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苦瓜有俩 ...
-
窗外，急速后退的田野，模糊成一片浑浊的绿影。
“你对金融类的东西这么了解，”陆默熹顿了一下，接着笑眯眯看向她，看起来像一只大狼狗虔诚地匍匐，他发自肺腑的感叹道：“另外，伯父在酒店出现时，气质不像普通人，我就猜到了。”
“你的成长环境非富即贵。”他说完才看向苏酥，眼里满是真诚，推理过程轻松的，好似在点评一件东西那样简单。
苏酥在心中腹诽，他们每次出行，不是头等舱就是豪华行政套房，看不出来才有鬼吧，单位从来不需要报销他们的费用，给村里省了不少的钱。
女人的第六感通常准确，苏酥微微转头，促狭的盯着他，嘴角带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也不说话。
“盯——”
就这样看的陆默熹后脊发凉，在那温柔的视线里，他冷汗快要冒出来，喉咙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在绷紧的皮肤下滑动。
这比他哥让他回公司上班还可怕，那种血统压制的感觉，他还以为看的ABO网文照进现实了，他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谎言掩盖，尽管他出发点是好的。
陆默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低头看着手机，息屏手机倒影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神情没来由地紧绷，低气压围绕在他周身。
此时苏酥沉迷于查询信息，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电脑冰凉的屏幕，上面密密麻麻排布着地块资料和待签署的文件扫描件，她还是回应了他：“那你很敏锐哦。”
过隧道，黑暗骤然吞噬了车厢，只有应急灯和电子屏幕发出微弱惨白的光。
“咳，”陆默熹短促地咳了一声，试图掩饰一直以来的僵硬，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膝盖碰触到前面的座位。他弯腰低头而下，手指伸向他脚边的公文包，摸索着拉开拉链。
窸窸窣窣的塑料包装摩擦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他撕扯的动作显得有些急躁，甚至笨拙，撕了好几下才成功打开那个印着小熊图案的面包包装袋。
“路上时间长，先垫垫肚子，别饿着了。”他声音里的笑意干涩，带着些许强行挤出的轻松。
那只捏着松软小面包的手伸到苏酥面前，指尖还带着刚才撕包装时留下的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
苏酥的目光垂落，圆乎乎的小面包躺在他略显宽大的掌心，散发着淡淡麦香。
“你...”
她忽然失语，深深的和陆默熹对视一眼，这款小面包是她常备在包里的东西。
她有低血糖，但不喜欢巧克力糊在舌苔上的感觉，也不喜欢糖果的甜腻。
“谢谢。”
话落，苏酥眼底的审视，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晃了晃，终究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浓密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再抬起眼时，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地皮能不能审批，后续开发能不能实行，执着的道路能否过关斩将，未来能不能功成名就.....有太多需要她在乎。
她此生，追逐的不能只是家长里短，而是在更大的舞台上雄竞，超过家族的成就，实现自己的理想。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那封装有审批，消失的快递，是苏家找人干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回去，离开朝阳村。”
说这里，苏酥用力嚼着嘴里的小熊面包，腮帮子一鼓一鼓，眼神却放空地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电线杆，压低了声音，“说不定，现在就有人盯着我们。”
陆默熹被突如其来的分析弄得一愣，想起那晚苏父冲到酒店的“捉奸”压着低笑道：“这个嘛，你的怀疑很有道理，苏家确实，风格比较直接？”
他用词斟酌，避免给这对父女关系火上浇油，唯恐燃到自己身上，把他们刚缓和的关系烧成灰烬。
老婆和老丈人，到底帮谁？
这不是他一个还未修成正果的人可以想的。
“那我们见招拆招，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会站在你这一边。”他侧过身，一脸诚恳地看向苏酥。
“说话算话？”苏酥重新拿起那个被啃了一半的小熊面包，又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不过，你站在我这边的诚意，等地皮的事儿搞定，咱们再好好聊聊某些细节。我想有些事情你很想亲自和我说吧？”
陆默熹递矿泉水的手瞬间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他始终要说清楚的，不是吗。
至少她愿意听我的解释。
她是在意我的！对吧？
即使有一点点好感，他都知足了，总比不在身边，查无此人要好。
想到这里，他心情犹如过山车，车厢里原本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了起来，淡水气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心情一好，陆默熹那张原本因为心虚而略显僵硬的脸，瞬间解冻，重新焕发出平日里那种慵懒又迷人的光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个足以让路过的小姐姐多看两眼的弧度，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轻松的笑意。
他悄悄观察着苏酥的侧脸，看她利落地在平板上工作，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劲儿。
嗯，他家酥酥认真搞事业的样子，真美！
“苏酥，”他凑近了一点，声音放得又低又柔，带着点讨好，像只终于等到主人消气的大型犬，迫不及待地想用脑袋蹭蹭对方，“你看，我就说嘛，咱们目标一致。我们都是为了公共事业拼过命的人，咱俩一起，朝阳村迟早富起来。”
苏酥头也没抬，点点屏幕，算是回应。
陆默熹再接再厉，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快递的事，你别太担心了，苏家的小动作，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了。等到了地方，我立马去找物流那边的关系，掘地三尺也把那封审批给你挖出来。”
他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狡黠，“我还认识几个技术不错的朋友，恢复个监控，查查异常路径什么的，不在话下。”
苏酥终于抬起头，正好撞进他的眸子里。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几秒，然后伸出食指，精准地抵在他凑得过近的额头上，稍稍用力，把他那张过分好看也过分殷勤的脸推开。
“陆默熹。”
她声音平板无波，“收收你这副表情，还有，”她顿了顿，眼睛藏不住的笑意，嘴里慢慢蹦出几个字。
“准、备、开、会”
对面男孩的气势，一下蔫儿了，四个字的攻击性，听懂的人已经开始“牛肉拉面”了。
局里的线上会议，他们共用一个平板摄像头，距离很近，近的可以闻到对方领口飘出来的皂香。
苏酥只一眼就瞥见，他因为紧张而滚动的喉结，呼吸洒在她的耳侧，毛茸茸、热乎乎的感觉，不免有些好笑。
......
50分钟以后。
苏酥和陆默熹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垮掉的表情。
“会议生存艺术”发挥到极致，他们时不时配合发言人点头，眼神虽然看着屏幕，但瞳孔早已失焦。
会议持续进行，果然开始灵魂拷问。
领导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关于朝阳村这个扶贫项目，特别是那块地区的历史遗留问题，小苏，小陆，你们俩现在在现场，感受最直观，你们先简单说说进展？”
“！！！”
苏酥和陆默熹瞬间一个激灵，两人几乎是同时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职业假笑瞬间绷紧。
苏酥反应极快，迅速在脑子里把之前做过的功课过了一遍，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开口，声音冷静清晰：“各位领导大家好，关于朝阳村扶贫问题，我们通过走访和调查资料，目前项目前期基础保障工作已顺利完成。”
“一是村内用电问题已得到解决，供电稳定性满足项目后续推进及村民生产生活需求。二是网络通信覆盖全面落实，实现村内网络信号稳定畅通，为项目信息化管理及村民信息获取提供支持。”
“项目策划案已按程序提交，相关内容已完成初步审核。当前，项目已正式进入地皮审批阶段，我们正积极与自然资源等相关部门对接，全力推进审批流程，力争早日完成地皮手续办理，为项目后续建设奠定基础。”
苏酥条理分明，语速平稳，一口气汇报完工作，隔着屏幕都能看到，许多视频框里，众人赞许的目光。
“好，速度是关键，你们抓紧，具体细节等你们回来再详细汇报，其他人还有什么补充？”对面的领导似乎很满意，他接着道：“这次朝阳村的扶贫工作完成的不错，其他人也要多向年轻人学习！”
危机暂时解除，两人紧绷的肩膀同时垮下来，无声地交换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眼神。
会议还在继续，讨论其他与他们关系不大的议题。苏酥开始不动声色地在手机备忘录里飞快敲打待办事项清单，把会议当成了背景噪音。
陆默熹则盯着手机屏幕，会议记录小程序不断的跳跃出字符，他还要回去汇总到文档。
忙完的同时，高铁到站。两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蔫蔫地收起手机，互相依偎着，精神萎靡，一起汇入出站的人流。
“苏酥老板，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急需！等我....”
苏酥捂着脑壳，还没缓过来，只见陆默熹在人流里，飘也似的，就这么飘走了？！！
她幻视一秒动画片里，被挤成薄片的金毛，头顶小乌云，脸上石化的表情，口吐白沫的随风飘走。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苦瓜有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