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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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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北地人的杂耍更具吸引力。
虞茉暂且摒弃纷乱思绪,斜倚在罗汉床,一双笔直纤细的小腿悬空晃了晃,等待油膏自然风干。
透过黑漆葵纹曲屏,只隐约瞧见赵浔高挑挺拔的剪影。虞茉忽然意识到,他佩戴的玉璧缠枝金冠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嵌着白玉的平素木簪。
难不成是为了替自己买油膏,他把发冠当了?
虞茉心底一暖,可惜油膏湿滑黏腻,不方便挪动。她抿了抿唇,干巴巴地问:“阿浔,你还真坐得住,就不会觉得无聊吗?”
外间,赵浔翻动书页的动作一顿,如实答她:“尚可。”
身为一国储君,自出生起便被寄予厚望。
旁人家的孩子尚在颤巍学步,赵浔已拿好木剑随师父习武;旁人家的孩子尚在懵懂辨字,赵浔已伏在比个头更高的桌案上习文。
风雨无阻,如饮水用膳一般寻常。
如今非但算不得枯坐,甚至是少有的闲适。可若论及无趣与否,他倒未正经思量过。
再观宫中,上至妃嫔、公主,下至嬷嬷、宫婢,虽性情不一,人人惯于各司其职。便是常受父皇训斥的“顽劣”皇姐,出了寝宫,亦收敛起满身刺头,只谈仪态,不谈趣味。
思及此,赵浔微微掀了掀眼皮。
他看向曲屏一端的模糊身影,好奇是天性如此,亦或是失忆所致,才使得虞茉与名门贵女大相径庭?
若要说她娇弱,偏偏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若要说她性情坚韧,行起事来却比宫中宠妃更加肆意。
贪图热闹但不贪图荣华,心思玲珑但也不谙世事,居安不思危,众生皆平等。
虞茉像是一缕缥缈的风,她钻入衣袖间便是衣袖形状,她藏至玉瓶里便能是玉瓶模样。既虚无又真切,让人不由自主地合掌掬起,试图将其留下,细细探究。
……
察觉到她静得出奇,赵浔只当是方才的答复不尽如人意,薄唇动了动,反问:“可是虞姑娘觉得无趣?不如一同去茶坊听戏。”
等候几息,仍不见回应。
他眉头紧紧锁住,轻声唤:“虞姑娘?”
正所谓关心则乱,赵浔内力深厚,侧耳一听便能探得屋中并无外人。可他偏是慌了神,急急退开太师椅,绕过屏风往里行去。
入目是传世画卷般的美色,赵浔止步,一瞬间呼吸凝滞。
只见少女侧卧在罗汉床,粉腮枕着手臂,迫使两瓣饱满的唇不自觉张启,色泽嫣红,娇艳欲滴,攫取了他的所有注意。
少倾,赵浔回神,一贯端方自持的太子殿下狼狈侧目,敛去眼底的惊涛骇浪。
他深深吸气,垂眸捡起脚边掉落的薄毯,酝酿一番后方为她披上。
可视线仍旧不可避免地掠过,仅仅一瞥,已然震撼——
缎面衣料紧紧贴合着曲线,勾勒出山峦起伏般的曼妙姿态。其下,双足若隐若现,玲珑白皙,泛着细腻光泽。
尚未平息的欲色登时卷土重来,赵浔喉结重重翻滚两下。
“唔......”许是睡姿不当,虞茉蹙了蹙眉。
赵浔瞳孔微震,热意轰然涌上了脸,他心中既懊恼又羞愧,逃也似的离开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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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茉醒时,夜幕早已来临。屋中并未点灯,漆黑一片,她慌张地唤:“阿浔。”
“吱呀——”
有人推门而入。
闻见熟悉的脚步声,虞茉稍稍放松,似嗔似怨道:“我不过是打个盹,你怎么不见人影了。”
话音一落,她思绪清明几分,后知后觉地想起,赵浔本就不需要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
幸好他无意辩驳,只沉默着点燃了两盏明角灯。等虞茉整理过仪容出来外间,他开口解释:“你歇息时不喜光亮,故而未提前点灯。”
原来如此。
虞茉腮畔微微一烫,烛火摇曳中,她羞怯抬眸,眼波盈盈。
赵浔刻意无视心底陌生又汹涌的情潮,将目光移开,扫过她略见凌乱的发,语调淡淡,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待你绾过发,我们便可出发去街市。”
“嗯?”
她不会绾发呀。
二人面面相觑,她从赵浔眼中品出了类似无语的情绪,顿时无辜地努努嘴,“我背上又没有长眼睛,哪里能知道青娘子是怎么绾的发。”
赵浔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总要试一试。”
否则整个街市上的行人皆要驻足观看,于她无益。
虞茉想了想,倾身凑近:“当时你不是也在,有没有看清青娘子的动作?”
他只当虞茉期望自己指点一二,并不吝啬,点了点头。
下一瞬,虞茉握住他的小臂,把人牵至铜镜前,直白道:“可以吗?”
“我……”
见赵浔神色微变,她强势地递来齿梳,一边安慰:“人无完人,你随便梳个样子就行了,别有压力。”
虞茉将手举高,宽大袖摆随着动作牵引,几乎落至肘部,露出纤细白皙的一截。
赵浔眼神黯了黯。
她却一向缺乏耐心,停顿两息,见赵浔不接齿梳,嘟囔道:“算了,你既然不愿意,我再去问问——”
话音未落,赵浔伸手,指腹堪堪擦过她的。
触感柔软而温热,虞茉睫毛颤了颤,从鼻间轻飘飘地哼一声,故作淡定地转过身。
铜镜映照出少女垂眸不语的羞态,赵浔弯了弯唇,躬腰靠近。
玉佩和短匕发出清脆的撞击音,掺杂了衣袍摩挲声,窜入耳中,让她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还不止。
赵浔捻起几缕青丝,一面回忆一面端详。酥麻痒意轰然间炸开,刺激得虞茉缩紧了肩头。
动作幅度之大,令赵浔跟着顿住,他看向镜中,关切地问:“弄疼你了?”
什么虎狼之词!
虞茉面色绯红,嗔怪地瞪他:“你到底行不行。”
她自以为恶声恶气,实则语调绵软,落入耳中像极了打情骂俏。
赵浔喉结耸动,一时忘了辩驳,沉默着拆去金簪,再略带生涩地复原了青娘绾过的发髻。
“好了。”他喑哑着嗓音道。
虞茉对镜照了照,瞧不全乎,起身拽着赵浔往外走:“去看杂耍。”
他高出虞茉一头不止,目光淡淡扫过略显松散的发髻,思忖着今日手法生疏,需得练上三五次方能——
赵浔面色倏地一沉,被自己堪称是匪夷所思的念头惊住。
他眸光晦涩,将小臂自虞茉手中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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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两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虽不及后世的霓虹璀璨,却足矣照亮青石板路。人群熙攘,成双成对,比虞茉想象中愈发民风开放。
她兴致正浓,非但没有觉察出赵浔的异样,甚至欢快地随着人潮穿过大街小巷,涌向最是热闹的地方。
赵浔:“……”
他紧了紧后槽牙,当虞茉再次消失在眼皮底下,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后领。
虞茉回眸,茫然眨眼:“怎么了?”
赵浔忍无可忍,将衣袖递与她:“人多,跟紧我。”
虞茉不情不愿地揪住他的衣袍,嘟囔道:“牵衣服顶什么用,还不如牵手。”
“什么?”四周嘈杂,赵浔附耳过去。
精致侧颜骤然在眼前放大,鼻梁高挺,薄唇微红,骨相清晰优越。她面色一烫,暗暗想,一天里总有几次被他的皮囊所惊艳。
尤其,夜色模糊了轮廓,赵浔平日凌然锋锐的气势悄然藏匿起。唯余一双桃花眼,温情缱绻。
可惜啊可惜。
赵浔虽然有百般好,但异地恋轻易谈不得。如果要虞茉懵懵懂懂跟去京城,又未免冒险。
她在心中默念几遍,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动心。她语气淡下:“没什么。”
二人并肩行过长街,因身姿出众,引得不少人频频回首,目光或友善或垂涎。虞茉心中不安,朝赵浔靠近,仰头问:“如果被人认出来,你会有危险吗?”
“不会。”他垂眸,“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虞茉耸耸肩:“我当然相信你,只不过,我们算不上熟悉。我从哪里知道你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身手怎么样?遇上追兵有多少把握?所以呀,担心是在所难免的。”
始料未及的答案让赵浔怔住。
掐指算算,他和虞茉只结伴同行了短短四日,的确谈不上熟悉,甚至不久后该分道扬镳。
赵浔抚上腰间质地冰凉的玉佩,眼底笑意全无。
虞茉心情同样沉重,指尖轻掐他的袖摆,唇角弧度一点一点变得平直。
忽然,若有似无的酒气氤氲开来。
她循着味抬眸扫去,见黑黢黢的巷里蹿出一醉汉,步伐虚浮,笑着朝她撞了过来。
虞茉吓得眼眸发颤,惊叫声堵在喉咙里,忘记要躲开。
所幸赵浔的余光始终留意着她,电光石火之间,从后方捞住她,往怀中一带。
醉汉扑了空,摔得四脚朝天。
赵浔凌厉气势顿收,垂首想要安抚虞茉,却发现怀中少女面色通红,连薄薄眼皮都染上绯色。
赵浔目光下移,落至自己正置于她身前的掌心,只觉触感异常柔软,甚至一手难以掌控。
他不由自主地拢了拢,瞳孔剧烈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