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春》王大福

18、秘密

　　没想到他们俩遇上了。

　　随春生抬高手臂，准备跟他们打招呼，喊了两人，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听到。

　　她只能一路小跑过去。

　　哪知眼看快要到小卖部附近时，岳蓝仿佛实在忍不了似的，步子一停，转身拽着一直跟在身后的裴鸿光进了旁边无人的角落。

　　不明所以的随春生手停在半空中，微微怔愣，等她刚好走到角落附近时，正好听见岳蓝语重心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没必要这样一直跟着我，搞得我好像挺委屈似的。能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解决，那晚虽然你技术超烂，但胜在东西质量不错，我也不是没有爽到。呃……我们两个就这样两清了，OK？”

　　话落，里面传来拍肩膀的声音，似乎是岳蓝想要缓和两人现在尴尬的气氛，拍了拍裴鸿光的肩。

　　而随春生站不住了，里面裴鸿光出声的同时，她动作迅速地抬手捂住了嘴巴，像是害怕自己惊呼出声。

　　裴鸿光弱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可是……”

　　然而后面的话随春生已经听不清了，满脑子都在回放刚才岳蓝的话。

　　大脑仿佛死机一样，回放了两三遍，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明白过后，她脑袋有些懵，不明白自己不过是过来买个水而已，怎么就不小心听到了这么个惊天大瓜。

　　岳蓝是怎么和裴鸿光认识的？一夜情吗？

　　昨天裴鸿光在李观棋店里抱的鞋子是岳蓝的？这算什么？激情版灰姑娘？！

　　随春生脑子一团乱麻，想到最后只剩下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这个想法。

　　虽然她是意外听到这个惊天大瓜，但毕竟是偷听，而且看岳蓝的意思大概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她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么想着，随春生快速离开这里，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后，几乎小跑着离开。

　　直到跑出一段距离后，步子才慢下来。

　　随春生魂不守舍地回到博物馆门口。

　　虽然理智告诉她不关她的事，但脑子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回过神来。

　　李观棋已经出来，正站在博物馆门口。

　　瞧见她回来，快步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瞥了眼她手中的水，抬手打手语，【你去买水了？】

　　随春生勉强笑了下，“嗯。”将手中的水递给他。

　　李观棋接过，低头看看水，又看看她复杂的表情，犹豫片刻接着用手语问道，【你好像有心事？】

　　随春生头皮几乎炸起，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瞬间换上更灿烂的笑容，咧着嘴角问：“有吗？”

　　李观棋没做手语。

　　随春生见势转移话题，笑着提议道，“对了，博物馆逛完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说完，仿佛是注意力终于转回来，她现在才注意到李观棋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台相机，惊诧出声，“哇，相机！你哪来的相机？”

　　李观棋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字给她看，【傻瓜相机，刚刚从博物馆旁边一个小店租的，店长说我们拍了照片还可以拿去洗。】

　　“这么好！”随春生眼睛瞬间亮晶晶的，从他手中接过那台傻瓜相机，仔细观摩了一番，“胶片机啊，看起来外观还挺好看的，不知道拍照怎么样？”

　　嘀咕着，她举起相机放在眼前，透过取景器观察这个世界。

　　抬头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当取景器刚好框柱李观棋看着她笑的面容时，她适时按下快门。

　　刚才那点忧虑瞬间一扫而空。

　　兴奋地放下相机对他说：“我们去找个地方拍照吧。”

　　后者微笑着颔首，指了个方向。

　　随春生记得攻略上写过，那边有个湖，湖边有养殖白鹭和海鸥的人。

　　本来金川属于北方城市，白鹭和海鸥这些鸟到了冬天应该飞往南方过冬。

　　但某一年因为天气原因它们没能飞去南方，留在金川后，在白塔公园的工作人员精心照料下，竟较为舒适地度过了整个冬天。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留下来也不会被冻死，还会有人类照顾吃喝。

　　这些白鹭和海鸥就这样一直留在了这里，日日夜夜栖息在公园内。

　　随春生还记得这件事上过当地报纸，她高中的时候写进过作文里。

　　知道李观棋跟她想到一块去，她眼里满是兴奋和期待，“行啊，我们去看鸟。”

　　说完，两人带着相机往湖的方向走去。

　　今天天气不错，养殖人将鸟儿们放出来透气。

　　湖边除了喂鸟的还有逗鱼的，相比博物馆，围了不少人。

　　有情侣租了条小船踩至湖中央去喂鸟逗鱼。

　　瞧上去很是惬意。

　　随春生倒是没想坐船去湖中央，湖边租赁小船的地方只有两人坐的小船，像是专为情侣准备，体验这个项目的也大多是情侣。

　　邀请李观棋和自己摇船，总感觉意思太过明显。

　　她还是和他就在湖边拍拍照吧。

　　想着，随春生举起相机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来了一张。

　　李观棋从后面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看着对方指了指她手中的相机。

　　“你是想帮我拍照吗？”随春生问道。

　　李观棋笑着点了点头。

　　随春生也不扭捏，顺势将相机推到他怀中，笑说，“好啊，那你来帮我拍吧。”

　　说完便带着李观棋的袖子，一路小跑下去，在湖边找了个人少的位置。

　　拍照的途中还有件趣事，随春生拍到一半，旁边飞过来一只白色大鸟，一点也不怕生的在她旁边来回踱步。

　　也是头一次看的鸟不怕生人，而且她手上还没有鸟食，这鸟主动飞过来。

　　随春生掩饰不住眼底的惊喜，当即就要蹲下去学着湖边其他逗鸟的人逗逗它。

　　另一边拿着相机的李观棋抓住这几个瞬间，给她来了几张。

　　碎金一样的阳光下，人和鸟都美好的不成样子。

　　他们这边玩的不亦乐乎，身后蛰伏许久的一个中年男人笑面佛似的快步凑上前，“小伙子给女朋友拍照呢？”

　　拍照拍到一半被打断，李观棋微微怔愣，看看随春生又看看他，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奈何不能开口说话。

　　中年男人以为他的沉默是默认，也没真期待他的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怎么样？我家的鸟很乖吧。”

　　说完男人吹了声口哨，原本在随春生身边踱步的白色大鸟，忽然扑腾翅膀，飞向天空，在半空中盘旋两圈后，才再次落回她身边。

　　随春生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注意力全部放在大鸟身上，跟着飞上飞下，还在心底赞叹这鸟真聪明。

　　这边中年男人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地跟李观棋推销，“拍照50，加上喂食给你打个折扣价70。哎，等会儿你拍照的时候，我让我家鸟落在你女朋友的肩膀上。哎哟我去，远远看去跟仙女似的，我跟你说现在的小年轻最喜欢这样拍照了，好看的不得了。”

　　李观棋瞥了眼那方随春生沉浸逗鸟的样子，倒是有心接下这个推销，但是面前的中年男人语速太快了，他又不会说话，根本插不进去，动作不免局促起来。

　　几次三番下来，随春生总算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逗鸟的手一停，抬头瞧见李观棋站在不远处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住。

　　对方嘴巴极快地张开又闭上，像是在推销着什么。

　　她知道李观棋的性格。

　　老好人，温和，不懂拒绝。再加上不会说话，这种情况下就算想要拒绝也没办法开口。

　　想象着他已经被欺负了的随春生神情当即落了下来，直起身快步向那方走去，到了近处，听到他们对话，才知晓原来是在给他们推销跟那鸟拍照。

　　中年男人余光看到她过来，像是看见主事的，脸上的笑容更甚，“哟，你女朋友过来了。”

　　“小姑娘要不要跟鸟拍照？刚才我看到你们在那边玩的可开心了，我保证你等会儿拍的跟仙女似的。”说着中年男人又去劝说李观棋，“你这做男朋友的也别那么小气啊，看着自己女朋友在那边玩的那么开心，吭个声嘛，哈哈。”

　　本来听着前半句，随春生脸色还好，中年男人的后半句一出来，她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走到李观棋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留下句，“谢谢不用了，我们不需要。”说完便拉着他离开了现场。

　　由于心中堵着一口气，她拉着他一直走，直到走出湖边很远的距离，脚腕微微酸痛，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后人一直在轻轻捏她的掌心。

　　随春生慢慢停下来，垂下头回过身。

　　没过几秒，一个备忘录界面的手机递至她眼前，上面写了“抱歉”两个字。

　　知晓李观棋这是在对她道歉后，随春生猛地抬起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

　　见她终于舍得抬头看他，李观棋接着用手机打字，【是不是因为那个老板误会了咱俩的关系，所以你生气了？实在抱歉，当时老板说话太快，我没来得及解释。】

　　看完他打出来的字后，随春生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李观棋抬手打手语。

　　随春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因为什么？因为不愿看到他受欺负，因为希望他在所有人眼中像正常人一样。不用接收到歧视，怜悯，同情等异样眼光。

　　但她现在的行为又何尝不是理所当然地将他放在了弱势的一方。

　　随春生后知后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度，那个老板刚才或许只是一句无意的话，他只想推销自己的东西，不知晓李观棋的情况。

　　反而是她由于太过敏感。

　　而随春生也没办法将这个理由说出口。

　　瞧着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反而神情落寞地缓缓低下头去，片刻，李观棋又用手机打字递到了她眼前。

　　护眼的手机界面上是安慰的话，【没事，你不想说也可以。】

　　删删打打，【我们去下一个地方拍照吧［笑脸］】

　　随春生看着那笑脸，心里那点消极情绪下去不少。

　　后面她又和李观棋去了不少地方拍照，游览。

　　午饭是在公园附近的餐厅解决，有给裴鸿光和岳蓝发信息，可惜的是两个人都没找到。

　　下午回家，是李观棋手机上叫的车。

　　公园游行一天结束，虽然随春生还是不清楚他的态度，但她知道了一件事。

　　她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回家车上，李观棋坐在她手边。

　　随春生余光瞥了眼，随后看向窗外的夜景，城市在一点点亮起，她的眼睛跟着亮了起来。

　　回望过去的细枝末节，点点滴滴，她虽然不知道其他情侣日常是怎么相处，但她知道一件事，她不讨厌和李观棋相处。

　　如果未来会一直是他，那听起来也不错。

　　所以哪怕不知道李观棋的想法也没关系，接下来她可以尝试多向他靠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