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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风起云涌 ...
平阳侯府正门,裴府马车稳稳落定。
裴元丰刚从宫里回来,正微躬着背脊下车,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沉郁。
张贺给他打伞,稳稳当当地跟在后头。近来圣上因北方战事烦扰,身子日渐不好,裴旻时不敢懈怠,几乎日日守在侍卫司。
多日未曾休沐,此时他亦随裴元丰回府,正勒绳下马。
张贺正开伞,裴旻时接过纸伞,三步并作两步,跟在裴元丰后头。
裴元丰近来的锐气,被北边战事磋磨得所剩无多,连鞋靴踏在积雪上的声响,比平日沉重了几分。
他仰颌看汴京浓重的灰色天阶,嘴里呼出一团白汽。
今天是裴元丰第五次进宫劝圣上出兵抵御大辽,也是他第五次被圣上拒在垂拱殿外。
裴元丰是武将出身,向来豪情义气,竟也顾不上膝下黄金,在殿外跪了几个时辰。“臣请求圣上,让臣带兵出征北辽!即便马革裹尸,势要退敌攘外,寸土不让!”
裴旻时深知劝不动他,亦顶着风雪,陪他跪在殿外。
直到严恕带着范宇,从里头踱着步子出来,见到二人于阶下长跪不起,面面相觑了许久。
“裴侯爷,您老请回吧。”严恕的声音不高,语气一贯的圆融,“此等严寒,跪坏了身子,岂非得不偿失?圣心已定,非我等臣子可轻易动摇。”
裴元丰置若罔闻,目光依旧死死锁着紧闭的垂拱殿门。
一旁的御史中丞范宇见状,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侯爷,您忠君爱国之心,吾等岂能不知?然则庙算已决,非战为策。北辽此番陈兵,看似汹汹,实则不过是为了点粮秣、互市之利。
圣上深谋远虑,不愿轻启战端,劳民伤财,耗损国本。如今国库并非充盈,江南水患方平,民生亟待休养。
若贸然兴兵,恐非保境安民,反是引火烧身,徒令生灵涂炭,动摇社稷根基啊!”
裴元丰听罢,猛地抬过头,低喝道:“豺狼之心,岂有餍足?今日割五城,明日献十城,换得一时苟安,待其爪牙更利,筋骨更强,便是其席卷南下之时!
届时,尔等口中之‘国本’、‘民生’,不过是待宰羔羊!我裴元丰一生戎马,只知一寸山河一寸血!宁可马革裹尸,也绝不做那割地求和的懦夫!”
严恕脸上那些虚假的笑意渐渐消失,眼神冷了下来:“裴侯爷此言差矣,以和为贵,方是保全社稷、安定黎庶的上上之选。”
“又是这番说辞,又是这般退让无度!卑颜奴膝已近二十年,究竟何时是个头!”
“裴元丰,慎言!”严恕的声音陡然拔高,“圣意即天意,您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却罔顾圣断,屡次长跪强谏,已是逾矩!莫非真要落个恃功自傲、逼迫君上的罪名,才肯罢休?您如此一意孤行,究竟是忠君,还是陷君于不义?”
这番话说得极重,直接将“抗旨”“不忠”的帽子扣在裴元丰头上。
裴元丰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紧咬,风雪扑打在他的鬓角上,更添几分悲怆孤绝之感。
裴旻时不免也升起几分怒意,正要开口,裴元丰直接压下他辩驳的话头。
“天纵圣聪,烛照万里!圣上必会洞悉时弊,切中肯綮,不会偏信片面之词!”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垂拱殿侧边的朱漆门开了。
一个身着深青色宦官服色、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垂着眼,踏着宫阶走到裴元丰身侧。
他躬下身,目中浮着几丝无奈和关切:“圣上顾念您老心情,原想着等那边正式发丧再告诉您。昨夜北境七百里加急传来噩耗,石将军在前线吃了败仗,已经为国殉身了。”
“什么?”裴元丰霍然直起身,顿时脸色煞白。
“东直他……”他喉咙里艰难地滚出几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石东直,那是他从尸山血海里一起爬出来的副将,是替他挡过刀、救过命,把后背完全托付的兄弟。
那个豪爽大笑、总拍着胸脯说“侯爷放心,有老石在,北蛮子休想踏进边境一步”的汉子……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被裴元丰死死咽了回去。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殿宇的飞檐斗拱都在眼前晃动,脚下坚硬的宫砖仿佛也变成了流沙,要将他吞噬。
严恕略带叹息的劝慰在耳畔环绕:“侯爷拳拳赤诚,天地可鉴。奈何天命有时,人力难为。如今北线大开,强敌环伺,实在无力抵挡了。还望侯爷珍重贵体,莫要再行意气之争了。”
“轰”的一声,裴元丰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父亲!”裴旻时忙扑去扶他。
*
从玄武门回来,一路上,裴元丰都没有再说话。他微阖着眼,背脊比来时佝偻得更深了。
雪还在下,风深雪急。平阳侯府被白雪覆盖,空旷寂静。
远处乌色檐顶和朱墙之上,忽而升起一只淡绿色的纸鸢。
纸鸢在空中如同无根的浮萍,在呼啸的北风中疯狂地挣扎、盘旋、打转。
裴元丰隔着雪雾,看着那鸟儿似的纸鸢,过了许久,才微眯着眼,问了句:“大冬天的,还下着雪,谁在那边放风筝?”
张贺抬头往上瞧了瞧,道:“这几个风筝,像是两年前廊坊进贡的。府里每个院都得了几个,这几个样式像是…雨歇小筑的。”
张贺顿了顿,又补充道:“侯爷有所不知,这是扬州一带的风俗,专为缠绵病榻、久病不愈之人放的,谓之‘放晦气’、‘送病灾’。线断了就算是把病根送走了。想来是世子夫人忧心世子的病体,特意在这风雪天里,为世子祈福禳灾呢。”
话音刚落,天上的风筝线“嘣”地一声,断了。那纸鸢被大风席卷,倏地一下,随着风往远方飞去。
裴旻时攥竹骨伞的手指紧了紧,那遥望远方的眼神,越发晦暗起来。
张贺见状,连忙笑道:“侯爷您看,线断了。这是大吉之兆啊!世子夫人的一片诚心,定能感动上天,保佑世子早日康复。”
裴元丰听了,嘴边终是挤出一抹笑,又仰颌望向高处。那风筝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
“好孩子,难为她有这份心。”裴元丰突然叹了口气,边走边叮嘱张贺,“前些日子,王安扶送了十盏上好的官燕,最是滋阴润肺、养颜益血,你拿去给她吧。”张贺应了声是,扶着裴元丰走进穿堂。
……
众人的脚步声,越来越缥缈遥远。
裴旻时的思绪,也渐渐飘远,随着远去的“飞鸟”,仿佛回到那些遥远的昨日。
草长莺飞的春天,她对着那只最喜欢的燕子风筝,拿起剪子,毫不犹豫地绞断线。
“痘神娘娘你快回天上去吧!不要再缠着萧辰哥哥了!”
“槐序。”裴元丰在雪中回过头,打断了他的追忆,“听说前些日子,你大嫂在砚阙阁大闹一场,这段日子下头传得沸沸扬扬,说你嫂子这个那个的,具体何事?”
裴旻时顿了顿,方道:“不过是有个刁民无故攀污,只是小事,儿子已经解决了。”
裴元丰脸色略沉:“为何攀污,事实查清了吗?”
“查清了。那人是沈府从前的旧仆,因故与嫂子结怨,嫉妒心起,才陷害于她。”
“既然事实查清,就应该还人清白。这些天,底下人传这传那,说什么的都有。人言可畏,若传出府,对你兄长影响也不好。”
提到裴旻时,裴元丰眉头一锁,又问张贺道:“旻时在延庆观里斋戒多久了,回府没?”
张贺略算了算:“还有些日子,恐怕要到除夕才能回了。”
“差不多得了,心意到了就行。那山上观里又冷又荒,别到时斋戒不成,反倒病得更厉害了。何况他才成亲多久,就这么把新媳晾在屋里,成何体统?让他早点回来吧。”
“这……”张贺似是有些为难,“求道修行之事,世子向来心诚,恐怕未必会听劝。”
裴元丰叹了口气:“什么求道修行,好端端的,非要跑那么远去斋戒。我看他就是心思在外面,想着去那个贱人那里方便!”
话及此,张贺和裴旻时脸上都浮出一丝尴尬,裴元丰忽而放高了声量:
“他要是不愿尽早回来,那就让新媳妇过去!两口子成亲才多久,就这样两处分离?这样下去,我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裴元丰说着,有些烦躁地长出一口气,嘴边立即泛起白雾。
往前走了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不平事,裴元丰又回头低喝“裴槐序”道:
“还有你!我给你选的李氏,温柔娴淑、恭敬持家,有什么不好?你非要去趟浑水?非得卷到朝堂之争中去?
你以为你现在攀附了东宫,得一时荣宠、风光无限,就能落下好处?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当真气死我了!”
说着,他剧烈地咳嗽了声,裴旻时忙上去扶他。他用力甩开,转身快步往前走。
不自觉间,众人已走到正厅崇德堂,裴旻时停在廊下,给他抖雪。
裴元丰又甩开他,冷哼了声,直接脱掉斗篷,扔给婢女,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张叔,父亲今天在雪中跪了半日,你安排人准备些细盐,给他搓搓身子。”裴旻时只得停在门外,嘱咐张贺,“搓热了,只擦干净就好,千万别在这时候洗澡。天气太冷,别真的害出病来。”
“二公子一片孝心,当真是体贴。”张贺眼角笑出细细的褶子,“您也陪着侯爷跪了半日,也要注重身子啊。”
“我年轻不碍事,”裴旻时淡淡一笑:“兄长那边的事,我来办吧。过几日便派人接他回府,天寒地冻的,也省得长嫂搬来搬去,徒增辛劳。”
“二公子安排便是,属下只管照顾侯爷。”
裴旻时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进风雪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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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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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对不起正在追更的宝,最近状态不太好,感觉文的节奏也有点问题,不是我想要的。所以需要停更一段时间修文。大概十来天吧,我调整下状态,自己单机一段时间。请放心我会好好写完,非常感谢支持。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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