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杳杳（重生）》弋妤

46、第四十六章 珊瑚

　　祁云萝本以为瑞王世子与陆家这件事也就在信里见过，没想到第二天出门给云珊挑礼物时，直接现场目睹了。

　　陆府的门前直接被瑞王世子封了路，而要去方宝斋最近的路就是这条，想要过去，只能绕远路。
　　路旁都是看热闹的，祁云萝让车夫将马车停到一边，自己和如意下了车，也去凑热闹了。

　　偌大的路上只有瑞王世子的马车，离的近了，还能听到瑞王世子的呜咽声：“好痛啊……”

　　陆府内，陆夫人急的来回转。

　　“痛，在我府门前嚎有什么用，陆府又不是医官，昨儿太医不是给瑞王世子看了嘛，今日这样又是为哪般？”

　　陆大人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就陆夫人打断。

　　“可别说和我的遥儿有关，遥儿又不是不懂事的人，好好的宫宴不参加，偏要去东郊马场，还突然出现，我遥儿吓得被缰绳伤了手，我还没找他呢，他倒倒打一耙了！”

　　陆大人也是头一次见自己夫人如此厉色，赶忙让丫鬟给夫人递过茶水，又等了一会，见夫人气息平缓了才说：
　　“不论昨日是怎么回事，你总要把人请进府里嘛，这……”

　　“你当我不知道呢！瑞王世子今日请旨让遥儿为世子妃，我们遥儿不稀罕这个世子妃，让瑞王世子趁着旨意还没下来，赶紧改了主意去。”

　　陆府大门被打开，小厮忙忙慌慌跑进来。
　　“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小厮喘了两口气说道：“六皇子让小的先回来传话，圣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让大人夫人早做准备。”

　　陆夫人手里的茶盏应声而落。

　　做什么准备？
　　还能做什么准备？

　　宣旨的人匆忙而来匆忙而走，瑞王世子已被请进陆府里，路通了。
　　祁云萝重新上了马车，向方宝斋而去。

　　太快了，不止陆家没反应过来，只怕太子都没反应过来。

　　太子设计，却给六皇子做了嫁衣。
　　六皇子的砝码，又多了一成。

　　现下，只怕东宫要热闹的多。

　　但祁云萝不是很关心这些，她有些可惜。
　　为陆遥可惜。

　　虽然只在端午宴上见过，但那个在马上肆意如风一样的红衣女子，是她想起呼吸会跟着放缓的存在。
　　聪明毓秀的陆家姑娘配一个傻子世子，怎么看，都不相配。

　　但这是圣旨，无力回改。

　　方宝斋很快到了，祁云萝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合心意的红珊瑚。

　　冬日，临近新年，好东西都不会留在外面，可她还是抱着给祁云珊最好的及笄礼物的念头奔波，若是实在寻不到，就还是送玉好了，她已经在八宝斋里看好了一对白玉镯子，玉质不错，价格也合适。

　　这样又寻了几日，兴许是上天感应，终于在一家卖书画的店里找到了尚好的红珊瑚。
　　不过不是原石，是已经雕刻成珊瑚盆景的成品。

　　祁云萝看着成色极好，拿去给师傅打成一副完整的头面足够了，就也没和店家还价，开开心心地带着东西走了。

　　管事回到二楼，有些哭丧着脸，侯爷难得来店里，让他把这个盆景卖给那位姑娘，越低越好，但他好像办砸了。

　　“侯爷……不是小的非要多收那姑娘银子，那姑娘她压根没还价……”

　　裴煜站在二楼，看着祁家的马车走远，笑意深达眼底，自从到了京城，他拢共见她的几面，都难得见她如此高兴。

　　裴煜高兴，管事却吃不准什么意思，他将祁云萝给的银子放到了桌上。
　　“侯爷，这是那位姑娘给的钱。”

　　裴煜瞧都没瞧：“既给了，你就收着。”
　　他背着手下了楼。

　　单易紧跟其后，那盆红珊瑚盆景是裴栋新得的，很是喜欢，最近每天都要看几眼。
　　“侯爷，老爷问起来……”
　　裴煜不在意地回他：“就说母亲砸了。”
　　“是。”

　　红珊瑚盆景被送到方宝斋，请师傅专门打造头面，紧赶慢赶，终于在冬月下旬赶了出来。
　　如意取了头面小心地带回祁府。

　　祁云萝将册子上最后一项写好，吹了吹墨迹，待它干了，才合上册子。

　　“齐了齐了，大姑娘的及笄礼，老太爷和老爷夫人的年礼，还有小公子和两位小小姐的添喜礼，一个不差。”

　　祁云萝将册子递给如意：“快些装车，若是赶上济州下雪，就真的要等到年后才能到了，年礼什么都好说，祖父他们都不计较，可云珊的及笄礼晚不得。”

　　如意拿着册子出去交代，柿柿掀了帘子进来。

　　“方宝斋的师傅手艺好，这已经是紧赶了。想来大姑娘也不会在意的，这套头面这么贵重，做出嫁礼都足够了。”

　　祁云萝倒不在意贵不贵重，“难得碰上，就给她最好的。”

　　见祁云萝如此，柿柿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嘴里还念念有词：“老天啊，求求济州今年没有大风雪，让这批年礼在年前到祁府。”

　　还没到腊月，可各府里都已经开始置备新年事宜了。
　　祁云萝看完各个铺子的账簿，让如意计算给各个店铺管事的红封，大家辛苦了一年，这个可少不了。

　　一通算完，已是中午了。
　　祁云萝难得的睡了个午觉，醒来时盯着床帏发呆。

　　二老太爷给祁云兰请了先生教她课业，祁云莘已经出嫁，祁云茵大半时间都不出院子，她闲暇的时间比之往日，多多了。

　　而那两方人，好像自从陆遥被许为瑞王世子妃后就安静了，六皇子为了个傻子世子赔上了至亲表妹，太子设计也没能让瑞王世子站到他的阵营。
　　得利的好像并不畅快，而失意的带有几分不甘。

　　但既然圣旨已下，陆遥必然是远赴吴洲的，动身的日子就在今日，祁云萝起了身，收拾好，想去送她一程。

　　陆府门前，车马林立，瑞王世子来京的阵仗并不大，这离开京城，才显出几分皇家威仪。

　　祁云萝的马车停在陆家门旁的小道上许久，陆遥才慢慢出来，陆夫人的神色并不好，肉眼可见的倦容，身为一个母亲，怎么能忍心让亲生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呢，可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再三嘱咐，这一嘱咐，就又在门口站了半个时辰。

　　仿佛这样就能拖过女儿成为瑞王世子妃一样。

　　瑞王世子也没催，他的腿断了，虽然接上了，但现在还下不了地，只能待在马车上，陆夫人本想借着世子腿未好全多留陆遥几日，却被世子拒绝。

　　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刻，陆遥拜别父母家人，踏上了那座宽大的黑楠木马车，马车一路向南，出城了。
　　祁云萝感触颇深，此情此景，仿若她当初离开济州，虽百般不愿，却不得不离开。

　　祁云萝收回目光，正想打道回府，却看到，街尾的裴煜。

　　他长身玉立，眸光深邃，远远地望着她。

　　他好像，没什么变化。
　　这是她自许轻舟逝后第一次见他，已有四月之久。

　　祁云萝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上去打招呼时，裴煜转身走了。

　　裴煜走了，单易却走上前来，请她前去。

　　这条小巷的尽头有家羊肉锅铺子，祁云萝从未来过。
　　单易掀开帘子请她进去，厅堂里没有客人。
　　小二指引着她往楼上去。

　　二楼的雅间里，裴煜早已坐下，方桌上的羊肉锅子早已沸腾，见她进来，裴煜才拿了筷子将羊肉放进锅里，抬起头看祁云萝。

　　她的脸本来就小，如今批了披风，帽檐上的狐狸毛衬的她更小了。

　　羊肉已经飘起来了，裴煜拿起筷子，夹到一旁的碗里。

　　“这家的羊肉锅平常光排队都要按天排，你要一直站着吗？”

　　祁云萝解了披风给如意，坐了下来。

　　裴煜见她坐的远，把那碗装满了羊肉的碗放到她面前。

　　“多谢侯爷。”祁云萝谢道。

　　祁云萝拿起筷子，低头吃着羊肉，嫩度刚好。

　　裴煜看着低着头的祁云萝，好像又回到在八宝斋二楼，奢于多看她一眼。

　　先于理智的感受，他已过弱冠，自然知道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他喜欢她。

　　或许始于济州冬日大雪的第一眼，
　　或许，始于见她的每一次。
　　又或许，始于见不到她的每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