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开始的除魔事业》Ranger2887

22、第22章 事不关己

　　长夜结束，天将黎明。

　　遥远的地平线上泛起微弱的白光，浸染天边的云彩。微光中晨星寥落，这些寂寞的星辰却是外门弟子眼中的福星，因为抬眼看见它们时，正是冗长的晨祷结束后弟子们走在离开道场的石道上之时。

　　在云驹院，晨祷是没有亲传师父的外门弟子们每日必修的功课，结束对三清道祖和云驹祖师的敬颂后，新的一天才算真正开始。

　　熹微的晨光中，两名结伴而行的青年男弟子正在交谈。

　　“喂，你听说了吗？昨天夜里有人闯到西边饮马窟那边去了，还惊动了闭关的大长老。”

　　大长老的那声怒斥显然在众弟子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啊？是谁胆子那么大，不怕被鉴诚上人抓住私刑问候吗？我记得上次……”

　　“不是我们这些弟子，甚至不是云驹院的人。”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听说啊，是一个邪修！”

　　“邪修？邪修去除魔道士的老巢做什么，找死？”聆听的人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也没听说那里有什么宝贝啊，只有鉴诚上人那张臭脸和饮马窟那帮跟屁虫的奴才样子。哎，你说，会不会是来抓大师姐的？整个云驹院可就大师姐算是魔道中人看得上的宝贝了。”说完得意地笑了两声。

　　聆听者没有掩饰他对饮马窟执事弟子们的鄙视。由于鉴诚上人的刻意为之，饮马窟执事中大多数是无权无势的外门弟子。他们为鉴诚上人的强硬坚定所折服，唯其马首是瞻，整日里只是执行着饮马窟执掌的任务，既不潜心修炼长生，也不学习医相星卜，连晨祷也见不到他们的影子。

　　当然也有进入饮马窟后不愿意宣誓效忠的外门弟子，这些反骨们正好相反，他们异常厌恶鉴诚上人。这位聆听者显然就是见识过饮马窟内部的知情人，而他的同伴看上去和他心有戚戚焉，只是好像不太喜欢后面那部分对大师姐的玩笑，对之一笑而过。

　　“那些邪修碰上大师姐可算是倒了霉。”说话者继续分享自己的情报，“我听夜里在玉辔殿执勤的朋友说，邪修丑时闯入，大师姐寅时就把人抓住扔到了太仆面前，两个修为金丹以上的邪修！”

　　二人为大师姐的光辉战绩唏嘘了一番。在这些在炼气期挣扎的新一代外门弟子看来，金丹修士之间的战斗可不输传说中的神魔大战，想必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大师姐祭出灵佑剑，一剑破虚空，二位邪修立刻屁滚尿流跪地求饶，整体氛围就像俗世茶馆里那些说书先生口中的周太祖一条哨棒打下华陆十二州，简单粗暴荡气回肠。

　　大家伙儿就爱听这个，俗世仙门一个样。

　　于是话题立刻就从“邪修为什么能闯进云驹院以及为什么会惊动大长老”变成了“天冰灵根的大师姐和传说中神魔大战时的瀚州出身的天金灵根剑仙哪个厉害”，二人边走边争论，不知不觉走出了标识峰顶的山门，沿着下山路返回位于山腰的住处。

　　走到半路，两位青年弟子正在热烈地讨论鬼魔道有没有金丹这个问题时，从左侧树丛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来人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身形瘦削，俗世小厮的打扮，面容清秀但是略显狼狈，踉踉跄跄地落在山路的石阶上。

　　“道长们请留步。”小厮定身后慌忙挡在了二人身前，手忙脚乱地掉衣袖上占着的树叶，恭敬地行了一礼，“请问道长，香客们留宿的客房应该往哪个方向走？我出来替我家小姐办事，走着走着居然走到山里面来了。”

　　二人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个少年外表挺温顺老实，还有些迷路后的慌张，也就慢慢卸下了防备。

　　“你是叶家庄的仆人吧，昨日也就只有你们留宿。”那个消息灵通的青年修士把进山门后前往客房的路线告诉了小厮，然后补充道，“别再乱跑了，仙门禁制多，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你是叶家庄的人也说不清楚。”

　　小厮连连点头称谢，然后埋着脑袋就往山上跑去，看上去十分着急。二人继续下山，不做他想，毕竟云驹祖师香火旺盛，偶尔有香客在山里迷路还需要外门弟子去营救，这些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们的师门怎么就没一点世外仙境的样子呢？”一人摇头叹息，“我听说瀚州最强大的那个几个门派，普通人都寻不到其所在，那才有仙家的气派嘛。”

　　“知足吧，至少我们还算大门大派，香火旺盛，那些隐于山林的仙派哪个不是有修仙世家撑腰？”另一人更加现实，“既没有香客，也没有后台，那样的清贫门派和和丐帮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要我禁欲辟谷，那我还是更想去当乞丐。”

　　山林间顿时回荡起二人无忧无虑的笑声。

　　在二人背后的山路上，伪装成小厮的江离听到他们的聊天，心中默默嘀咕：我就是你们口中过得比乞丐还惨的辟谷修士。

　　她这样想并不是在自怨自艾。在和云驹院打了一天的交道后，一个非常世俗化的道观形象已经在江离脑海中成形，这个修真门派的修道理念和云紫涵教导江离的克己修行不同，在好坏两方面的意义上相当入世实用。

　　虽说是理念贴近俗世，但是从形式上看，至少黎明的山门隐于薄雾中的景象还是可称作如临仙境。江离从庄严的石制建筑下溜过，左顾右盼一番，见四下寂静无人，立刻运起几个时辰前刚学会的仙家遁术“马踏流云”。沐浴在熹微的日光中，江离体内的大日锻体功正兢兢业业地为遁术制造源源不断的灵气，帮助江离在瞬息间掠过无遮无拦的空旷地带，隐入重叠的屋檐之间。

　　正在穿行时，江离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等，你要去哪里……”

　　那是周月的声音。江离吃了一惊，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反应。脚踩房檐凌空翻转，江离在扭转方向后顺势扒住墙头。声音正是从这面围墙的另一边传来的。她小心地探出脑袋，寻声望去。

　　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虽然看不清院子中的具体景致，但是隐约可以看见那里面有人影在晃动，似乎是在追逐着什么快速移动的目标。

　　江离先前因为某些原因不敢放出神识，现在她小心地将神识的探查范围铺展到院落的大小。神识中传来的气息无疑是属于周月的，然而气息不止一个，在周月以外还有一个江离更为熟悉的气息。

　　“呀！”

　　周月突然惊叫了一声，像是她追逐的目标出现了什么异动。接着，江离就看见一个物什穿过枝叶屏障的狭小缝隙，带着破空声和擦过树叶的声音，向她的方向急速飞来。

　　“咚！”

　　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物件打中了江离从围墙边缘探出的脑袋，正中她的眉心。江离上一刻还在努力辨认视线中的人影和神识中的气息，下一刻就只觉一个石头样的物体在视野中急速变大，然后就是脑中震荡，耳边鸣响，慌乱间扒住墙缘的手一下子松开了。一阵天旋地转后，她重重地背朝地摔倒在地上，而那个像是为了谋杀而掷出的物件在正中目标后，轻巧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又从容不迫地落入了江离的怀中。

　　周月紧随其后跃上了墙头，紧张地观察来人的伤势，高声喊道：“实在是抱歉，我没想到墙上有人……哎，江少侠？”声音从紧张变为惊喜。

　　这种背着地的姿势狠狠地从高处摔落的处境，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江离在心中默默吐槽。她揉着脑门，看着周月从墙头跳下，轻巧地落到她的身边，身上的淡青长裙裙摆随着主人的动作而跳动起落。和昨日的小道士相比，今天的周月少了一分庄重，多了一丝活泼。

　　今天的周月和昨天的周月不一样，但是今天的师尊还是和昨天的以及过去一个月的师尊一样，一旦行动变得我行我素，就会完全不顾徒儿的死活啊。江离表面上保持微笑，抓住落入怀中的玉佩，冲周月点头致谢：“早上好，小道长，谢谢你帮我保管玉佩，还用这么热情的方式还给我。”

　　当然我知道这其实是来自师尊的热情问候。江离一边冲着周月微笑，一边像是为了展示其完好无损一般提着吊绳晃动着玉佩，似乎是试图这种方式将玉佩晃晕，以泄心头之恨。

　　周月见江离还是这副事不关己胡言乱语的态度，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小声解释说：“不是的，这玉佩不知为什么刚才居然自己飞了起来，到处乱窜。我还纳闷，现在才知道原来它是感应到了江少侠就在附近。”

　　“是这样啊。”江离点点头，这时她已经爬起身，用更大的力度晃动着玉佩，“那还是要感谢你费时费力保护这个玉佩，这可不是省油的灯……哎呦！”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晃荡到最高点的玉佩出乎意料地继续上扬，狠狠地再次撞上了江离的眉心。它用这种激烈的方式证明了它不是普通的单摆，而是来自仙侠世界的、附着有灵魂的单摆。

　　“早上好啊，我亲爱的徒儿，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有灵魂的单摆的灵魂说道，声音愉快而温柔，仿佛刚才干涉单摆周期理论的罪魁祸首不是自己。

　　“过得很精彩。”江离微笑着将玉佩贴身挂好，抬头对周月发出邀请，“我们边走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