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夏宁030

10、第十章

　　“伊臻？”李桃戳了戳上课发呆的伊臻，小声警告，“你快回魂了，老师都盯着你了。”

　　伊臻一下回过神来，注意到讲台上已经朝她投来警告视线的老师，重新集中起注意力来。

　　一下课，老刘就从班后门进来敲了敲她的桌面，“伊臻你出来一下。”

　　伊臻跟着他出去，老刘把竞赛通过的通知条和一大沓竞赛题给了她，“上周的竞赛模考你全校第一。努力一点，竞赛拿个名次回来可以降分，听见了没？”

　　伊臻接过那沓卷子，恹恹地点了下头。

　　“还有，你最近怎么回事？”老刘说完正事，看她那样子觉得不太对劲，“最近好几科老师都跟我投诉，说你上课的时候经常走神。你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有。”伊臻说。
　　确切的来说应该只能算是还没有。

　　自从两周前的那个晚上月舒姐浑身是伤的回来以后，伊臻心里的不安感就与日俱增。

　　但她一点理由都找不到，月舒姐没有再受伤，就连那个人渣爸爸回家要钱家暴的次数都少了，明明一切都在变好，可她依旧像是不安的穴居动物。
　　这种不安的预警来自她生长的坏境，她不敢忽视，却又找不到证据。

　　“还有，听说高一今年出了一个竞赛的好苗子，除了作文一塌糊涂以外别的都挺好的，特别是口语很流利。高一的老师那边意思是觉得他挺有希望做你的接班人的，到时候你参加竞赛的时候多提点一点。”老刘看她不想说的样子也没有勉强，转而提起别的事情。

　　“没空。”伊臻依旧还是这个回答，眼皮子都懒得多抬一下，“还什么接班人，学校又没有皇位可以让他继承。”

　　老刘也似乎早就料到，只是叹了口气，“行吧，那你准备准备竞赛。下周周四周五，我带队去琴川比赛，你记得跟家里说一声。”

　　“好。”伊臻应了下来。

　　等她回到班里，李桃正一脸羡慕地看着她，“你就好了，又可以有两天不用上课。”

　　“……”伊臻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我要考试啊，要不你替我去考？”

　　“我可以！”李桃立刻接话道，“只要你不嫌弃我那个分数拿不到加分，我不介意趁机去琴川玩两天。”

　　“别想着玩了，”伊臻点了点她放在桌面上的那张试卷成绩，“你再不认真点，就快没资格教训李天了。”

　　李桃一听这个就翻白眼，“我差是在你心里差，李天那臭小子，全年级六百多名呢。我看他以后就想读个民办混日子。”
　　说到李天，李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凑过去伊臻的耳边，“对了，我跟你说件事。”

　　伊臻侧目看她，“神神秘秘的，什么事？”

　　“纪青那边，终于把华子整退学了。”李桃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通告要过几天才出来，你要小心一点，我怕华子之前还有点顾忌，现在没了学校这层会在校外找你麻烦。”

　　“你们监察先知道的？”伊臻问。

　　“嗯。”李桃说，“是部长帮纪青把这件事往上提交的，学校觉得影响不好应该会直接公示退学。”

　　“我知道了。”伊臻垂下眼，从课桌里拿出手机来给小学弟发消息。

　　李桃看她给别人通风报信，多嘴问了一句，“小学弟？”

　　“嗯。”

　　“伊臻，”李桃看着她，“你以前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就连纪青的事情你都没多管过，怎么小学弟的事情你管得这么多啊？”
　　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第一时间就给他发消息让他最近小心点，还交待自己什么时候不在学校，让他尽量别单独行动，这很都不伊臻。

　　伊臻打字的手顿了顿，“你不觉得他很像白土松吗？”

　　“什么白土松？”李桃满脸问号。

　　“就是那种小时候家里会养着看家护院的田园犬。”伊臻说，“白白的，鼻子红红的小小一只，遇到事情会嗷嗷叫，如果没人收养遇上一场大雨淋湿了，就会没命那种。”

　　“噗。”李桃没忍住笑出声，枉她以为伊臻终于进化出一点青春懵懂的男女之情，没想到是把人家小学弟当流浪狗看。
　　还是不喂不遮风挡雨就会死的那一种。

　　祁栎当然没想到自己在学姐的心里居然跟流浪狗是一个级别的，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人还崩溃地看着那张英语竞赛的参赛表，压根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跟竞赛扯上关系。

　　李天羡慕得不得了，“要是我有这资格，那我姐好长一段时间估计都不会揍我了。羡慕啊兄弟，果然得了学姐的辅导就是不一样，一步飞升啊。”

　　“不是，”祁栎要疯了，打游戏不香吗，他为什么要抽出时间来参加什么鬼无聊的英语竞赛啊，“为什么会有我啊！”

　　“你忘了？周三下午我们年级进行了一次竞赛测验啊，全是选择题的那张，你只错了两个拿了年级前三啊。”李天提醒道，“后来英语课组长不还来看了你的作文和用英文逼你跟她聊天来着吗？她走的时候两眼放光的，估计觉得你是匹黑马啊。”

　　祁栎被他这么一提醒想起来，最近英语课上他被cue确实是有些多了，而且有天英语老师还问他这口语是怎么学的，他也没多想就把每年出国的事情说了下。
　　“……”祁栎看着那通知，面无表情地转头问李天，“你说我能拒绝吗？”

　　“拒绝？”李天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兄弟你别不识好歹了。”
　　“可以光明正大地翘课两天去琴川诶！”李天想想都觉得快活，“而且也没要求你拿什么好成绩回来啊，我们高一一般就是去试试水充数的，你去玩玩嘛！给我带点纪念品也好啊！”

　　“琴川？”祁栎捕捉到关键词，“这个比赛学姐也去吗？”

　　“啊？”李天不知道话题是怎么拐到学姐身上的，“那肯定啊，学姐可是我们高中英语竞赛王牌啊。”

　　“噢……”祁栎突然就没这么抗拒了。
　　嗯，去参加竞赛证明一下自己有在认真学习让柳女士和老头子高兴一下，说不定更有利于他快乐打游戏的大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好像有些过于顺利了，伊臻跟月舒姐请好假，也拜托邻居多看着点妈妈，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就立刻报警。
　　小学弟那边也没什么人找麻烦，偶尔在学校饭堂碰见的时候还觉得这小朋友似乎没有之前刚转来的时候那么瘦弱了，壮实了那么一点。
　　而且偶尔还会跑上来问她点英语相关的问题，一副好好学习朝气蓬勃的样子。

　　大概是她想多了吧。

　　伊臻经常这样安慰自己那颗警惕的心，但无论她怎么说，那颗心好像就是不愿意平静下来。不过她也早就习惯了这种警惕，以前在家里住的时候每天每时每刻都要警惕那个喝醉的酒鬼回家，稍有不如意要不到钱就会把她和妈妈当作出气筒。

　　在那样的环境下，伊臻依旧保持着好的成绩考上了高中，甚至因为想要隔绝外界干扰疯狂听随身听里的英文资料而变得成绩优异。

　　因为时时刻刻都在悬崖边缘，所以才更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退路。
　　只要不影响竞赛，那颗心愿意怎么样伊臻都随它去了，反正也管不着。

　　周四那天伊臻起了个大早，从南城到琴川只有一班每天早上八点起飞的飞机。学校还让他们得提早三个小时到学校门口集合，她天不亮就洗漱完拿好东西悄悄地从月舒姐家里出了门。

　　夏天的南城亮得很早，早上四点多就天就已经是淡淡的蓝色，只有挂在天上的几颗星星才明晃晃地昭示着这是凌晨时分。

　　昨晚不小心让糖糖看见她收拾行李还闹了一通闹到凌晨一点才睡。伊臻只是将将睡了三四个小时就又从床上爬起来，眼睛都睁不开。

　　一路半睁着眼到了学校，看见大巴车就往上走，老刘已经等在车上，伊臻眼都没睁开，只是抬手跟老刘示意了一下就在老刘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把外套穿好拉高到脖子上，半个头都缩进里面开始补觉。

　　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还听见老刘对着一个学生念念叨叨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好苗子？

　　听见关键词提到学姐的时候本来伊臻还从睡梦里挣扎起来想要看一看这位高一的好苗子，但到底还是没敌过睡意昏沉，直接睡了过去。

　　从市区摇摇晃晃一个小时才终于到了机场，老刘在车头拿着话筒直接大声喊醒全车的孩子，“起床了，机场到了。快点起来！我们在一号门门口集合啊！”

　　被那话筒刺耳又劣质的音色吵醒，伊臻有些烦躁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还坐了一个人。
　　应该是个男生，后脑勺对着她，居然没被老刘这刺耳的魔音吵醒，睡眠质量也太好了。

　　还没等伊臻叫醒这位男同学，坐在前一排的老刘就先一步走过来一掌拍在了祁栎的肩膀上，“祁栎！起来了！我们到了！”

　　伊臻还没完全醒过来，听见这名字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她刚刚听见了谁的名字，小学弟吗？

　　祁栎不耐烦地睁开眼，差点就要骂人，好在脏话出口之前将将想起学姐好像还在旁边，他乖仔的人设不能倒！
　　“好的老师，”祁栎深吸一口，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去，眼神保持刚刚睡醒的迷茫，在看见伊臻的时候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早上好啊，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