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的柯学联络官》长夜太白

139、番外—有何贵干

　　彼时，组织尚未破灭。

　　警察厅的午后总有种被拉长的静谧，阳光无法穿透的办公室内，空气中漂浮着速溶咖啡的微苦与打印机残留的墨香。

　　望月云间指尖捏着一份刚整理好的联络报告，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蝶翼轻敛，自带一层生人勿近的清冷。

　　“望月前辈，这份报告细节，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低沉的男声打破了安静，佐藤健端着一杯热可可走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

　　他是上个月刚调入组里的新人，眉眼周正，性格开朗，虽然分在三井手下，但由于三井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都在外面，故而经常向望月请教。

　　“就是这里。” 佐藤健顺势在她对面落座，身体微微前倾，刻意拉近了距离，指尖指着报告上的某一行，目光却频频往她紧抿的唇线和纤长的手指上飘。

　　望月全然沉浸在工作逻辑里，翻开自己的报告本，钢笔尖精准点在关键处，清冷的声音条理清晰地拆解着问题，丝毫没留意到对方越界的目光。

　　“原来如此！” 佐藤健恍然大悟，顺势将热可可往她手边推了推，“前辈忙了一上午，喝点东西吧？我记得你不爱太甜的，这份没放糖。”

　　望月下意识地摇头：“谢谢，我最近只喝黑咖啡。”其实也不喜欢黑咖啡，但确实功能性效果显著。

　　“那正好，” 佐藤健眼睛一亮，起身道，“我办公室有挂耳咖啡，浅烘的，据说口感很清爽，前辈要不要试试？” 他没等望月回应，已经转身往门口走，脚步轻快，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望月看着他的背影，眉峰微蹙，眼底闪过一丝无措。她向来不擅长应对过分的热情，又狠不下心直接拒绝，只能重新低头看报告，指尖的钢笔却顿了顿，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不远处的角落，北川穆清正坐在单人沙发上，面前的手冲咖啡器具摆得像精密仪器。他穿着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整理袖口的动作流畅得像慢镜头特写，自带一层柔光滤镜。毕竟在下北川，做任何事都得保持极致的优雅。

　　磨豆机转动的声音低沉规律，他称豆时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研磨的力道均匀得像用了节拍器，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在下做事，必是完美”的气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磨豆时，指尖的力道比平时重了0.3克——当然，在外人看来，那依旧是无懈可击的从容。

　　佐藤健靠近望月时，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如同阳光掠过水面，随即又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他清楚望月的性格，外冷内热，对工作极度认真，对人情世故却有些迟钝。她或许真的以为佐藤健只是单纯请教工作，甚至觉得拒绝对方的热可可已经是足够明确的界限。

　　热水沿着滤杯壁缓缓注入，水流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咖啡粉在滤杯中均匀膨胀，醇厚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带着浅烘豆子特有的果香。北川穆清手腕轻抬轻落，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一场艺术表演，连咖啡滴落的节奏都精准得如同节拍器，周遭的空气仿佛都为他静止。

　　就在佐藤健拿着挂耳咖啡兴冲冲回来，正要拆开包装时，北川穆清恰好端着两杯咖啡起身。他步伐稳健，衬衫衣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周身萦绕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高光，连地板上映射的白炽灯光斑都仿佛主动向他聚拢。

　　“姐姐。”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恰好打断了佐藤健的动作。这声称呼来得猝不及防，望月耳尖“唰”地爆红，诧异地抬头。只见北川穆清递来一只白瓷咖啡杯，杯沿冒着温热的水汽，杯壁上的拉花巧妙地凝成了一朵虎刺梅花，正是家里那盆。

　　“谢、谢谢。”

　　北川穆清微微颔首，转而看向佐藤健，脸上挂着礼貌却疏离的微笑，语气平淡无波，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佐藤警官，这份是给你的。” 他递过另一杯咖啡，杯壁的泡沫则是规规矩矩的圆形，“刚才听闻你在请教撤离预案，正好我这里有一份案例汇编，收录了三十七种不同场景的应对方案，包括极端天气、信号中断、身份暴露等特殊情况，或许能帮你解决所有疑问。”

　　他说话时身姿挺拔，微微侧身，恰好挡住了佐藤健看向望月的视线，动作自然得像只是调整站姿。佐藤健接过咖啡，只觉得手里的杯子重若千斤，北川穆清身上那股“万物皆为背景板”的气场太过强大，连空气中的尘埃都仿佛在他身边排列成整齐的队列，让他莫名拘谨。

　　这位空降来的副组长明明话不多，能力中规中矩，却总给人一种“他早已看穿一切，只是懒得点破”的压迫感，就像此刻，明明是递咖啡的动作，却透着“你可以退场了”的暗示。

　　“谢、谢谢北川警官！” 佐藤健干笑两声，低头抿了口咖啡，口感确实不错，但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三十七种应对方案，哪里还有心思品味。

　　佐藤健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那种无言的默契。北川穆清没有说任何重话，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占有欲，却用最优雅的方式划清了界限：一杯定制泡沫的咖啡，一份覆盖所有疑问的案例汇编，一个恰到好处的站位，每一步都精准地让他无处可插，只能识趣。

　　“那我先回去看案例汇编，前辈，北川警官，打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望月才抬起头，眼底还带着一丝茫然：“他怎么突然走了？刚才不是还想问撤离预案的问题吗？”

　　北川穆清收回目光，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动作优雅得像在品鉴顶级红酒，语气依旧平静无波：“或许是案例汇编足以解答他的所有疑问。” 他顿了顿，补充道，“毕竟，在下整理的资料，向来周全。” 语气里没有丝毫炫耀，透着十足的理所当然的自信。

　　面对这种间歇性人设大爆发的景光，望月偶尔也会有招架不住的时候。她努力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单音节：“嗯。”

　　诸伏.北川穆清.景光，心满意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