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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约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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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
徐知洺的日子很不好过,他哄骗走了周家女儿的清白,却又在事后告诉她自己即将迎娶许家的庶女。
那周氏女也是个烈性子,看清楚徐知洺的秉性后就投湖自尽,死前还留下一封血书状告徐知洺的无耻行径。
周峻急着要为妹妹伸张正义,不知怎得还寻上了阚温澹阚世子,有了阚世子的面子,大理寺卿便亲自处理了此事。
不过徐知洺在大理寺做事勤勉,冲着这一点,大理寺卿还是出面保下了他。
“近来是多事之秋,你且给我安生些,将娶妻的事延后些。”大理寺卿如此嘱咐了。
徐知洺无有不应的,提到阚温澹,他道:“我与阚世子是连襟,同在官场上,他该对我照拂一二,而非如此苛责。”
“这是你自己的事。”大理寺卿愤然道:“你不是一向会左右逢源的吗?难道还拿不下一个阚世子?”
听了这话,徐知洺便递了名帖去拜访阚温澹。
不想阚温澹却称病不见,还叮嘱平安:“下回徐知洺递帖子要见我,就替我回绝了。”
平安也听闻了许家那位庶女即将嫁给徐知洺的消息,论长远些,他家世子爷与这位徐大人可是未来的连襟呢。
“世子爷……”
“不必多说。”阚温澹难得露出几分严厉来,只道:“只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好。”
可平安不是什么嘴严的人。
徐知洺花重金收买了定国公府里在二门口递消息的婆子。
那婆子便问平安阚温澹究竟是怎么了。
平安起先不肯说,那婆子又追问了两句,平安才不耐烦地说道:“世子爷不喜欢徐知洺,下回他的消息就别递进来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根本不给那婆子继续询问的机会。
在府外候着的徐知洺听闻此事,神色陡然间变得阴郁不堪。
阚温澹在外素有君子雅名,即便是为了沽名钓誉,也不该这般冷漠地将他拒之门外才是。
这究竟是为什么?他又是在何处得罪了阚温澹?他想不明白。
徐知洺苦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又过了几日,他打听到了阚温澹的行踪,便刻意将马车堵在了大街巷尾。
京城里不能光明正大地行乞,那些乞丐便只藏在巷尾,只待宫门落钥后才敢出来乞讨。
阚温澹良善,每每路过此处都会让平安和喜乐施粥和布银。
徐知洺守株待兔,跟着平安走到了阚温澹的马车旁,隔着车帘问了句好。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阚温澹心里再厌恶徐知洺,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过分的难堪,他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是以他不仅掀开车帘回应了徐知洺一句。
后又因为徐知洺恬不知耻地与他套亲热、攀情分,闹得阚温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徐知洺笑着问:“敢问阚世子是因何故如此厌恶愚弟?愚弟冥思苦想,却想不出什么关窍来。”
阚温澹不屑于他这样的人为伍,听了此话,也只道:“徐公子多心了。”
别的,再无他话。
之后,车帘被无情地阖上。
徐知洺又碰了壁,与阚温澹简单接触了一番,发现他对自己的厌恶远超自己的想象。
纵然阚温澹嫉恶如仇,也不可能莫名其妙这般厌恶他。
除非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他细想了几日,想着自己与阚温澹唯一的联系便是许家女,阚温澹娶的人是许若月,他娶的人是许盈月。
英雄难过美人关,身为君子的阚温澹就真如表面上那般不近女色吗?
若论美貌,许盈月可要胜他即将迎娶的许若月不少。
徐知洺以己度人,认定这天底下的男儿郎就没有几个能抵御的住美色的诱惑。
他心里浮现了个猜想,却也不敢作准。
如此一来,他这些时日心内的阴霾便一扫而空,只吩咐贴身小厮去许家送信。
骆氏贪婪爱财,徐知洺不过花了些银子就让她点头同意自己带着许盈月出府一事。
本以为许盈月会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不肯陪着他出府,没想到许盈月竟然痛快地答应了。
出了府,徐知洺难得没用那种黏腻的眼光盯着许盈月。
骆氏派了两个婆子跟着许盈月,也是不想让徐知洺行事太肆无忌惮,闹出什么婚前失贞的丑闻来。
没想到徐知洺并没有搭理许盈月,自己只骑着马,让许盈月坐在车厢之中。
等到了珍宝阁,便让婆子们将许盈月扶下马车。
一开始,许盈月还遮着面纱,等去了珍宝阁二楼,却听徐知洺说:“今日虽说是带你出来买首饰,可因我身上的银子带的不趁手,要先去一趟钱庄。”
说完,也不管许盈月脸色如何,徐知洺就离开了二楼雅间。
他悄悄地坐回了马车之中,马车停在极为隐秘的角落里,他撩开车帘打量着珍宝阁门前的人马。
盯了不知多久,才看到定国公府的马车在珍宝阁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他勾唇一笑,道:“这阚温澹惯会装模作样,没想到也会拜倒在这庶女的石榴裙下。”
贴身小厮不明白他的意思。
徐知洺却笑道:“今早,我用许盈月的名义给阚温澹递了封信,约他在珍宝阁二楼雅间内一叙,你瞧,阚世子不是准时赴约了吗?”
“可爷不是要娶许家的这位庶女吗?”小厮不明白徐知洺的用意,哪里有人会将未婚妻拱手送人的?
说话间,徐知洺的眸光里便拧出了几分恶狠狠的阴毒。
这些时日,阚温澹看他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什么下三滥的东西一般。
他竭力讨好,阚温澹却对他不冷不热,端着那副君子的外衣鄙夷着他。
徐知洺心里是恨毒了他的,如今抓住了他这么大的把柄,自然要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他不是清雅君子吗?不是名动京城吗?我偏要让他身败名裂,被安上个觊觎妻妹的罪名。”
说着,徐知洺就让小厮们去寻北面街头的闲汉。
*
昨日,阚温澹收到了许盈月送来的一方墨砚。
许盈月做事小心,珍惜自己的名声,并未用自己的名义给他送东西。
若不是那墨砚下方压着一张梅花笺纸,上头还溢着些她身上的淡香。
阚温澹还真猜不到是谁送来的墨砚。
许盈月这么做是在向他道谢,且没有私相授受的意思。
阚温澹想来想去还是收下了这墨砚。
只是到了夜间,他一闭眼就都是那日许盈月含着泪眸告诉他:“母亲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该让她操心的。”的一幕。
内寝里的烛火影影绰绰。
左右他也睡不着,朝着梨花木桌案探去一眼,就看见那方墨砚正孤零零地搁在桌案上,显得好不可怜。
正如它的主人一样,身为庶女、秉性羸弱,即便被嫡母凌辱欺负,也只有逆来顺受这一条路可走。
阚温澹去查了查徐知洺的底细,得知他的一妻一妾都是在花一般的年纪死得不明不白后,他愈发开始怜惜许盈月的遭遇。
若她嫁给了徐知洺这个中山狼,只怕不出半年就要香消玉殒。
他若不知晓便罢了,偏偏这事的始末原原本本摊开在他眼前。
生平头一次,阚温澹疲累于自己的仁善之心,无奈于身份的局限,想做些什么来帮一帮许盈月,却又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极为挫败,就如幼时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那只小猫被乱棍打死一般。
无奈又无力。
这一夜,阚温澹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睡着后,平安又急急匆匆跑了过来,说门房收了消息,他不敢擅自答复,这便来禀告阚温澹。
起先,阚温澹还以为是骆氏和许若月那儿有什么事。
可平安却支支吾吾地说道:“回世子爷的话,递消息来的人是许家三姑娘,她说想约世子爷去珍宝阁二楼一叙。”
阚温澹听后不仅震惊,心里更漫出了无穷无尽的疑惑。
她要约自己一叙?这样大张旗鼓地约见,难道不会碍了她自己的名声?
阚温澹有些担忧,可转念一想她这般匆忙地约见自己,兴许是因为徐知洺一事。
难道是她想通了,不想嫁给徐知洺为妻,所以要他施以援手?
如此想着,阚温澹竟下意识地吩咐平安:“去备马车。”
平安瞪大了眼睛,道:“世子爷要去赴约吗?”
阚温澹瞥他一眼:“怎么了?”
“奴才虽勒令门房的小厮们不许乱说,可人多眼杂的,消息难免会泄露出去。世子爷是要迎娶许家大姑娘的,怎能与未来的妻妹私下见面?”
听了这话,阚温澹便指了指梨花木桌案上的墨砚和宣纸,他走过写了几个大字,揣进兜里,大义凛然地说道:“许姑娘不过向我请教些诗词里的典义而已,彼此身边都有奴仆相伴,又有何妨?”
平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总觉得今日的世子爷有些不一样。
往日里世子爷恨不得与所有的姑娘保持远远的距离,无论是哪家姑娘来向他请教诗词,他都以自己愚笨为理由推拒。
更别提与哪位姑娘独处一室了,世子爷见了她们都似黄鼠狼见了鸡般避之不及。
怎么遇上这许家三姑娘的事,反而要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堵别人的嘴呢?
请教诗词?传出去谁会相信?私下与未来妻妹见面,这可是坏了规矩的丑事。
世子爷是多么循规蹈矩、克己复礼的一个人,怎么今日却将往日里的规矩和体统都抛之脑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