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庶妹》一朵嫩花

22、挑明

　　许若月却浑然未觉，她心里揣着即将要与阚温澹见面的欢喜，落落大方地走进了花厅。

　　孟氏是长辈，不必起身迎她，两个婆子上前为她引路。

　　许若月才走进花厅，便察觉到左手边的扶手椅里坐着个人，不用猜便知是阚温澹。

　　许若月双靥嫣红，却拿捏着端方给孟氏行了礼。

　　孟氏态度敷衍，只道：“起来吧。”

　　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阚温澹，看他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心里反而有些怜惜许若月。

　　怜惜归怜惜，孟氏却不会不识大体。

　　她精心教养继子多年，好不容易养出了些母子情深，难道还能为了个无关之人断送了不成？

　　无论阚温澹想娶许若月还是许盈月，只要不娶苏妍，都不算违背孟氏的心意。

　　庶女就庶女吧，不过是没有许若月那般落落大方，进了门后只要好好教她，想来也能做好为人儿媳的本分。

　　如此想着，孟氏便不大愿意与许若月多言，而是推给了阚温澹：“澹哥儿说有事要与你说，我就不留在这儿惹人嫌了。”

　　说着，孟氏身边的嬷嬷们便眼疾手快地将她搀扶了起来。

　　许若月正觉得怪异，可孟氏已经走得没了影，花厅外虽还有几个婆子，可里头只剩下她与阚温澹。

　　许若月刚压下去的那股羞意又涌了上来。

　　她想，自己总归要与阚温澹独处才能将备下的厚礼送出去。

　　这样也好，孟伯母的离去也给了她机会。

　　于是乎，许若月便忍着羞走到了阚温澹身前。

　　她朝他福了福身，道：“阚世子，我有话要与你说。”

　　阚温澹本在神游太虚，人虽坐在定国公府的花厅内，神魂却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觉得近些时日的自己很奇怪，喜怒哀乐变得阴晴不定，还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神。

　　夜间也睡得不安稳，有时会梦到许盈月，醒来后便是说不清的羞窘。

　　阚温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迎娶许若月了。

　　婚事虽未过明路，可在两家人眼里都是心照不宣之事。

　　如今他想另娶许盈月，于许若月而言的确分外难堪。

　　为此，阚温澹愿意尽他所能地补偿许若月，以此来消弭心中的愧怍感。

　　他已想过了，除了钱财的补偿外，他也愿意真心实意地为许若月挑一桩好婚事。

　　是以阚温澹的态度格外温和，当下便从扶手椅里起了身，邀着许若月坐下。

　　“许姑娘不必站着说话，快坐下吧。”

　　他彬彬有礼的模样让许若月心里如裹了蜜般欢喜。

　　只见许若月红着脸往扶手椅里一坐，并不敢去看阚温澹的脸色，以至于她没有瞧见阚温澹脸上复杂又烦郁的神色。

　　“许姑娘……”
　　“阚世子……”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许若月先红着脸问：“阚世子要说什么？”

　　阚温澹自然要礼让女子，便道：“许姑娘先说吧。”

　　再扭扭捏捏下去也是无用，许若月想了想便开口道：“上回苏姑娘在我们府上闹了肚子，我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

　　她甚少与阚温澹独处，也不擅长在背地里嚼舌根，说到这里便有些支支吾吾。

　　可阚温澹却听不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没有贸然答话。

　　他的沉默让许若月心里慌乱得直打鼓。

　　她想，阚温澹与苏妍好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怕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挑拨得了的。

　　所以许若月又补了一句：“苏姑娘为人温柔，我很是喜欢她。”

　　这下，阚温澹更不明白她的意思了。

　　阚老太太想让苏妍嫁给他为妻，可阚温澹对苏妍只有兄妹情谊，断无半点男女之情。

　　“苏妹妹有些任性，许姑娘别往心里去。”

　　事关苏妍在许家闹肚子一事，阚温澹也有所耳闻。

　　谁都不是傻子，都知晓苏妍的意思，阚温澹不多说什么，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

　　得了阚温澹这一句话，许若月的胸腔内便好似被注入了无数的力量。

　　前些时日蒙在她心头的阴霾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眉眼弯弯，十分雀跃地说道：“我只怕会被阚世子误会。”没想到阚温澹竟这般明事理，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了想，许若月便把袖袋里放着的那方冻墨拿了出来。

　　她红着脸将冻墨递给了阚温澹，语气十分羞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阚世子愿意收下。”

　　阚温澹愣了愣，视线落在那一方冻墨上，霎时忆起许盈月送她的礼物。

　　那也是一方冻墨，连上头的纹路都与眼前的这一方一模一样。

　　阚温澹心里是说不清的难言，一时间竟连面上的宁静都维持不下去了。

　　他的沉默让许若月心里不停地打着鼓。

　　良久，她才问了一句：“阚世子可还喜欢吗？”

　　阚温澹这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这是哪里的冻墨？”

　　这问题有些没头没尾，可许若月还是第一时间答了话，只说：“这是我去岁得来的冻墨，阚世子若喜欢，便收下吧。”

　　未婚男女之间不能私相授受，可送些风雅之物却也无伤大雅。

　　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议论许若月什么。

　　想到这里，她就壮着胆子说了好些这烟台冻墨的来历，还说此等清贵之物最适合像阚世子这样的君子。

　　只可惜阚温澹根本没有将许若月的夸赞之语放进心中。

　　他只是在想，为何许若月与许盈月会有一模一样的冻墨？

　　阚温澹知晓许盈月在家中处境艰难，想来她若是得了这么好的冻墨，只怕也留不住……

　　只是这么想想，阚温澹心内便生出许多心酸与怜惜来。

　　他没有对许若月多说些什么，只是委婉地说：“多谢许姑娘好意，只是我书房里已经有这么一方冻墨了，若再收下，倒是辜负了许姑娘的一片好意。”

　　话说的再宛转，那也是明晃晃地拒绝。

　　许若月一下子就白了脸色，霎那间窘迫得手足无措。

　　隔了许久，她才勉强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阚温澹也知这事让许若月分外尴尬，便道：“许姑娘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一方冻墨而已，总有懂得赏识它的人出现。”

　　许若月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脸疑惑地望向阚温澹。

　　阚温澹便继续说道：“今日我想与你说的，是你我的婚事。”

　　日色朗朗，几缕艳阳从半开的支摘窗里倾泻而下。

　　许若月心跳如擂，正等着阚温澹的下文。

　　倏地，阚温澹便道：“我想，你我之间的婚事应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