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届叶圣陶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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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的形势刚平定不久，报社就给我发来了新任务，让我去采访一位“老兵”。
这是他们在发难，因为我刚来这个报社不久，没有什么资历，身后也没有人撑腰，而且据说那位老兵脾气不怎么好。
——这倒是合了他们的意了，只要老兵把我投诉，那我就可以滚蛋了。
去往老兵住宅的路上，我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找一份自己不太喜欢的工作，告诉自己放松并试图转移注意力。可是这太难了，这又是我第一次采访，也是第一次被报社的人公开针对。
这果然很难，我的想法一直试图把我拉回家，然后睡觉。不过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我就到了地方。
这是一个素白的房子，但又给人一种很老的感觉。我敲了门之后，站在那里像一根棒子一样杵着。几十秒后门开了，我没看清来人就开了口，“您好，我是报社的杜深，昨天我们叫人问了您的，如果您没空的话就……”
后面那句话没说完，我就听到了很冷冽的声音，“白树。”刚刚后面那句话本来是应该说“我们开始吧”但被这样一冷，我就起了想跑的心思。
要不我还是回去收拾东西滚蛋吧，应了他们的意，我低着头想。
“不进来吗，”本来已经转过身往里走的白树往后看了看，“进来说吧。”声音不那么冷了。或许之前是门外有冷风才给我他的声音很冷冽的错觉。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前面的人，老兵？明明看起来只比我大上几岁。可能是资历老辣吧，想着我便挺直了腰杆。
屋里很干净，老兵……白树端来了茶。
“您什么时候当的兵？”
“1931，”对方顿了顿，“那时候刚成年。”
“怎么会想到当兵呢？”
白树抿了一口茶，“家国情怀吧。”声音很淡。
我觉察到了他此刻没什么心思讲我的第二个问题。我有点不知所措，或许那触动了老兵白树的往事，又或许……是他的什么人死在了战乱里。
白树看着满脸内疚的我，又说了一句话，“位卑未敢忘忧国。”
“我有一个朋友。”白树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想可能是因为茶太苦了的缘故。“他是个……唱戏的人。”
戏？
这个池好像很小吧，至少于我讲。就像我当初说出想要当报社记者一样，对于我的家人眼里的震惊那么小，他们更多的是愤怒。
“你听过《绿荫记》吗，”白树好像在问他，但又紧接着自顾自唱了下去，“那些昏君自把纲朝败，亡国反怪女裙钗。”
我有点震惊了，老兵是唱出来的，既无凄婉，也无不满，只有……满腔的反问。
“戏子于当时也好，于古代也好，于现在也好，一直不被人看好。我们总觉得他们藏着自己的哭笑于胭脂上，但他没有低头抹净自己脸上的胭脂，不顾一切的唱啊唱。”
“直到……唱到周围都乱起来的那一天，他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他逃了，纷纷到来，于是所有人都说戏子无情。我不相信，我是看到过戏子哭的，那也是水珠，是真的、接不住的、顺着脸上胭脂流下来的水珠。”
白树的声音又慢慢高了上去，“很快，我见到他了。”我听着已经离了正道的话，突然觉得茶真的好苦，把老兵白树的语气都变苦啦。
“他被‘请’去给日本人唱戏了，那天他没有穿着唱戏时繁重的衣帽，浑身上下都脏着。但是他告诉我，他想唱戏了。”我听着，没有发出声音，看见白树的拳在用力握。
“于是他就唱了，唱着不和腔调的《空城记》，”白树又停，闭了闭眼睛，“我本是卧龙岗散谈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我听着，心揪了起来，好难。
“后来他再也没来过了，不过我听细馆子里的人说，他最后唱给日本人的是《桃花扇》。”
天色暗了，老兵的声音变得颤抖，“位卑未敢忘忧国，我们做到了。”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不知道怎么跟他告了别，又是怎样回的报社。
主编还是像以往一样跟我笑，说林红因为生小孩休产假才派的我去，让我早点歇息。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我朝主编笑，走到工作位上，开始写明天早上的稿。“位卑未敢忘忧国，”我写着突然看见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会落叶进来，而是抽起了小牙。
我继续写，我想，我要重新喜欢起报社记者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届叶圣陶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