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就山》勺勺思华

6、第 6 章

　　陶叶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抿了抿唇，对方大概是误解了她的意思。

　　可是，陆琮昊送她去医院，这也太魔幻了，她怕自己承受不了后面的腥风血雨。

　　纠结过后，虽然陆琮昊严肃的脸色让她有些发怵，陶叶还是轻声出口拒绝，“陆老师，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您先去忙吧。”

　　可惜，状态不好，声音听着无精打采，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让陆琮昊更不放心了。

　　男人早已动作迅速地坐在了驾驶位，听到她这话，眉头微皱，“还说自己没事，你听听自己的声音。”

　　似是知道小姑娘的担忧，他带着安抚意味地补了一句，“放心，是我常去的高级私人诊所，私密性很好，不会被人发现的。”

　　话落，低调的黑色轿车向左汇入车流，把陶叶接下来的拒绝堵在了嘴里。

　　汽车缓缓前行，车内弥漫着清淡的草木香，屁股底下的座椅舒适地托着陶叶，完全不是清晨公交车硬硬的座椅可比。

　　一开始，陶叶还有些紧张。

　　可是，这环境实在过于舒服，身体也实在过于乏累。

　　没过一会儿，平稳舒缓的节奏中，昨夜没来报道的瞌睡虫渐渐向她侵袭而来。

　　一颗乌黑的小脑袋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陆琮昊从中间的后视镜向陶叶看去，只看到了可爱的发旋，有几根短短的发丝在空调风的吹拂下慢慢晃动。

　　男人默默地伸手把空调调高了一点，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更稳了几分。

　　一路静默地开到了诊所，后座的小姑娘还在睡。

　　她睡着的时候显得格外乖巧，殷红的唇瓣被车窗挤压，露出一点贝齿，卷翘的睫毛乖顺得垂在眼睫上，留下一片小阴影，让人想要触碰。

　　陆琮昊停好车，打开天顶，熄了火，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不困也不累，甚至在眼睛闭上以后，心里有团火渐渐烧了起来，让他感觉炙热，不清静。

　　之前未曾细想，而今一旦停下来，先前抱她的触感翻涌上来。

　　小姑娘香香软软的，轻得像一朵云，轻轻地落入他怀中，细瘦的胳膊和肩膀惹人生怜，擦过下颌的柔软发丝又惹人遐想。

　　陆琮昊睁开双眼，打量起后座的人。

　　自重逢以来，他还一直未能好好打量过她。

　　小姑娘明显已经不记得，他是小时候一直被她缠着玩的铁蛋哥哥了，每次见到他只有客气的疏离。

　　得益于他接地气的姥姥，他的小名也是十分地接地气，陆琮昊按了按眉心，实在不想快三十岁再和人介绍自己是铁蛋哥哥。

　　算了，还是慢慢重新认识吧。

　　……

　　陶叶醒来时，周围昏暗一片，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葱白的指尖揉了揉额头，她懊恼地咬了下嘴唇，竟然在别人车上睡着了，没礼貌还没警惕心。

　　陶叶轻微地活动一了下睡到僵硬的脖子和手臂，前方立马传来了男人带着点低哑的声音，“醒了？”

　　“嗯。”陶叶有些拘谨。

　　小猫似的，陆琮昊心想。

　　他下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走吧，带你去看看医生。”

　　陶叶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现在更加不想再去看医生，尤其是他常看的医生，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陆老师，我已经好多了，想回学校。”说完，小姑娘抬眼望向他，眼神忐忑中带着坚定。

　　陆琮昊微一挑眉。她此刻的脸色确实好了许多，不愿意去也行。

　　男人沉默片刻，并未多言，转身坐回了驾驶位，默不作声地开了去X大的导航。

　　陶叶松了一口气，她方才以为还要拉扯许久，她实在是不擅长与人拉扯。

　　诊所离学校不算太远，不过半小时，黑色轿车便停在了X大的东门。

　　“谢谢陆老师。”陶叶乖学生模样地道谢，声音听着确实有精神多了。

　　“不用谢，回去好好休息。”驾驶座上的男人声音听不出起伏，让陶叶更加忐忑，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拒绝生气了。

　　罢了，她的处境已经够头疼了，这头疼的关系，还是早溜为好。

　　陶叶点头称是，下车跑回学校一气呵成。

　　下车的小姑娘马尾很快甩得不见踪影。陆琮昊微扯了下嘴角，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溜得这么快。

　　陶叶回到宿舍，一看时间才11点，没记错的话，今天那个剧组的试镜持续一整天。

　　她要不要收拾收拾，下午再去试试呢？

　　陶叶计算了一下时间，完全可以。

　　午后的阳光照在角落那人的黑色帽檐上，本是随意地一抬眼，却见上午才承诺会好好休息的小姑娘，出现在了老妈的小成本网剧试镜室里。

　　陆琮昊眼眸微眯，黑色的笔自手中滑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陶叶原本并未注意到他，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宽大的帽檐几乎遮蔽了大半张脸，微垂着头坐在最后排的侧角，淹没在一片工作人员中。

　　但一片寂静中被那声轻响所吸引，陶叶一望过去便认了出来，是陆琮昊。

　　他怎么在这儿？

　　如果心声能够共享，陶叶此刻也会听到陆琮昊在发问，“她怎么在这儿？”

　　陶叶有些心虚，不过此时是试镜，她慌乱一瞬便收敛心神，轻车熟路地完成了表演。

　　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导演笑得十分明媚，那是一位保养得宜的女导演。

　　与平时里见惯了的导演们气质迥异，眼眸里压迫感不强，反倒是有股不符合年龄的冲劲。

　　她再次和以前那些导演一样，一顿夸奖，甚至抬手给陶叶鼓掌。

　　陶叶对这反应并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以示礼貌。

　　至于心里，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实在是经历过太多次面试时被夸到天上，最后又杳无音讯。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角的褶子都笑了出来，她可是很注重保养的，要不是眼前人实在合心意，她才不会这样。

　　而且，被夸了还这么荣辱不惊，真是个好苗子，□□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陶叶是吧？”

　　“是。”

　　“不错，我看你试镜的女三，要不你来给我当女主得了，正好我这个剧还差个女主？”

　　“啊？？”

　　“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您确定吗？

　　她现在有些怀疑，这是正规剧组吗？这么随意？

　　后排角落，陆琮昊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果然，就不能指望他妈按章程办事。

　　试镜室中间，陶叶被这突如其来的馅饼砸到头晕。

　　转念想到以往被放的各种鸽子，也不会更糟糕了，不是吗？

　　她咬咬牙，决定搏一搏。

　　小姑娘抬眸望向了前方的导演，明亮的眸子中似有一团星火闪耀。

　　她提出了一个堪称无礼的要求，“导演，我很荣幸您选我当女主角，但我想立马签合同，可以吗？”

　　中间的导演好像被她的要求吓到了，惊愕地瞪大双眼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宽大的试镜室里，沉默在蔓延。

　　陶叶的心渐渐下沉，是她奢望了。可能人家导演就这么一说，她却想立马定下来。

　　她的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尚未来得及说道歉的话，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当然可以！我就是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这么爽快，什么都不谈就想签合同的！”

　　眼见着中间的两人已经开始商讨合约的细节，后排的陆琮昊皱起了眉头。

　　自家老妈是退休后，来放松身心，随意闯荡的，从组建团队到现在定角色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草台班子气息。

　　陶叶却是正经科班学生，演技虽然稚嫩却十分有灵气，可圈可点，甚至还有《冥雀》的女主角等着她。

　　在小剧组跑跑龙套，演演配角，还能说是学生时代的历练。

　　但女主不一样，甚至对手男演员都会影响女主未来的咖位评判。

　　若是，现在演了小网剧的女主角，以后她会不会被圈内贬低排斥，星路会不会走得艰难许多？

　　她懂不懂这些？

　　演艺圈科班对非科班的鄙视，电影对电视剧的鄙视，电视剧对小网剧的鄙视，可不是说着玩的。

　　另一边，陶叶和导演商议好了合约的大致细节，被工作人员引到了另一间小会议室里

　　“陶小姐，您先喝点水，在这儿坐一会儿，回头我把合约拟出来拿给您，最后等明导结束过来，和您一起签约。”

　　陶叶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尽量矜持地点点头。

　　本以为工作人员拟合约要很久，却没想到，很快背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陶叶欣喜地转过头去，却是已经有些熟悉的那人，长腿阔步，几步便走到了眼前。

　　“陆老师？”方才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总不能这种小网剧现在还能请来陆琮昊吧。

　　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琮昊点了点头，转身坐在了陶叶对面，“陶叶，你确定要演网剧？”

　　陶叶点了点头。

　　无数次的失败，陶叶最开始是不解，后面是愤懑，到最后只剩下深深的无奈，她想进组好好演戏，怎么就这么难。

　　现在导演愿意让她演女主，还愿意今天签约，她没有立马跳起来纯粹是因为她还没把合同拿到手。

　　陆琮昊还想再说，却没想到被人一把揪了起来，“你干嘛？陆琮昊！”

　　陶叶在旁边被惊得目瞪口呆，竟然有人敢这么对大影帝！

　　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导演满眼喷火地赶来，腿不怎么长却走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她一把拽住了大影帝的胳膊，不顾陶叶惊异的目光，把陆琮昊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拎了出去。

　　怒发冲冠的导演，一边走一边发火

　　“你想干嘛？我听小芳说你要使坏？我就知道，你们姓陆的没安好心，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老的说我瞎搞，不来帮忙，小的来了也偷偷搞破坏是不是？

　　你老实说，是不是看我挑了个好苗子，想偷偷破坏我的事业！”

　　陶叶在屋子里坐立难安，她真的不想听墙角的。

　　可是，她抿了抿唇，默默地把身子向门口靠了一些。

　　导演过于愤怒，嗓门贼大，她只是被迫被塞了满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