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普罗尼尼

1、第1章

　　（1）
　　京畿一年一度的科考已经完美落下了帷幕，
　　榜上有名的从此青云直上，无名的则是一脸愁容，前路未知。
　　戚无垢就是其中之一，
　　落榜的。

　　人一旦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倒是真的，
　　他刚到了村口，便有人憋不住的告诉他了一件事，
　　就是他的未婚妻付云蕊已经嫁人的消息。
　　他意料之外的更甚是，
　　不是别人，
　　正是他的好友。

　　他家道中落，如今又落榜，该花的钱都花尽了，
　　接下来的路有多艰辛，他大致心里也有个数的，
　　他是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虽然会写一手好字，可靠卖字画还是够不上格的，
　　他打包好了寥寥无几的家当，便趁着牛二婶的驴车去了城里，
　　去了好几个酒家，他都没和老板谈成，
　　原因不在别的，而是他不肯的，
　　总是有一种清高的文人气的，
　　吆喝俗套的那一套，他实在是觉得自己学不来的，
　　可饿了两日，
　　他便忍不住了，
　　到底去了那家距离自己打地铺的地方最近的一家酒楼，
　　盛裕酒楼，
　　老板是个一眼看去就精明的很的中年男人，
　　见戚无垢一派文人的气质，
　　便开口道：“看你这样子，都会做什么活儿啊？”
　　戚无垢道：“小生识得一些字。”
　　老板道：“我这儿是有帐房先生了，你不如到别家看看。”
　　说着便要赶他走，
　　戚无垢却急忙道：“不不不，小生是来应聘他职的。”
　　老板愣了愣看了看门口的招人告示道：“你要做店小二？”
　　“正是。”
　　戚无垢点头道。
　　（2）
　　戚无垢充分发挥了自己文人的一些些缺点，
　　走路端着架子，说话也不利索，
　　罗里吧嗦的一股子酸味儿，
　　有种老派读书人的气质，
　　开始店里的一些客人还烦的很，说是这赵老板怎么招了个这样迂腐的文人做小二，可久而久之众人便也习惯了，
　　一些熟客有时少见了他还觉得无趣了，
　　戚无垢也渐渐的融入了这里，
　　虽然活儿琐碎，但是日子敞亮了许多一般，
　　这是他之前没有过的感觉。
　　后一日，李家公子要在这里宴客，便提前就包了场，
　　赵老板也是高兴的很，这样的大生意，
　　他自然是要亲历亲为的盯着打扫准备的这些手下人的，
　　戚无垢自然也在这列人中，
　　中午吃饭的时候，
　　赵老板早早的就等在门口了，
　　说是他的宝贝女儿要来的，提起来他的宝贝女儿，在重州都是有名的漂亮，可外号却不怎么好听，
　　叫寡娘子，据说和她定过亲的人非死即伤，因此留到了现在也没能嫁出去，再这么耽搁下去就成了老姑娘了。
　　众人都聊着，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
　　马车上下来一个蓝色衣衫白色襦裙的女孩儿，
　　确实和大家说的那般的美貌，
　　只是再一想就不敢多想了，
　　毕竟人都是惜命的，
　　不管传闻真假，都轻易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戚无垢只顾着看门外聊着的众人却忘记了自己手里的花瓶，
　　当啷的一声，
　　瓶子便应声而碎了，
　　众人都将注意放在赵慕儿身上，
　　如今这一响，便齐齐看向身后的戚无垢这里，
　　赵老板震怒道：“这可是前朝的官窑烧出来的瓶子，你知道值多少钱吗？知道吗？”
　　赵慕儿也闻声赶来道：“怎么了爹？”
　　“你看看，我想着拿这个出来撑撑场面的，这小子就给我摔坏了。”
　　众人都愣愣的看着眼前已经手足无措的戚无垢，
　　得，
　　这下要被解雇了，还得想办法还钱，
　　戚无垢正想说话便被赵慕儿抢先一步道：“好了父亲，您消消气，这小事啊，让他留下慢慢还上不就是了。”
　　赵老板向来疼爱自己这个女儿，对她的性子还是知晓的，心地好，爱助人，
　　可他也放心不下，生怕被什么人以后给利用了也尚未可知。
　　赵老板终还是平息了怒火道：“你给我好好留下做事，慢慢给还上听见没有。”
　　戚无垢忙千恩万谢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得了，如果不是我们家慕儿，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戚无垢看了一眼正看向她微笑的赵慕儿一时痴了般道：“所谓伊人，不过如斯，不过如斯……”
　　（3）
　　戚无垢虽然书生气，却不是真正的迂腐，
　　他倒是还晓得变通一些的，
　　在讨好赵慕儿的事情上，他殷勤的很，
　　赵家在当地也是出名的有钱，
　　若是将来他真是及第有名也不算辱没他的家门的，
　　想着便对赵慕儿更用心了，
　　赵慕儿虽然善良，可也看出他不单纯的心思的，
　　她也不拆穿他，反而由着他殷勤献媚，
　　虽然这样，
　　可他们瞒着赵老板也是瞒的一丝不露的，
　　人非草木，
　　慕儿倒是对这个总是讨好自己的戚无垢逐渐有了真情愫，
　　他上进努力，满腹才华，
　　也算是良人。
　　清晨，
　　赵老板早早就出了门，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
　　众人皆来询问怎么回事，
　　赵老板倒是憋得住，
　　楞是没告诉底下的伙计，反而急匆匆去叫人去叫自己女儿前来了。

　　原是关于慕儿的婚事的，
　　赵老板千挑万选了一个佳婿，
　　城南的尤家，
　　重州的首富，
　　尤金富，
　　年纪倒是不大，早早的继承了家业，
　　相貌倒还算是好，
　　只是赵慕儿一口便回绝了父亲，
　　赵老板不解的很，
　　“你原是要个佳婿的，如今得偿所愿还不高兴？”
　　赵慕儿却摇头道：“爹，那人爱财如命，必是冲着咱家的钱财而来的，我不要这样的姻缘。”
　　赵老板恨铁不成钢道：“还不知道谁能拿住谁的钱呢……我看他是个有福的，你嫁给他应是无事的，且他若是有事，那他的家财……”
　　“爹，您别说了。”
　　赵慕儿也不听父亲再说下去便推开了门径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