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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杀鸡儆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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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悦的神情第一次露出冷意:“若我放过你,别人只会觉得我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所以,得辛苦你。”
她说着,刀尖再次落下。
泛着白光的刀刃刺破皮肤,鲜血如花般绽开,顺着伤口往下滴。
身上的痛意让男人微微皱了皱眉,眼中依然写满了不屑。
他作为死士,受过的伤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这区区皮外伤,根本不足挂齿。
姜悦目光灼灼,盯着他,笑了一下。
她左手轻轻捏了一把盐,一点点在指尖搓开,洒在了他伤口上。
“你的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了。”她语气轻轻,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
姜悦一寸一寸用刀划下去。
每划下去一分,男人便觉得他身上凉了一分。
姜悦的表情没有一丝害怕,甚至同情。眼中只有淡然和冷漠,她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切一块豆腐。
一刀,又一刀。
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刀尖,生生看着她一点点划破男人的皮肤,一点点挑开伤口。
他们心中惊骇,第一次看见姜悦如此的神情。
肖玉默默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知道,姜悦这是在杀鸡儆猴。
时间缓慢流逝,周围的空气浓稠得让人呼吸不畅。
男人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不屑,逐渐变得有些慌张,最后定格在惊恐。
他死死盯着姜悦,身上的疼痛和伤口的凉意让他心里发慌。
他第一次从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压迫感,那是一种冷漠的杀意,让他不自觉从心里开始畏惧。
姜悦面无表情,甚至是从容地,手起刀落。
半个小时过去,男人脸色已是苍白,他胳膊和腿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
那些伤口并不深,但是却止不住地流血。
这都要得益于姜悦之前买来的那些手术经验,除了缝针之外,还有用刀。
她可以精准地把握落刀的深浅,不至于血流太快,又不至于迅速愈合。
终于,男人颤抖着张了张嘴:“我,我说,我说!”
姜悦抬眼,露出一个微笑来,静静等着他开口。
男人的目光缓缓移动向人群中,手抖着指向一个方向。
人群霎时一惊,瞬间分出一条道来。
村长阴沉着脸,站在中间。
他脸上没有一丝慌张,甚至还带着些讥讽的笑意。
“你早就怀疑我了吧?”
姜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块布来,擦试着刀上的血迹。
她笑了笑,抬眸:“为什么?”
“我以为,你不过是个多管闲事的疯女人,没想到,还有点本事。”村长并不回答,只是盯着她冷冷道。
周围人窃窃私语起来,他们从不知道姜悦家和村长有什么过节。
事实上,连姜悦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过节。
村长举起手来并在一起:“姜悦,你赢了。”
他摆出一副任凭处置的态度,无所谓地抬起头。
姜悦盯着他,半晌,突然笑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你,以后就去照顾他吧。”
男人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姜悦说着,随身从腰间摸出一瓶伤药,丢给他。
就在刚刚,村民们都看着他们的时候,姜悦突然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这些村民窃窃私语着,说姜悦救了大家,所以是村长的错。
在所有人当中,话语权的中心只会有一个。
尽管她没有去争,但当大家开始相信她的时候,就意味着村长的权利不可遏制地衰落了。
想明白这件事的一瞬间,姜悦突然觉得很累。
她看了看村长,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村民们。
他们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姜悦不想听了,她摆了摆手,回到了内殿。
众人见事情结束,也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休息,但是大家都没睡着。
村长没有进门,他带着那个男人走了。
姜悦聪窗户里往外看去,便见到暴雨中村长和男人的背影,朝着村外走去。
村长佝偻着背影,让她想到上一世,他带着众人逃难的时候,也是这样走在前面。
尽管已经六十多岁,但仅凭着年轻时候出过的几趟远门,便带着他们踏上了去往帝京的路。
屋外又下起了雨,姜悦盯着晃动的树梢发呆。
肖玉拿了件外套来给她披上,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她旁边。
火光映照之下,姜悦眉眼泛起一层柔和的光,尽管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明艳。
“我是不是做错了?”
良久,姜悦才轻轻开口问道。
肖玉沉默片刻:“为什么?”
“如果跟从前一样,起码他的下半生是有着落的。但是我出现了,改变了。”
姜悦盯着火光出神,眸中倒映出火苗的倒影。
肖玉叹了口气:“老人总是要死的,总有更年轻的人代替他们。”
“什么?”姜悦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肖玉耸耸肩:“话糙理不糙,如果所有人都能做好自己本分,天下便能大同了。”
姜悦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是细想想确实有道理。
就算现在世道不堪,但人老了总会死的。当年轻人充满希望地站上他们的位置,世道才会变好。
姜悦笑了下,似乎有些被说通了。
她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盯着肖玉:“想不到,你还有治世之才。”
肖玉见她笑了,便松了口气,他挑挑眉:“我如此气质,看不出来吗?”
“肖公子举世无双,是小女眼拙了。”姜悦打趣乐道。
肖玉看了看外面的天,“明日你准备几时出发?”
“中午雨才会听,那时候就走吧。”姜悦淡淡道。
肖玉点点头。
两人看着窗外一时无言,雨打在窗棂上乒乓作响,冷风顺着窗缝遛进来,吹乱了火光。
不知不觉间,姜悦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又梦到了上一世那座大山,山脚下无数死去的流民。
遍地的尸体都是别人的至亲,但见的太多,人们已经麻木。
她又看到父亲挡在他们面前,看到母亲悲怆的目光。
……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雨势渐歇。
姜悦睁开眼,觉得脸上凉凉的,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她慌忙擦了擦,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随手舀了一盆冷水洗脸。
女人们忙着做饭,这是他们在这里吃的最后一餐了,她们轮番着做自己最拿手的菜,另一边的锅里忙着熬汤。
众人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菜。
这几天她们也没闲着,蒸了不少馒头和饼子,方便路上吃。
大家吃着饭,围坐在一起。
几个男人拿出了他们珍藏的酒,聊着天喝两口,不一会就脸色涨红,被老婆拦下。
姜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吃饭变得很快,她扒拉了几口饭菜便饱了,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肖玉见状,端着碗也跟了出去。
姜悦不自觉笑出声:“你不在屋里老实吃饭,跟着我干嘛?”
“万一再遇到个什么杀手,流氓,土匪头子……”肖玉说得冠冕堂皇,“你要是没了,这么多人我可不管,我就把他们带到荒山野岭里去自生自灭。”
姜悦被他逗笑,解释道:“我出来看看路,一会就回。”
她说着,往村外走去。
村外两边是山,中间有一条古道。
姜悦花了十几分钟登上山,远处的风景也尽收眼底。
不远处有很多荒坟,山下的古道因为连续的暴雨已经变得十分泥泞,大概是走不了了。
如果从山上绕路,一些女人和小孩体力会很快跟不上。
所以他们大概是要穿过这一片坟地,往宣县去。
上一世,就是在这边遇到的山匪,但是当时她并没有力气去记得到底是哪座山了。
如果从坟地过,很容易就会遇到他们。
且暴雨这几天过去,应该已经有流民开始北上。
但是不管如何,她也只能赌一赌。
等到了宣县,大家才有可能暂时安全。
上辈子她没走到,这次,她一定带着大家安全到那里。
姜悦打定主意,准备下山。
刚一回头,便见肖玉正靠在树边看着她。
“你怎么跟上来了?”姜悦一愣,她刚刚都没听到任何声音。
肖玉笑道:“托你的福,我的伤基本上痊愈了。”
说着他抬起手,果然伤口已经好全了。
姜悦放心点点头:“接下来,还得麻烦你。”
肖玉挑挑眉:“愿闻其详。”
“这一片的山头,有山匪,但是我们去往宣县,必须得从这里走。”
姜悦说着,指了指前面这几个山头。
“我想的是,从下面的坟地过去,一路往宣县。听说宣县的县令是个好官,我们到那里去才能休整。”
肖玉思索片刻:“见招拆招吧。”
两人一路聊着天下山,到山脚下的时候才发现众人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
姜悦把情况跟大家简单说了一下,随后,将之前在农场空间中买来的银针暗器和匕首短刀分给了村民。
男人拿短刀,女人拿银针。这样起码人人都可以自保,就算是遇到临时的危险,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姜悦带着一众人再次上路。
没等走出村子多久,他们就远远看到了一行人正拖着行囊缓慢地往山上爬去。
每个人都是衣着破烂,疲惫不堪佝偻着腰。
似乎是刚逃出来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