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叶之冬

3、八班

　　次日，徐莹兰自入学以来，第一次主动与姚之远搭话，看见他和周柠走了过来，在他坐下的时候，柔声细语道：“谢谢你昨天送的药。”

　　姚之远回头，看向徐莹兰，她整张脸很小，又是齐刘海短发，像个瓷娃娃一样。坐她前面位置这么长时间，他都快忘记后面还坐着一个人。
　　只是偶尔觉得后面有人在凝视的时候，会回一下头，看她又在发呆看着窗外，两个人目光所交，她又是快速低着头写着题目。

　　她从未像其他同学一样，问他题目，也从未找他借什么笔记，当然那玩意他也没有。

　　他无意中看到过徐莹兰的数学成绩，69分，还未及格。后来他没事的时候，路过年级成绩榜单的时候，注意过徐莹兰的年级排名，学校排名第285名，算不得好。

　　这样窝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靠着闭门造车，不敢问老师,同学题目，这样的同学他见过很多，大多数成绩都好不起来。
　　而她身边的马嘉，成绩倒数，不值一提。

　　昨天徐莹兰递给周柠纸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的手受伤，去校医院顺便拿了一些药罢了，“周柠买的，不用谢我。”

　　“哦”徐莹兰没有纠结，又是侧身碰了碰周柠的手臂，周柠不明白的回头看向她，徐莹兰说道：“谢谢你买的药。”

　　周柠看了一眼姚之远，然后摇了摇头。

　　徐莹兰道完了谢，又侧目看向马嘉看着自己，她十分认真的问道：“有事？”

　　马嘉骂道：“蠢”

　　徐莹兰？？？

　　这节课是物理课，徐莹兰的弱势科目，她已经提前预习了书本知识，还是跟不上物理老师的上课节奏。

　　忙碌的记了一节课笔记，满满当当的两页纸。

　　“蠢”

　　徐莹兰看着马嘉，马嘉以为她会委屈的哭闹，但只见徐莹兰十分认真的问：“你是觉得我这法子太蠢了吗？”

　　马嘉被她这么一本正经的询问，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他冷哼一声，已表示赞同她这句话。

　　原以为徐莹兰会生气或者大哭大闹，但徐莹兰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嗯，你说的不错，这法子的确效果很差。”说完，站起身来，微垂着眸子走到垃圾桶那边的窗户前。

　　马嘉看着她抬眸看着天空，两眼放空的发着呆。

　　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重了些。他“哎”了一声，见她没有反应。扭着头觉得也没什么，又是放心不下，频频回头看她。

　　微风吹拂这徐莹兰的发梢，少女凝思看着窗外，瘦弱的身子十分单薄，脊背却是挺直的，却也不显得无助悲凉。眼前的画面，却是不知怎的，促使着马嘉掏出了他宝贵的画册子，他拿出一只铅笔，将窗边发呆的人儿画了下来。

　　姚之远回到座位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他微微探头看了一眼马嘉手里的画，又看了一眼站在垃圾桶边上发呆的徐莹兰。
　　心中给这幅画一句评价，“画的真丑。”
　　马嘉：我这是速写，懂不懂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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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习好的人，除了天赋异禀以外，大多数都有着比普通人高效有用的学习法子。

　　徐莹兰花了几天时间，注意着姚之远上物理课时候的学习习惯，得出结论，没有习惯。
　　若真的算一个的话，大概就是老师说的无聊的时候，他就插着手，靠在她的课桌上，大爷一般的听着，或者看向窗外发发呆。若是感兴趣，就会坐直着身子听课。

　　她又观察所得，姚之远喜欢数学，不喜欢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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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月很快过去，期间，刘谦佑让他们填写了文理科选择意向表。

　　九班的大多数学生还是选择理科，包括徐莹兰，也包括孙萌，孙萌无法劝说自己的父亲，这个结果，其实徐莹兰早已料到，孙萌的父亲是个公务员，整日里除了写材料就是开会。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所以希望自己的女儿有更大的出息。又或者孙萌也无法真正的劝说自己选择文科。

　　而让徐莹兰感到意外的是~周柠，周柠作为班里的前几名的学生，理科各科成绩都很好，选择文科实在有些让人感到意外。

　　这种小小的插曲，并不能阻挡，分科考试日子的来临。

　　这几天，晚自习试卷翻动的声音比以往还要大了许多，华龙高一的学生，都知道这次考试意味着什么。

　　理科重点班，只有40个名额。

　　徐莹兰这段时间，学习表十分固定。晨读时背单词，背各种化学物理公式。
　　晚自习时则是针对不同题型，做针对性训练，临近考试的几天，则是将错题本上的题目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累了，就走的垃圾桶那边的窗户站着，看着窗外发发呆。

　　她暂时无法用更有效的学习方法取得更大的进步，学习成果很慢，但她并不想因为分科考试打乱自己的学习节奏，还是决定一步步的稳打稳扎向前走。

　　三天的分科考试，如火如荼的进展着。数学以及三门理科科目试卷都出奇的难，学校为了识别出真正的理科重点班苗子，来重点培养，也是煞费苦心。

　　每考一门课，晚自习气氛都比以往更沉重了几分。有人一考完试卷就开始对答案，有人窃喜，有人捶胸顿足，影响了下一门考试。也有人默默的叹着气，希望下一门可以考的好一点。

　　孙萌受不了这个气氛，拽住徐莹兰去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戴着耳机，听着熟悉的音乐，两个人都闭口不谈考试的事情。

　　刚考完最后一门课，还没来得及喘好一口气，晚自习的时候，早些考完的八门课的试卷已经全部发了下来。

　　哀嚎，欢喜，低落，这些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喜怒哀乐被试卷上冷冰冰的红色数字牵引着。

　　孙萌默默的算了一下理科总成绩，只有466分，数学、物理以及化学都没有及格，这是她入学以来考的最差的一次，饶是大大咧咧的她，也是忍不住像其他女生一样，趴在桌子上偷偷哭了起来。

　　陈鹏嘴里“噗嗞，噗嗞”的叫着马嘉，指着孙萌的背，问他怎么安慰。马嘉白了他一眼，他怎么知道如何安慰女生。

　　倒是他侧目看着徐莹兰，徐莹兰对自己考了多少分的试卷，不管多少，都不会藏着掖着，所以马嘉清楚的看到她每一科的成绩。

　　数学68，语文111，英语105，物理35，生物65，化学46，理科总成绩430分。

　　比他390分的理科总成绩也高不了多少分嘛！但徐莹兰和以往一样，十分平静的将错的题目画出来，掏出草稿纸又根据公式还有以往的题型，重新算了一遍。

　　不是很懂的，则会提前将题目抄在错题本上，等老师解答。

　　徐莹兰又是侧目看马嘉盯着自己看，这一次她倒是没有问“有事”二字，只是用着疑问的眼神看着他，马嘉回转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试卷。

　　徐莹兰的情况，他听陈鹏说过。家是佛山镇人，初中时是在华小上的。佛山镇上有两所初中，根据一条河的划分，河北的在佛山镇中心学校上初中，而河南的则在华小就读。华小历数华小高中初中部，华小高中算是整个华龙县最差的高中学校，连带着华小的初中部教师资源都很差。

　　后来教育改革，华小不再招收初中生，而徐莹兰成为了华小最后一批初中部的学生。

　　徐莹兰在学校的成绩很好，年年第一，只是这个第一的质量，多少没法和其他学校相比。

　　马嘉其实很好奇，她是如何做到年年第一的人，来到了华龙这样的卧虎藏龙的地方，还可以如此心平气和的面对糟糕的成绩。

　　至少，他做不到。

　　一周之后，开始重新分班。对于即将要离开相处一年的同学，九班留下的人好像并没有流露出多少不舍。

　　孙萌，陈鹏分到了七班，徐莹兰分配到了八班，被分配到八班的还有马嘉，以及姚之远。

　　姚之远被分在了普通班，徐莹兰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之前在一个考场考试的时候，她就记得姚之远周五的那一天考试都没有出现，缺考了三门。分科考试成绩虽然不会占全部，但至少会占一半比例，即使姚之远之前一直是年级第一，他这次总成绩也不会排在前四十名的位置。

　　这次总成绩排名，姚之远在年级第269名的位置，而徐莹兰在第268的位置，这是第一次二人成绩差距最小的一次，也是她之后两年里唯一一次成绩超过了姚之远。

　　分班的那一天，35度，燥热的天气，让重新要适应新的班级体的学生，在满腹忧伤的心情上多了几分焦躁。

　　徐莹兰与其他班级新来的人一样站在走廊上，等待进入教室寻找座位。

　　她听到知了炽烈的鸣叫声，看到翠绿的柏树高高耸立着，狭窄而又辽阔无垠的天空依旧那么蓝。

　　你看，其实分到了普通班，也并没有什么。

　　高一八班的班主任叫章玉鸿，在华龙一中教了二十几年的书，在整个华龙一中的教师团队里，临近退休的他，对于学生的管控最松，三班的学生都很喜欢他。

　　这个班里的大多数都是原有的学生，像徐莹兰这样转进来的，有十一个人。

　　马嘉站在徐莹兰的身后，悠悠的道：“再不抢，这次可是连垃圾堆都没有了。”

　　有窗户的位置只有第四组第四排的位置，徐莹兰摇了摇头，“后面有柱子挡了，影响心情。”

　　徐莹兰扭头问，“第三组最后的位置可以接受吗？”

　　马嘉想着，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我又不和你~，“可以。”这人安安静静，继续坐同桌也挺好。

　　徐莹兰与马嘉刚走到半途中，八班的教室里，传来了欢呼雀跃，拍桌吹口哨声。

　　徐莹兰与马嘉不约而同的回头，姚之远穿着黄白校服，像个偶像剧男主一般，受人瞩目的走了进来。

　　马嘉嗤鼻，回头看，徐莹兰已经坐在位子上了，这人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姚之远的出现无疑是让整个八班都沸腾的，没有同桌的学生，纷纷期待着能和年级第一做同桌。

　　华龙一中理科重点班的末尾淘汰制十分残酷，每一次的期末考，考进前四十名的学生，才可以留在理科重点班。
　　对于姚之远来说，在这个八班待着，最长的时间也不过到高二上学期结束，期末考试他就可以轻松回到九班。

　　轻而易举的事情，又是多少学生胆战心惊，拼尽全力才能做到。

　　姚之远瞥了一眼第四组，没有选择前面好的位置，而是选择了垃圾桶边上剩下的位置，徐莹兰的左边，八班倒数第一名崔炼的右边。

　　崔炼算是高一学生里面，有名的刺头，之前总是和学校外面那些混混们混，教室外面，学生们见到了，都要绕了走的程度。

　　却在章玉鸿的手下，被意外收拾的服服帖帖，只要在教室里面，必然是乖乖睡大觉，亦或者戴着耳机玩游戏。
　　常年一个人坐着，没人愿意和他坐同桌。
　　马嘉鼻子里发出一声看笑话的笑声。

　　“能让无名休息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