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有九命》玄舟叩月

41、星织命海

　　为赵家二哥还魂完毕，鱼九便把花钱收了起来。

　　但耳边赵二嫂喊魂的声音还没有停下，她顿生奇怪，叫张真言去开门喊她回来。

　　张真言把手上的香炉放在桌上，伸手去拉里屋的门。

　　却发现打不开。

　　张真言回头看向鱼九：“这门，还被你封着？”

　　鱼九疑惑：“没有啊。”

　　话音刚落，门突然自己开了。

　　“……”

　　看着眼前的景象，鱼九和张真言同时顿在原地。

　　这扇门外，根本不是赵家前屋，而是一片怪异的星海空间。

　　幽蓝与幽紫色混杂的黑幕空间之中，闪烁着成千上万的星点，每个星点与星点之间，都连接着似有若无的一条彩线。

　　那一道道错综复杂的彩线五颜六色，形状有粗有细，但粗的也只有头发丝一般，细的肉眼难辨，只在星光闪烁下，偶尔发出微弱的光。

　　这些星点与彩线，横纵交叉，充斥在蓝紫色的无垠空间里，熠熠生辉。

　　原本坐在前屋门口的祝婆，仍然端坐在木椅之上。

　　不过，她整个人连同那张椅子，都置身于星海之中，周围泛着有些黯淡的银光，稍微凸显出她的轮廓。

　　她与星海之外的鱼九和张真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妹伢，进来说话。”

　　祝妺朝鱼九招了招手，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语气和善爽利。

　　张真言被星海震惊，听到这话却心生警惕，看向身侧的鱼九。

　　鱼九也不傻，未知的领域岂敢随意踏入，虽然眼前的星海空间气息平和，祝婆看起来也没什么敌意，但出门在外小心为上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看她立在门外，并不迈步，祝婆将语气放的更加温和。

　　“你一身常人难及的本事，怕我一个普通老太婆作甚。”

　　鱼九微笑回话：“横瞳可不普通。”

　　祝婆却呵呵一笑，沉了沉嗓音：“既然你知道，为何不进来。”

　　“我可以让你看到未来。”

　　这是个好饵子，可惜鱼九不吃这套。

　　她不甚在意一答：“谁的未来都是一个死字，有什么好看的。”

　　听罢，祝婆沉默半晌，然后把眼前的墨镜摘了下来。

　　她的一双金色横瞳，在星海之中显得更加夺目，流露出无上的智慧之感，好似看一眼就会被吸引失神。

　　张真言第一次看见祝婆的横瞳，整个人怔在原地。

　　那对眼中，横亘在金色眼球中间的墨色长方形状，像有着神圣的诱惑，吸引他即将抬腿跨步。

　　砰的一声。

　　看到张真言心智不定的样子，鱼九干脆甩手把里屋门关上，隔绝了与祝婆的对视。

　　祝婆却不慌不忙，她稳重亲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刚那一眼，我已看到你一瞬未来。”

　　“妹伢，你会自己进来的，会问我一个女人的事情。”

　　“她叫鱼红叶。”

　　“这个人，想必对你很重要。”

　　从诱惑中清醒的张真言，听到这话，一脸担忧看向鱼九。

　　这次的饵子，可现实多了。

　　鱼九攥紧了手，在思考祝妺言论的真实性。

　　她刚刚说，自己会进去问关于阿妈的事情。

　　她怎么知道阿妈的名字？

　　难道这真的是既定要发生的事情？

　　鱼九稳住心绪，将手中的山鬼花钱注入一道灵力，交给张真言。

　　以防万一。

　　鱼九看向张真言：“十分钟。如果我没出来，用花钱崩开这扇门。”

　　张真言严肃点了点头。

　　交待完，鱼九便做好准备，打开屋门迈步进去。

　　在她刚进去的瞬间，那道门便突然消失。

　　鱼九置身其中，才感觉到星海空间的静籁宏大。

　　很震撼，但气息很温和。

　　鱼九感到心平气和，心灵轻盈自在。

　　像身处浩渺的宇宙，抬头可以看到更多星星光点，漫天的彩色连线，丰富且多。

　　“这是我的命海。”

　　祝婆一脸慈祥，横瞳的双眸中映着鱼九的单薄身姿，竟然流露出一丝悲悯。

　　鱼九踏步进入她的命海后，便没有继续往前。

　　两人中间，隔着无数道闪烁的彩色线条，如真亦幻。

　　她站在原地发问：“既然预知到我会问鱼红叶，那流程省了，就当我问过了，你说说她是怎么死的。”

　　看着眼前的女孩处事不惊，祝婆也不再卖关子。

　　她抬起手指向上空，指尖的方向，亮起一颗蓝色的星光。

　　随着她的手一划，那颗星星，便如同流星拖尾，从天幕上划落在鱼九身前，浮在半空。

　　祝婆眼角柔和，她轻声说道：“这是你的命星。”

　　我的命星？

　　鱼九定眼去看眼前的星点，它像是拥有呼吸的生命体，光芒在浅蓝和深蓝之间有序变化。

　　看着它，鱼九心下更加和缓，甚至有些无欲无求。

　　“触碰与它，我便能知晓有关你的一切。”

　　祝婆循循善诱：“包括鱼红叶的死因。”

　　鱼九抬起手，用指尖去碰那颗蓝星。

　　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动作。

　　她眼神一凛，将食指屈起，聚起一团灵气，将它隔空嗖的弹飞。

　　“你说是就是啊。”

　　看到那颗蓝星破碎消散在半空，鱼九嗤笑一声：“我的命星，怎么会在你的命海里？”

　　像是料到鱼九会如此警惕，祝婆双眸一眯，星海中的全部星点都大放异彩，在鱼九面前璀璨了一瞬。

　　“我的命海，自然都是我一生会相遇之人的命星。”

　　祝婆单手一抬，刚刚那颗被鱼九弹碎的星星，又重新聚拢出现，闪烁着飘回鱼九面前。

　　“正因为我见过你，我们之间便有了联系。”

　　祝婆语气平和，耐心解释：“这片命海之中，你所见到的这些闪耀着的群星，都是与我相遇之人的命星表象。”

　　“只要你认可我们之间的联系，你就可以借助我的命海，看到你的命星里象。”

　　“也就能知晓，你问题的结果。”

　　鱼九看着那颗“死而复生”的蓝色星星，眉头微皱。

　　她看向祝婆的那双横瞳：“平白无故帮人看命解疑？代价是什么？”

　　凡事皆有代价，这是鱼九的人生信条。

　　祝婆笑了起来，她说的坦荡：“借命。”

　　“我给你看命解疑，你借我一年命数。”

　　鱼九眸色一闪，也笑了起来。

　　并不是在笑祝婆以命换命的交易，而是笑一年二字。

　　按照鬼神度朔所言，在生死簿上，鱼九的寿命可不到一月，何来一年？

　　而按照祝婆所言，她能说出“借命一年”的话，就说明她看得见自己有一年以上的未来。

　　倒是个机会，可以试上一试。

　　看是生死簿会出错，还是这祝婆在诈骗。

　　“成交。”

　　说罢，鱼九便放下戒备，抬手戳了一下身前的蓝色闪星。

　　指尖触碰之时，蓝色的星光突然扭转变形，如同旋转的亮蓝丝带，化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最后，鱼九的面前，竟然变化出一模一样的自己，指尖与指尖相抵。

　　就好似眼前有一面不存在的镜子。

　　只不过，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竟是左蓝右红的异瞳。

　　祝婆看向星海之中，带着笑意朗声道：“借命一年，契约已成。”

　　但她的横瞳视野里，并没有两个鱼九，“假鱼九”所在之处，她看到的仍是一抹星光。

　　祝婆看着那颗莹蓝的星光，说给鱼九听。

　　“你眼前应该出现了另一个自己，那是你的命星镜人。”

　　“镜人的存在样貌、行为话语，只有命主可以辨识与听取。”

　　“你可以问它任何事情，镜人就是你的过去未来，前世今生知无不言。但是，一年寿命，只能在我这换一个问题。”

　　听到祝婆解释，鱼九将信将疑。

　　她凝神盯住镜像的自己，一双黑眸正对镜人的红蓝异瞳。

　　鱼九缓缓开口。

　　“鱼红叶，被谁所杀？”

　　镜人面无表情，不带丝毫感情的说出一个名字。

　　“风解落。”

　　语毕，镜人便重新缩皱回一颗星星的模样，一闪一闪亮在鱼九身前。

　　估摸着鱼九得到了答案，祝婆笑了起来：“你若是还有别的问题，可以再给我借命一年……”

　　但她话语刚落，突然吼间一甜，竟从胸腔中咳出一汪鲜血，溅洒向半空。

　　祝婆整个人从□□到精神，感到了无比痛苦的异常，大脑突然失去运作，金色横瞳随之蓦地一闭，身子一个不稳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的命海空间如同巨大的玻璃幕墙，顷刻崩解坍塌，不复存在。

　　鱼九和祝妺，都回到了现实空间。

　　赵家前屋门前的椅子脚边，祝婆吐血之后晕倒在地。

　　鱼九刚把“风解落”这个人名记在心底，突然看到眼前一幕，连忙上前查看祝婆情况。

　　里屋的张真言还在数着时间，还不到十分钟，就听到前屋发出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响。他连忙打开屋门，之前摄人心魂的星海不复存在，只有倒在前屋地上的祝婆和跪在祝婆身前的鱼九。

　　正在此时，老屋外边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小神婆？！祝婆？！里面是不是出事了？！”

　　是赵二嫂急切的喊话声。

　　她在玉米地待了太久，又听到夜猫子的凄厉叫声，心中顿觉不妙。

　　民间有流传，要是听见猫头鹰似笑非笑的叫声，就说明最近要死人的！

　　纵然半天不见红绳拉紧，赵二嫂也顾不得许多，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跑了回去。

　　敲了半天屋门，终于开了。

　　是张真言开的门，用来守魂挡门的椅子已经被他挪开。

　　然而赵二嫂看到自家屋里的情形，愕然失声。

　　祝婆在地上不省人事，胸口和地上还有血迹？！鱼九跪在她身侧，一手扶着祝婆的背，一手正搭在祝婆胸前，像在做什么措施。

　　家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