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瑶华清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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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左护法和四个分堂堂主竟然都在，台阶下，唐远、孟光、蒋黎三人跪得整整齐齐，均是在为谢清秋求情。
唯有野狗和苏真真两人站着，但他们也都低着头，不敢去看秦无炎。这俩人别的能力可能不行，但看人脸色最准，眼下这个情况，只要随时站在慕瑶这边，维护慕瑶，反对所有伤害慕瑶的人，绝对没错。
果然，秦无炎都不看野狗和苏真真，冷冷瞟了一眼跪着的三人，冷声道：“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我可以容忍无能之辈，但绝不会允许叛逆之徒留在门中。”
“清秋，你勾结焚香谷，按门规已是死罪。即便你替我杀了李洵，那又怎样？若所有的叛徒事后都用这种方式来保命，我如何让那些对神宗忠心耿耿的弟子服气？”
唐远、孟光、蒋黎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早已为谢清秋说破了嘴皮，可秦无炎仍旧不依，眼下这情形，他是铁了心要杀谢清秋了。
谢清秋低着头，哽咽道：“清秋自知难逃一死，但请宗主留下我妹妹，她身体孱弱，无法继续修炼，如果离开神宗，根本没有能力自保。求宗主能够收留她。”
秦无炎摇头叹息道：“就算我愿意留下她，可你以为，她会心甘情愿地呆在自己的仇人身边吗？即便她愿意，我也信不过。但我保证，你死后，我会给她足够的钱让她能够在世上生活下去。至于你……”
他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华贵的紫衣袍角落入她的视线。
谢清秋微微直起身子，仰头看他。
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仰视的场景。
那时她为了救出妹妹清婉，不得不加入焚香谷。都传南疆之地民风淳朴，可哪个地方都会有好人和坏人。当她被一群歹人堵在巷子里的时候，惊慌失措，那些人看她反抗，反倒兴奋起来，挣扎缠斗中，她的衣衫都被撕烂，瑟缩在墙角颤抖着、哭泣着。
最危险的时候，秦无炎出现了。帮她杀死那群人以后，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他们都死了，你可以走了。”
她双手环抱，瑟瑟发抖，满眼惊恐地望着他。
他长得真是好看极了，声音也很好听，语气虽然淡漠，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温柔。
然而，此时此刻，他站在她面前，还是那张俊朗的脸，也还是那一身华贵的紫衣，还是那个温柔淡漠的声音。
可他却说：“我会给你一个，不痛苦的死法！”
不痛苦的死法……
谢清秋突然笑了起来，这句话对她来说，已经相当残忍……
秦无炎递给她一个瓶子，神情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是黄粱一梦，你也跟我学过蛊毒之术，应该记得它的作用。”
黄粱一梦，会让人在死之前陷入自己最渴望的梦里，实现所愿后，变化化为一滩脓血。
所谓醉生梦死，便是如此。
她不知自己该感谢他还是恨他，竟然愿意让她在死之前，还能在梦里圆了她的愿望。
她微微一笑，缓缓伸手去接，可手指还未碰到，一道白光闪过，装着毒药的瓶子被打落，“啪”地一声碎裂在地。
两抹身影闯入殿中，谢清婉在秦无炎面前跪下，泪水簌簌滚落：“宗主，姐姐全是为了我才被燕虹胁迫，她不是有意要背叛宗主！如果宗主必须要杀一个人，就杀我吧，我愿意替姐姐去死！”
“婉儿！”谢清秋呵斥道：“你在这里胡说什么，还不给我出去。”
“姐姐！”谢清婉哭得越发厉害，“都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你。”
慕瑶看了一眼谢清秋，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对秦无炎道：“无炎，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秦无炎态度坚决：“瑶儿，这件事情你不要管。”
且不说谢清秋骗他，单是与焚香谷联手，想要害死慕瑶这一点，秦无炎就不能原谅。
若不是看在谢清秋跟随他多年未曾犯错的份上，他或许连谢清婉都会杀。
“无炎！”慕瑶上前一步：“我知道背叛宗门是死罪，但清秋姐姐已经认错。也杀了李洵，为神宗立了功，只要将她逐出神宗就是了，你何必赶尽杀绝？”
秦无炎心下暗叹，她这个善良心软的性子还是这样，他反问道：“她想杀你，你竟然还要为她求情？”
慕瑶道：“我不是为她求情。我是希望你按门规处置，神宗第三十八条规定的确说过，叛教者死，但第一百零一条也说过，有罪者可将功赎罪，功过相抵。清秋姐姐这么多年一直帮你打理宗门事务，这次犯下大错，也是因为顾念着亲情，受人胁迫。我虽然心有怨怼，但并不希望她死。”
一旁的孟光见状，也急忙接上话道：“宗主，属下记得宗主曾在黎洛城对我们说过，谁杀了李洵，谁就可以成为下一任右护法。如今，李洵仍是右护法所杀，不念功劳看苦劳，属下也求宗主，饶清秋一命！”
秦无炎冷笑道：“你们真当我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是你们几个把杀李洵的机会让给她的吗？”
孟光低下了头，仍道：“绝无此事！”
野狗和蒋黎也附和道：“宗主，是属下敌不过张小凡他们，错失了杀李洵的机会。我们绝没有让功。”
“罢了！”
秦无炎叹气，对谢清秋道：“清秋，既然这么多人为你求情，那我姑且饶你一命。但我必须废了你的修为，将你与清婉逐出宗门。你可有怨？”
谢清秋眼中含泪：“宗主肯饶我，清秋已经感激不尽，不敢有怨恨。”
谢清秋之事总算解决，秦无炎还将天黎神宗各部头领作了调整。唐远仍是左护法，孟光则升任右护法。玄武堂在神宗中执掌刑罚之事，他又将刚正秉直的蒋黎从烈火堂转任玄武堂堂主，苏真真仍是白虎堂堂主，野狗也仍旧带领烈山堂。而烈火堂堂主之位，则将由下一次天狐大会的魁首担任。
宗内人员调整，便也多出许多事务来，秦无炎每天早出晚归，竟接连忙了快两个月。而奇怪的是，慕瑶也比以前忙多了，不是在落星殿修炼就是在赤蝶谷炼香制药，两个人竟没有多少待在一块儿的日子。
这一天，秦无炎总算闲了下来，他便直接去桃华苑看慕瑶，可她竟不在。问了旁人，才知道她在赤蝶谷。
赤蝶谷是专门给神宗弟子治伤、养病的住处，平日里神宗中的几个大夫也多在此培植草药，精进医术。此处地方本就不算大，而最近一个多月，常驻于此的神宗副宗主，更是无情地霸占了专门占了一个院子来给自己制香。
一走进慕瑶在的院子，秦无炎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味，他拿起慕瑶放在桌上的几味香仔细辩认，分明是四禾香的味道，他不由得大惊：“你制这个香干嘛？”
慕瑶没想到他会来这里，且一来就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顿时也没好气地道：“这个香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秦无炎皱眉道：“这是四禾香，你不会认不出来吧？”
四禾香是香中名品，对修炼道法的人，短时间可大增修为，若长期使用，则有安神疗养之效。但此香也有个明显的缺陷，加入的麝香量较大，因此女子不宜使用，用久了可能导致失去生育能力。
慕瑶却眨了眨眼，笑道：“你真的以为这是四禾香？”
秦无炎将那香放在鼻前又闻了闻，发觉那香味乍一闻的确与四禾香很像，可又比四禾香要清新悠远得多。闻过后，他情不自禁地舒展眉头，心情都好多了。
慕瑶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认错了？”
秦无炎略微尴尬地点了一下头，他素来冷静，但唯有遇到跟慕瑶相关的事容易失去理智，总是不由自主地担心她。现在细细一闻，他才确认，这的确不是四禾香。
“你制的什么香？”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觉得这香既不似冥觉香那样清幽淡雅，也不像清蔼香那样冷峻沉然，他一时竟辨别不出是什么。
“是我自己调的，它还没有名字呢。”
“自己调的？”秦无炎惊讶：“你调这味香做什么？”
这些日子他十分忙碌，平日里只要知道她一切安好，就没怎么过问她的生活。只听说她常常待在赤蝶谷，没想到竟然在制香。
慕瑶轻叹着摇头，十分失望，这个人啊，果然是忙得什么日子都不知道了。
她蹙眉问道：“你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明天？？？
秦无炎愣住，今天七月初六，明天七月初七啊！
等等，七月初七？！！
七夕？
秦无炎猛然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
这还真不能怪秦无炎，他实在没有任何感情经验，七夕这种日子，在他过去的生活里没有任何存在感。
而这些年，他也一直和她以师徒身份相处惯了，顶多陪她过个中秋、春节、上元节什么的，七夕？他完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过这种节日。
但他不记得，显然慕瑶记得。
不过，慕瑶也是因为苏真真提醒，她才知道七夕不仅是女子的乞巧节，也是世间多数凡俗男女约会定情的日子。
“唉！”慕瑶无奈地叹气，转过身去，继续弄手中的香料。
秦无炎以为她生气了，连忙道：“瑶儿，我……”他开口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无从解释。
毕竟是真的没想起来这个日子。
“做好了！给你的！”慕瑶忽然又转过身来，手中提着一个浅紫色的荷包，七彩流苏微微荡漾，从那荷包里溢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缥缈悠长，令人如置身仙境，轻盈舒展。
“给我的？”秦无炎惊讶。
“对呀！虽然你忘了，可我记得。”她望着他，笑了笑，“本来我想明天给你的，但又怕你明天有事要忙，既然正巧你今天看到了，那就现在给你好了。”
过去的这些年里，他总会在她每年生辰的时候送她一些大大小小的礼物，比如剑，法宝，簪子，衣服什么的。可她回忆了许久，才发现秦无炎竟然从没有过过生辰，她也没有给他送过什么东西。
慕瑶至今还记得，谢清秋还在神宗的时候，曾给秦无炎送过一套衣服，并且他还穿过好几次。好吧，虽然那衣服是秦无炎让她去做的，但她想起来始终觉得心里不舒坦，她必须也要给他送一样东西，让他时时带着，时时念着她！
腰带，衣服什么的，她根本不知道秦无炎的尺寸，思来想去，荷包这种可以装东西的配饰最合适了。秦无炎一忙起来就很少休息，她便想给他亲自调一味宁神开慧的香。
“这里面就是我刚调的香，我研究了好久呢。可以提神醒脑，对身体也好。名字嘛，我也想好了，就叫瑶华清露香。我还在里面加了几味特殊的花香呢……”
她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自己的成果，秦无炎却感动得有些失神，眼眶微红，忽然一把抱住她。
“对不起，瑶儿……”
他居然忘了，或者说他其实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天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她却记着，还如此用心地给他准备了一个礼物。
“傻子！”慕瑶伸手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我没有怪你，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真真姐告诉我的。”
她把那荷包递到他眼前，“喜欢吗？”
秦无炎点头，“你送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荷包，珍视无比地放在心口处，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礼物，也是我最珍贵的礼物。”
慕瑶一听，很是震惊：“以前没有人送过你礼物吗？”
秦无炎笑道：“即便送过，那也不过是为了求我办事。跟做买卖有何区别。根本不能与你送的相提并论。”
慕瑶听他这么一说，更加开心了。可想到他真的忘了七夕这个日子，又觉得不能轻易放过他。
她明亮的眼里露出狡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求你办事才送你礼物的？”
“哦？”秦无炎眼里满含温柔，笑道：“什么事，竟然还要你费尽心思地给我送礼物来交换？"
“嗯……”慕瑶想了想道：“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桂花糕。”
“就这么简单？”秦无炎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不止这件事了，还有别的，我暂时想不到，就先留着，等我想到了你就必须答应我。”
“好好好，我肯定答应。”秦无炎笑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其实，即使她不给他送礼物，他也从来都是会依着她的。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42章 瑶华清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