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结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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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艾妮莫斯靠近，亚纶将威尔和达里安拉到了身后，沉默寡言的前辈对魔族向来有警戒之心。而现在看来，她是向着魔族的。
索菲亚站上前来，问道：“艾妮，你究竟想做什么？”
艾妮莫斯毫无掩饰地回答：“如你所见，摧毁这里。”
“……我不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索菲亚摇摇头。艾妮莫斯一定是想向卡尔他们复仇，如果是那样，她还乐意帮忙把他们捉来。
一旁的歌蒙握紧了法杖，悬着的心终于定了，准备跟艾妮莫斯战斗。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从前是那么好的魔法师，一直是他们的榜样，但是现在竟跟这些魔族为伍。
如今接纳魔族的，唯有魔族，这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伊凡德还没有放弃，他一直相信，如果他们坚持上诉，艾妮莫斯曾经为菲奥城做的贡献都能得到认可。
他道：“艾妮莫斯，你遭受的不公，我们都非常理解。我们大家都会尽全力为你讨回公道，还请你不要听信魔族的谗言，伤害曾是你故乡的菲奥城，甚至是伤害你自己。”
“感谢你的好意……但是讨回‘公道’？我自己动手更快。”她全然没被这番话打动。
上次在法庭中，他们的付出已经足够多了，甚至有许多她从不认识的人，为她举旗反对教会。但是即使这样，也没有改变最后的结局。
几人说话间，天上不时闪过魔法的刺眼光芒。艾妮莫斯抬头望去，法提亚的身影在云层间一闪而过，白法师们的攻击步步紧逼。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拖延了，必须要同他们做最后的了结。
她定定看着他们，道：“如果你们当真愿意理解我，就请不要插手今天的事，或许教会的损失会更少。等我达成目的，从今往后，我跟你们就是两路人，再也不会来打搅菲奥城。”
作为经历诸多世事的长辈，以西结知道如今以往的情谊已经多说无益。他算是看着艾妮莫斯长大的，她向来自立自强，如今下定决心，再也没人能让她回心转意。
他只能从切实的利益出发，希望能说服她。
“艾妮莫斯，我们没有理由叫你放下过去，替你原谅别人。但我知道，你今日前来，也并非全然为了复仇，也是为了这里的俘虏们。
“但你看看，白法师已经包围了这里，宫廷派来的魔法使也即将到达，届时远不是你们能够对抗的。
“如果你及时停手，作为交换，那些魔族俘虏我们可以让你带走。还有天上的魔龙，你的新伙伴，都可以一个不少地同你离开。”
艾妮莫斯顺着以西结的目光，望向残垣断壁后的一角，赫赛、红女士和路易吉等人已经跟白法师们对峙起来了。
她并没有屈从于这个提议，因为她的底牌还未全部亮出，自魔镜中获得的魔力只使用了一小部分。
她强硬回答道：“这里所有的魔族都会活着离开，不然，别说教会，这周围数十里地都将被我们夷为平地。”
说到这里，她的音量提高了，要阻拦赫赛等人的白法师也听得清清楚楚。
“不如，请你们的大魔法使出来谈判吧，她到现在都没出面，难道是不敢来见我吗？”她继续道。
几人沉默，接着以西结道：“她已经卸下了大魔法使一职，在你离开后。现在，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艾妮莫斯皱起眉头，玛伊莎也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如今却落了个空。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喧哗，雅各主教带着一群白法师破开风墙涌入。一见面前的情况，便大声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拿下这个肮脏的半魔！”
见黑法师们还不动手，雅各令周围的白法师前去围攻。狂风自脚底的术式溢出，艾妮莫斯立下风暴做的结界，要再次飞到天上去。
就在结界即将凝聚之时，威尔和达里安挣脱束缚，扑进了风的屏障中，跟她一起升空。
然后，他们又听到地面传来的主教的训斥：“快上去告诉卡尔，叫他快点杀了这些魔族，把烂摊子收拾好！”
他们爬起来，齐刷刷望着艾妮莫斯。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可以对孩子下手。不过这两个孩子总是胡来也着实令人生气，她警告道：“你们还跟着我做什么？我是魔族，要到全是魔族的吃人的城市去。”
他们没被这话吓到，威尔更是毫无惧色地走上前，说：“艾妮姐姐，我只是想最后来跟你说句话！”
见她没有打断，他继续道：“谢谢你救我妹妹，教我们魔法，资助我上学……在我心里，不管你是什么种族，你都是我最好的姐姐！我会永远记得你曾跟我说的话，魔族当中，也会有像你一样的好人！”
艾妮莫斯已经不记得，自己何时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了。
虽然达里安跟艾妮莫斯没有很亲近，但此刻他也觉得他要说点什么。他道：“我也有话说，谢谢你带我去斯科塔底，给我在集市花的钱……过去因为绮丽姐姐的事，我觉得魔族都是坏家伙。但现在，我知道你是一个例外！”
艾妮莫斯扭过头去，看向远方，她很讶异，为何这两个孩子总是有勇气来维护她？
遥远的墙边，有一片模糊的五颜六色阴影。她用魔法将视野投到那里，发现那里站着许多人们，被骑士安顿着。
他们也望着她在的地方，嘴唇撇下，神色紧张。当中有不少向威尔和达里安一样大的小孩，有的孩子甚至被吓哭了。
待到今日之后，那些孩子心中，她是否会是一个摧毁他们家园的大魔头呢？艾妮莫斯不禁想。
结界之外掠过几道白影，是方才雅各身边的白法师们，他们飞上了高空，与卡尔人汇合。他们围成一个圆圈，悬浮在等距的十二个点上，耀眼的白色光芒自圆心射出，术式的光纹蔓延开来。
法提亚自空中降落，远离了他们。他来到结界中，提醒道：“艾妮！我们得尽快离开，他们要合手了。”
“你先带威尔和达里安走，还有掩护赫赛他们离开，这里交给我。”
“你认真的吗？你一个人怎么能抵挡他们的联合打击。”
艾妮莫斯依旧神色冷静，道：“我不是一个人。”
各种不同源的力量自她的法杖镶头蓬勃而出，他一下明白了，来自族人们被白法师掠夺走的生命、鲜血和魔力。
法提亚俯身捞起威尔和达里安，像地面飞去。赫赛、红女士再次激活传送术式，最后的族人被送走。
接着，他们也赶到风墙中心，站在以西结、亚纶等黑法师身边，一起抵御十二名高级白法师的联合打击。
“真是稀奇，跟黑法师一起并肩作战。”莉丝塔道，接着她将自己的魔力汇入了众人的魔力中。
云层顶端，巨大、繁复的法阵成形，空气如有千钧之重。艾妮莫斯悬浮在半空中，仰头望着自法阵中心诞生的纯白球体。
它平静的外表下，核心处做着高能量的运动，宛如一轮白日。高速坠落时，拖出一道闪亮的尾焰，周围数十米的空气均因摩擦而扭曲、燃烧。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道球形术式，眼睛因充满魔力而泛着幽光。大脑一刻不停地解析着术式的构造，试图找出一个切入点。
手中的法阵传来震颤的嗡鸣，成千上万个被剥夺生命的魔族留下的魔力中，是永不止息的愤怒。一道绚丽的光束一瞬射出，切入球形术式的一点。
接着，相接处的魔素便发生转化，元素和形体继而诞生。热风迎头灌下，艾妮莫斯两手紧紧握住法杖，将自己的魔力也全数汇出。
元素转化的魔法包裹住了整个球体之时，她的法杖也因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魔力，一瞬化作齑粉。她的身体被反作用力弹开，落在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她抬眼望去，是法提亚。两人看向高空，术式即将落到头上之时，化作了清香四溢的狂风，漫天的花瓣纷纷扬扬飞舞，在大街小巷中穿越，随风飘到城市的每个角落。
天降陨石一般的术式，出乎意料地化作漫天花雨，参战的魔族、法师和骑士们都一时停下手。远处高墙的人们将这一幕看得最为真切，纷纷发出惊呼，孩子们惊惧不安的面孔也变得眉开眼笑。
花雨止歇之时，赫赛和红女士也加入战斗，艾妮莫斯和法提亚同他们控制了卡尔、戴维等人，与剩下的魔法师达到平衡。
卡尔暗中联系雅各主教，但他早已逃离教会，来到街边的一辆华贵马车前，对马车里的人道：“大……大人，我们这里要抵挡不住了，宫廷的魔法使们，什么时候能来支援？”
“在我看来，这场闹剧已经结束了，您输了，雅各主教，还有什么支援的必要呢？”
“您什么意思，使者？”
“您妄图培养自己的武力，垄断教会，到头来是反噬了自己……哦，还有一事，玛伊莎女士突然逃离了我们的监视，不知所踪，祝您好运。”
使者将车帘放下，马车驶离了。雅各站在原地，慌张四顾，决定逃回自己的小教堂。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人拽入一旁的小巷。他定睛一看，正是失踪的玛伊莎。
“……没有魔法，我也能杀了你。”
接着一样冰冷的匕首割开了他的喉咙，他嘶哑地扯出气声，伸手捂自己的脖子，捧到了满手血液。在窒息与痉挛中，他缓缓倒地。玛伊莎退至身后的黑暗中，再次消失。
不远处的教会，被绑在地上的卡尔突然抬头望向那个方向，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接着一根法杖捅在他背后，艾妮莫斯警告他道：“若是教会今后再伤害魔族，我们必会再来，取走你们的性命。”
最后的疏散已经完成，她来到赫赛处。法提亚见她来，才踏入传送术式。她回过头去，红女士倚在墙边，微笑着望着她。
她问：“红女士，您还不走吗？”
“艾妮莫斯，你我都已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停止了这最终的一战。还记得吗？你曾说过，人们拼尽全力，只是想活下去。”红女士说着望向远方，人们开始向着家园的方向来。
艾妮莫斯一愣，接着也回答道：“嗯，再怎么渴望胜利，也不能把自己变成恶魔。”
接着，她转身踏入了魔法阵。空间迅速折叠，到达另一头后，她发现魔王伊契洛几乎带着全城的战士，都守在此处。
如果方才她没有选择那样一场花雨，没有促成终结，那魔族的军队也许都将驶入菲奥城，带来另一个截然相反的结局。
法提亚来到她身边，看着周围疑惑问道：“咦？红女士呢？”
“她已经回家去了，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伊契洛道，他牵动手中的缰绳，令漆黑的骏马转向黑石城。
法提亚没有多想，红女士向来习惯独来独往，他还以为她嫌大家慢，自个儿先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黑石城并未迎来想象的宁静，因为大家决定迁徙到更远的西方去，远离人类活动的区域。
自菲奥城回来后，艾妮莫斯就一直待在城堡里，不愿出门走动。法提亚很是担心，若是她得知要迁徙，会不会不愿意？
当他回到城堡时，她正在拿花园里的植物试验魔法，希望能帮这些植物渡过冬天。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日子突然变得那么平常，他还有些不习惯。
他走过去，挨在她身边。艾妮莫斯只好放下手中的事，给了他一个拥抱。他紧紧搂着她，问道：“艾妮，你会跟黑石城的大家一起迁徙，到西方去吗？”
她闻言松开他的怀抱，困惑地摇摇头，说：“不。”
法提亚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眼下他不得不纠结起来，究竟是走是留。离开她是不可能的，他几乎立刻对自己说。只要她喜欢，和她一起隐居在这里也不错。
艾妮莫斯又道：“但你不能不跟你的族人一起走吧？我可以跟着你。”
他倏地睁大眼睛，无奈一笑道：“你又拿我寻开心，你已经做好决定，愿意和我一起走吧？”
但她的迁就，仍然令他觉得欣喜。
“……随你怎么想，我只是最近没有什么计划。”她说着重新环住他的腰。
“难道只有你没有事情要忙，不看魔导书，不照顾鲜花时，我才是你的第一选择吗？”他笑问。
“嗯……你跟它们一样重要，这个世界不能没有魔法、鲜花，还有你。”
术式发散着和煦的清风，花草的枯黄枝叶已经重又泛绿，花园里的一切都在下沉，冬日的晨光中，两颗心脏炙热地跳动着。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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