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烟花》轻舟浅浅

9、不熟

　　“知道错了吧。”
　　耳畔传来冰冷的机器人声音。
　　“不完成任务，就会越来越倒霉！”
　　她一下子睁开眼睛。

　　黑色无垠的空间里，只有面前发着白光，带着引号的超大字体。
　　多坏眼啊，她捂住眼睛，留了条缝。
　　“你刚刚说什么？”
　　“……你看不见眼前的字吗？”
　　“哦，不好意思哈。”杨亦冬笑了一下，“刚刚某个可恶的家伙撞到我脑子上了。”
　　“你说谁呢！”
　　“谁急就说的是谁咯。”她耸了耸肩，“真是下三滥的手段。”
　　机器人的声音变得急促：“你你你你！”
　　杨亦冬选择无视，在四周转了转，问道：“这里是哪儿？我是死了吗？”
　　“当然没死！！！”
　　她捂上耳朵，面露无语，“你真激动。”
　　“……”
　　“行了，既然我没死，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系统空间，在世界里发生意外事故时，就会被传送到这里。”
　　杨亦冬眯眼，“意外？”
　　“……反正就是意外！意外事故！”

　　……
　　雨还是下起来了。
　　医护室的窗外灰压压的，病床上躺着的人还在昏迷着，余淡听着杂乱无章的雨声，生出些奇异的烦闷感。
　　一声响，门被打开了。
　　校医走过去：“她还没醒吗？”
　　“没有。”
　　“嗯……那就再看看情况吧。”校医说，“等她醒来了告我。”
　　那人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准备离开。
　　不应该送去医院吗？
　　脑子里的思绪一闪而过，余淡蹙了一下眉：“等等。”
　　校医扭过头，“怎么了？”
　　医院？
　　医院是……是在课本上出现过的名词。
　　可是她从来没有去过医院，也没有看到过医院。
　　所以医院到底……
　　她回神，朝那人摇摇头：“……没什么。”

　　杨亦冬在和系统互呛了好一顿之后，被系统愤怒地踢出了空间。
　　“滚！”
　　“你吵不过我就承认吧！”
　　杨亦冬大喊着从病床上“腾”地坐了起来，与一旁坐着的余淡两眼相对，一时无语凝噎。
　　“不……不是……我就是……说的梦话……”她尴尬地笑了笑，“我……我睡觉习惯说梦话……”
　　“你怎么样了？”余淡问。
　　“挺好的……”杨亦冬摸了摸头侧，“就是头还有点疼。”
　　她转了转头，“这是哪儿？”
　　“校医室。”余淡说，“你在操场上晕倒了，同学们就把你抬到这里了。”
　　“哦……”杨亦冬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会被直接送进医院呢……”
　　余淡愣了一下。
　　医院。
　　又是这个词。
　　“什么医——”
　　突然的声响打断了她。屏风后传来询问声：“同学，她醒来了吗？”
　　“醒来了！”
　　杨亦冬说着，下床朝屏风后走去，看见那人一身白色大褂：“您是……校医？”
　　“对。”
　　“麻烦您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那我就……先回教室上课了。”
　　“好。”
　　杨亦冬转头去看她，“余淡，咱们走吧？”
　　“嗯。”

　　去教室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杨亦冬思虑着说些什么，看了看那人的背影，还是没开口。
　　算了……
　　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就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

　　广播在沉默中响起来：“由于天气原因，今天的晚自习不上。住校生吃完晚饭后回宿舍里自习，跑校生六点半放学。请跑校生在回家时注意安全。”
　　第一节晚自习是七点到八点，现在是——
　　杨亦冬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
　　6：30。是吃晚饭的时间。
　　也是跑校生放学的时间。
　　耳畔的下课铃响起来。
　　说起来……余淡好像是跑校生？
　　“余淡，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那人没回头，“嗯。”
　　“雨下得这么大，你路上要多注意安全。”
　　余淡停下来，杨亦冬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看她：“怎么了？”
　　“你在关心我？”
　　余淡的神情实在奇怪，杨亦冬也实在读懂不了其中蕴藏的含义，只能略带迟疑地答道：“……对啊。”
　　“为什么要关心我？”那人看着她，“我们两个很熟吗？”
　　杨亦冬僵在了原地。
　　为什么要关心“我”……
　　为什么要关心“我”？！
　　我关心一下也有错了？
　　连关心都不让关心了吗？
　　啊？
　　她眨了眨瞪得干涸的眼睛，表情复杂：“额……那……对不起？”

　　直到余淡走进教室，杨亦冬也没缓过来。
　　站在走廊里，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一起做任务呢……
　　人家根本就和你不熟……
　　解释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杨亦冬痛心疾首地发出无声的呐喊。
　　人家和你不熟！
　　不熟！
　　热脸贴了冷屁股啊！
　　杨亦冬你也有今天！
　　真！搞！笑！
　　快收拾东西回宿舍吧！
　　让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泣吧！
　　呜呜呜！

　　10月18日，周五。
　　幸运的是杨亦冬这几天都没有倒霉。
　　不幸的是今天依然在下大雨。
　　讨厌下雨……
　　杨亦冬托着腮，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心情不佳。
　　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作业都知道了吧，课代表一会儿再告一下同学们——那就下课吧，祝大家周末愉快！”
　　老师迈着大步走下了讲台，消失在门口。
　　教室里又热闹起来，同学们收拾着书包准备离开。
　　杨亦冬趴在桌子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得七七八八，打了个哈欠。
　　下雨天果然适合睡觉啊——
　　她背上书包，朝后门走去。
　　然后又退了回来。
　　余淡？她怎么还没走？
　　她平常不是回家最积极的吗？
　　“余淡，你还不走吗？”
　　那人扭头看她，“嗯。马上。”
　　不对劲啊……
　　平常一跟她聊天就说要回家回家的，拦都拦不住，怎么这周这么奇怪？
　　算了，她和人家又不熟，还是别瞎想了。
　　杨亦冬耸了耸肩，离开了教室。

　　今天晚上先把语文作业写完吧……
　　她走在路上盘算着。
　　然后是数学作业……英语……
　　等等——
　　她好像忘拿语文作业本了！

　　杨亦冬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所幸班级的后门还没锁，她推开门将作业本装进了包里，路过走廊尽头的窗子——她差点从那儿跳下去，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还是雾蒙蒙的一片，黑压压的，除了敲在地上噼里啪啦的雨声，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看的。
　　她正准备转身，余光突然撇到楼底门口的屋檐。
　　屋檐下……好像站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