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PUA操作指南》张浮白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程青青觉得梁辰有些不可理喻。
　　出轨的不是他，所以他连伤心、郁闷、纠结，都不可以？
　　他盯着梁辰，想知道梁辰到底什么意思，想从梁辰的脸上盯两个洞下来。
　　却见梁辰突然疲惫的坐在沙发上，面色沉沉。
　　梁辰说：“程青青，我不是怪你，但你仔细想一想，这么多年，你就没有错吗？”
　　程青青猛一下愣住了，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梁辰。
　　梁辰又说：“人人都说，感情是需要维护的，那你想想我俩这么多年，在感情里面，你到底付出过什么？”
　　程青青眼前一黑。
　　我付出过什么？
　　我付出过什么？
　　程青青细想这么多年，自己对于两人感情的付出和隐忍。
　　又比对了梁辰的付出和出轨。
　　程青青低着头，轻声的质问自己：“没有表现出来的付出，就不是付出吗？背后的隐忍，就不是隐忍吗？”
　　还是说，只有每天大声念出来的“我爱你”，金钱消费的礼物，蹲着身子替别人系上的鞋带，才算是爱的付出？
　　程青青看了一眼梁辰。
　　他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第一次，他竟然有些看不懂这个人。
　　梁辰似是有些厌恶这样的状况。
　　他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程青青，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俩好好过行不行？啊？”
　　好好过，怎样才是好好过呢？程青青想。
　　程青青依然低着头，想了会儿，说：“我今晚出去住，让我想一想吧。”
　　梁辰眼里一闪而逝的慌张。
　　程青青从桌上拿起手机，准备出门，具体要去哪里，还有些恍然。
　　梁辰一下子站起身。
　　“你别出去了，我去公司吧！我办公室有住的地方！”
　　程青青撇他一眼。又看了看这房子。
　　这房子也是梁辰自己的，装修也是房子自带的。
　　甚至连房子里的家具，和很多工艺装饰品，也是梁辰花钱买的。
　　“这不合适，你呆着吧，我一个人静一静。”程青青不看梁辰，于是也没看到梁辰阴沉的脸色。
　　晚上程青青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床上。
　　又在翻来覆去的想梁辰说的那些话。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程青青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太爱梁辰了，所以在遇到梁辰的时候，很多事情和言语，他都无法反驳。
　　想不出来，便不再想。
　　程青青翻起身，准备要到楼下街道小巷里晃一晃。
　　周内的夜市人不多，和往常相比有些冷清。
　　零零散散的大学生们，互相挽着胳膊，从夜市头走到尾，手里捧着各色的吃的，吃完一整条街，最后还有几串不好吃的烤串，可能是实在吃不下了，被丢进了垃圾桶。
　　那竹签倒着插在垃圾桶上，大喇喇的露在外面，程青青心想：妈的。
　　程青青买了串烤鱿鱼，蹲在马路牙子上。
　　有对情侣搁路口吵架呢。
　　一个说“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另一个说：“我怎么就不关心你了？”
　　一个说:“我过生日你送我一个二百块钱的包，你发小过生日你花一千送人家护肤品？！”
　　程青青听的想笑，心想现在小年轻挺有钱啊。
　　程青青咬了一口烤鱿鱼，咬不动。
　　亢祯发来消息，“搁我公司楼底下吃烤串的是不是你？”
　　程青青看了眼手机，又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的大楼。
　　消息叮叮咚咚又来了，“哈哈哈果然是你。你别看了，我们楼玻璃为保护隐私，你看不到的。”
　　程青青：……
　　程青青一直知道亢祯大概在哪工作，但从未想过在这种时刻，都能被亢祯抓到。
　　亢祯：“你蹲着别动，我马上过来。”
　　程青青：“别别别，你过来干啥呀。”
　　亢祯：“咱一起吃烤串呀！你一个人吃烤串，这不合适吧？”
　　程青青：“这个点……亢祯还在加班，够勤奋的呀。”
　　亢祯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所以那你不得请勤奋的人吃个串儿吗？”
　　程青青：……
　　程青青鱿鱼啃了还不到一半，亢祯就过来了。
　　亢祯穿一身乳黄色休闲卫衣，看着特别年轻。
　　他的刘海也放了下来，微微遮住了额头，刘海下面的眼睛黑亮亮的，映着街口昏黄的灯光。
　　程青青还在看远处那对情侣吵架，觉得他俩快打起来了。
　　亢祯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也蹲在了程青青旁边，“他俩吵到哪个阶段了？”
　　程青青笑出声，看了亢祯一眼：“快因为异性之间有没有纯友谊而动手了。”
　　亢祯哈哈大笑：“那怕是有的吧。”
　　“何出此言？”程青青撇他一眼。
　　“当我是个gay，而对方是个直女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期间的感情，还挺单纯的。”
　　程青青：……
　　程青青就问：“你是个gay吗？”
　　亢祯不看他，理所当然道：“难道我不是吗？”
　　程青青惊讶的转过头，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可别继续胡扯了”的神态：“你是gay？一个高中喜欢了班花3年，喜欢了隔壁班花两年，喜欢校花一年半的gay？”
　　亢祯哈哈大笑，捋了捋程青青后脑勺上的呆毛。
　　后面又觉得捋平了不好看，拿手指又给揪了起来，显得比之前更乱一点。
　　梁辰给程青青发来微信。
　　上面只有干巴巴的两个字：“在哪？”
　　程青青想了想，心下有点闷痛，又有点松了口气，但他没回。
　　不多时，梁辰又发来消息，“在哪，我来接你。”
　　程青青盯着手机，有些发呆。
　　梁辰联系他了，程青青心下觉得有些宽慰，但看到梁辰想来接他，程青青又从心底起了一种抗拒感。
　　他摁灭手机屏幕，盯着路边的那块儿绿化林。
　　亢祯起身走了出去，又走了回来。
　　他拍了下程青青的手，程青青有些莫名。
　　亢祯用眼神示意他，程青青慢慢的摊开了自己的手心，亢祯把一朵小黄花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程青青脑袋上顶了个问号，亢祯这会儿竟然有些害羞，“你不是一直在看那儿的花吗？”
　　程青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发呆时候，一直盯着的那块儿绿化林里，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黄花，错落交杂的闪现在墨绿色的草丛中。
　　程青青捏着小花，手心翻转向上，又向下，从手心中传来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程青青自从长大后，甚少再感觉到这种感觉，那朵花放在他手心中，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奇奇怪怪的。
　　但是这朵花，太小太脆弱了。
　　程青青轻轻一捏，它就会皱成一团。
　　程青青正盯着这朵小花，亢祯也静静的坐在他身旁。
　　远处梁辰大步走来，站在程青青面前，面色发黑。
　　程青青愕然，他抬头看着梁辰，似是惊讶梁辰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
　　梁辰沉着脸，居高临夏的看他。
　　似是知道他想问什么。
　　梁辰说：“我开着车挨个路口找过来的。”
　　程青青默然。
　　梁辰看也不看亢祯一眼，只盯着程青青说：“跟我回去。”
　　程青青心里难受，并不吭声。
　　细看梁辰眼底有些焦急，却并不显露出来。
　　又或者在亢祯面前，他不得不维持一些更加在意的东西。
　　亢祯却突然嗤笑一声。
　　他拉起程青青的手起了身，“走吧。”
　　程青青被拉起身，踉跄了半步。
　　梁辰一个箭步站到程青青面前，也抿着唇不吭声，眼神墨色如水，颇有些上位者的架势。
　　程青青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大家都在变，只有他自己，好像一直停留在原地，停留在还在念书的时候。
　　程青青站定了身子，心下觉得疲累。
　　也不看站在身旁的两人，只是不自觉捏了捏手心中的小花。
　　“你俩都回去吧，我想自己呆一段时间。”
　　梁辰有点受不住，他问：“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一晚上？一周？还是一个月？”
　　程青青有些惊讶于梁辰的多问，“一段时间就是一段时间，我也还没想好，具体是多久。”
　　被程青青突然的回答，梁辰有些发愣。
　　梁辰心下发苦，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
　　“别闹了程青青，跟我回去。”
　　亢祯在一旁，实在是忍不住，又冷笑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在闹？”
　　梁辰不想理亢祯，他始终觉得，他和程青青两个人的事情，亢祯算个什么东西。
　　一切事务之间，最重要的是程青青的想法，程青青的意见。
　　亢祯紧紧攥着程青青的手，把那朵小花攥到程青青手心。
　　程青青觉得那朵花正在被自己揉成汁水，花正在烂在自己的手心。
　　程青青松开亢祯的手，他看着梁辰，“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晚。明天想通了我联系你。”
　　梁辰的眼神突然有些受伤。
　　他看了一眼程青青，双手无措的放在身旁，指尖微微弯曲。
　　程青青松开亢祯的手，拍拍屁股，又拍拍手，把已经烂了的花丢在地上。
　　然后松快的说：“你俩都回去吧，咱下次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