貌美聪慧，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但他一直贪图二人之间相处时舒适、愉悦的氛围，为了延长和维系这份关系，他刻意忽略和逃避了那些“暧昧”的成分。
　　好像只要不说破，他们两个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亲密的关系维持下去。

　　可是现在不行了。
　　升起的半旗虽然捅破任何实质上的布料，却是实实在在地捅破了管仕嘉心里头那层窗户纸。

　　没辙了，这是真的没辙了。
　　管仕嘉的身体实实在在地点破了他的内心。
　　在他眼里，陶垣已经不只是个“小孩”，而是个“男人”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逃避的理由，管仕嘉必须承认，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模式极端暧昧，几乎与“网恋”无异。
　　拿起手机看翻翻看吧，两个人之间的聊天记录长的好像这辈子都拉不到头。

　　试问一个认认真真学习、老老实实上课、勤勤恳恳写作业、诚诚信信考试的高中生有多少课余时间能休息？如此有限的私人时间几乎大部分都被陶垣留给了管仕嘉。

　　一个贫穷又疲劳、天天跑医院针灸理疗、日日给小孩上钢琴、常常乐队排练到深夜、时时跑兼职的苦逼自由职业者又有多少的空闲呢？可无论累成什么爷爷奶奶样他都照样陪陶垣。

　　“承认吧，管仕嘉。”他躺平接受现实，“你已经越过了道德的底线、意图跨过法律的界限，属于虽无犯罪事实，但已经有了犯罪动机和准备。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了。”

　　反正睡也睡不着了，管仕嘉决定将时间浪费在刷手机上面，直到自己困了、能入睡了再说。
　　谁知道开屏雷击搞得他弹簧一样坐起身来，更是完全睡不着了。

　　看他刷到了什么大宝贝。
　　一张陶垣和短发帅气大姐姐贴脸的照片。
　　世界上有比刚刚确定下心意就遭此重击更加令人难过的事情吗？

　　管仕嘉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他又无法排除陶垣是个时间管理大师的可能。
　　他想：万一陶垣真的是一边准备高考、一边勾搭自己、一边把帅气大姐姐撩到手，三头都不耽误……

　　想到这儿，他不仅急了，还酸了，还慌了，还难过、伤心、委屈、气愤了！
　　“慢着，成年人怎么可以如此失态呢？”管仕嘉抹去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

　　陶垣还不到十七岁时候就知道遇事不慌，甚至能找到门路雇佣私家侦探调查，深入敌营接触可疑对象。他管仕嘉被社会毒打了这么多年，必不能在紧急事件解决方面比不过一个高中生。

　　总之，先不要着急，冷静下来再说。
　　管仕嘉点击“展开”查看陶垣的全部文案。
　　原谅他刚刚看到图片的那一刻被巨大的震撼感吞没，连陶垣的文案都来不及点开。

　　【祝愿我知心的朋友，我坚实的后盾，我温暖的港湾，我尊敬的榜样，我长明的灯火，带我来这世上的人，世界上最酷、最美、最厉害的妈妈生日快乐！】

　　前面那些词组管仕嘉是越看心越凉，直到“妈妈”这个词组蹦出来，他才缓缓回过神。
　　“哦，原来是陶垣他妈啊……嗐，我说呢……”
　　管仕嘉哭笑不得，手机随着滑落的手一起掉在了床上。

　　“等等？！那是陶垣的妈……陶巍前妻？！”管仕嘉又把手机捡回来，点开那张陶垣与帅气大姐姐的合影，两指外扩放大人头。

　　如果他没记错，陶巍的前妻不是娇媚可爱、温柔古典的“白雪公主”类型吗？
　　这个长得一副帅气铁T样、看起来能拿着灭火器冲进火场救火的女人是陶巍前妻？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陶巍不只有一个前妻？

　　很快管仕嘉又看到了一条新的动态，是陶最发的。
　　【Best mummy in the world！ Happy Birthday to you！】
　　配图同样是陶最和帅姐姐的贴脸照，姿势跟陶垣都是一样的。

　　管仕嘉想：该不会接下来陶巍还要继续保持队形吧？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像陶巍这种工作繁忙的、成熟有深度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中年男性，一般不怎么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私生活，很高冷的。

　　下一秒，管仕嘉刷新界面。
　　【兜兜转转，感谢命运的馈赠，让我遇见你，幸而又在失去你之后找回你。我的爱人，生日快乐！】
　　万年不发照片的陶巍也上传了队形整齐的贴脸照，还附上了当年的婚纱照。

　　管仕嘉：“……”
　　这个家庭的任何一个人，管仕嘉都无法面对了。

　　真按照他那玩意儿的意思来，怕是要前男友变“岳父”，正房姐姐变“岳母”。
　　他不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他怕是来拆散这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