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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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双深吸一口气，慢慢回过头：“你们刚刚说什么？”
“要你管！不是给你让路了吗？”为首的小混混不耐烦地回答。
李双垂下眼，挨打的倒霉蛋正抱着头缩着脖子，浑身颤抖，像是沙尘暴中苟延残喘的鸵鸟。
“我今天心情不好，别在我面前搞事。”吹着口香糖的李双含糊不清地说，“散了吧。”
混混们互相对视，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在他们看来，无论是人数还是体格，李双都是完全弱势的那方，她的狠话堪比小浣熊对着狼群虚张声势地举手。
“小妞，你混哪边的？不然打个电话叫你爸爸过来？”一个不怕死的家伙摸向李双肩膀。
口香糖泡泡啪地炸开。
李双踮起脚，身体轻盈地一转，大腿如同鞭子般甩出，那人像个被超级前锋踢爆的足球，在他的好兄弟面前“呼啸而过”，接着重重摔进垃圾桶，飞出的两颗牙噼啪落进地面。
眼看兄弟被李双踢成爆炸的小行星了，剩余的混混纷纷嘶吼着冲上来！
可惜他们挑人打劫的眼光很差，挑人打架的眼光更差。
李双双手插兜，在人群中自由地躲避，然后踩着墙壁起跳，最后平静如水地膝击每一个人渣的脸。
雨夜的小巷响彻着骨头开裂的脆响，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喀嚓。
手枪上膛的声音骤然响起，之前挨打的人高呼“当心”！但当他再次望去，面前的女孩却不见踪影，子弹的火花从枪管喷射而出，更深的阴影从头顶掠过，如同海面下的巨兽游过轮船。
戴着眼罩的男孩仰起头，恰好与半空中倒挂飞跃的女孩目光相接，前者震惊而忧愁，后者则是冷到了极点的漠然。
落雷般降落在持枪混混的肩头，李双用力踩了下去，对方的机械手臂顷刻短路，青烟混进雨水，混混吐着白沫倒了下去。
李双轻巧地跳进地面，对着被揍得七荤八素的手下败将们吐下一个滚字，混混们狼狈地起身，连滚带爬地跑了。
腕表响了一声，目睹数字从99变成98，李双低声骂了句脏话，转身离开。
“小姐，请等一等！”
扭过头，戴眼罩的男孩向李双小跑过来，李双这才看清他的脸。意外的不是大众脸，仅剩的左眼算得上漂亮，可惜眼神畏缩，毫无魄力，下巴窄窄的很秀气，再加上他身材单薄，整体看来倒是没有令人作呕的歌莉娅式男人味。
他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个钱包？
眼罩男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钞票，双手虔诚地递向李双：“谢谢你救我，请收下它。”
“这是你的钱么？”李双没忍住问。这钱包虽说只是个仿品，但也不像是穿得破破烂烂的眼罩男买得起的。
“不，”眼罩男诚实地摇头，“是趁着他们对我行凶时摸的。”
“胆子还真大。”李双不冷不热地点评。
眼罩男没理会她的言外之意：“他们打了我，我总要想办法讨点医药费。”
李双摆摆手，继续向外走，当然她没有接过钱。身为这座城市最顶尖的赏金猎人，她出一次任务能赚到钱是以亿计的，就这仨瓜俩枣，还不够她给浮空车加次油呢。
“小姐！你不要钱吗？”
缺心眼独眼龙居然又追了过来，李双想给他一拳，又觉得没必要。于是她把脸靠过去，鬓边和睫毛的水珠滴进男孩手心，对方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都惊恐了几分，手却没有移开。女孩张开嘴，吐出的热气痒痒的，像是野猫擅自用人类的裤腿磨爪子。
嚼到失去色彩的口香糖坠进钞票。
“别跟过来了。”
抛下这句话，李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她的目的地是家书铺。书铺仅有一个小小的窗口，窗前摆着用来查询书目的旧平板，窗后是巨大的书柜，以及简易电脑桌。
白发白胡须的老爷爷看到李双，立刻暂停蜘蛛纸牌，微笑着走了过来。
李双打了声招呼，扶着下巴划拉平板，“这个月只有一本新书么？”
“其实……”老爷爷局促地推了推老花镜，“这家书铺，后天就要歇业了。”
“为什么？”李双骤然拔高音量，悲愤地想今天真是没有一件好事啊！
“小姐，你也知道的，现在纸质书太贵，也没什么人买，我已经好多个月没见过除你以外的顾客了。”
李双打算说点什么，却被他打断。
“而且我明年就80岁啦，已经不适合在歌莉娅市打拼，该回去养老了。”
老爷爷搓了搓手，他是个无辅助义体的普通人，这十多年来，每天做的事就是泡速溶咖啡给自己喝，然后观察街上的人来人往，有客人就聊两句，有火拼就合上窗。
背后雨声渐响，李双静静地凝视这家她光临了数百次的小店，心中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庆幸。她刚刚还在想万一自己手术死了，这家店岂不是少了一个顾客？还好要关门了，老板也不会因为她以后不来难过了。
“别难过，小姐，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老爷爷从身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这是我进货的最后一本书，我把它送给你。”
李双将书接进手心，书名是《人们一生会做的一百件事》，光看封面就知道是烂书，可毕竟是礼物，李双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刻薄。
“谢谢，提前祝你退休快乐。”李双扯了扯嘴角，将书夹在腋下，“再会。”
望着李双的背影，老爷爷好像说了句“等雨停了再走”，但她装作没听见，再次步入水幕之中。
这座城到处都是李双这样的人，冒着大雨出海，在各色小岛上或短暂，或永远地停留，有的人还能回到开始的港湾，有人的港湾早已消失，只能幽灵一样四处飘荡。
雷声轰鸣，浸泡在雨水中的李双稍微感到了一丝凉意，但她并不想回到那个温暖又无声的家。
她站在天桥向下看去，川流不息的车流像金色的漩涡，千万块广告牌与攀附巨鲸的藤壶如出一辙。最大的广告牌中，名叫辉月桃的少女偶像正在高歌，歌词是“momo永远爱你”之类的。
李双的目光在刺眼的霓虹灯中游离，最后锁定了名为“魂牵梦绕”的网吧。她快速朝地面扫了眼，纵身跃下，落地的声音比雨还轻。
穿过湿冷的风，李双用肩膀推开了门。
网吧里满是臭气熏天的抠脚大汉，李双多少有些嫌弃，问前台有没有单人间，前台七转八转把她带到了包间，门把上挂着手写的“豪华单人间”。
这间不足三平米的“豪华单人间”，只有桌椅和电脑，连个窗都没有。李双强烈怀疑这是储物间，不对，卫生间改的。
面对如此离谱的货不对板，李双没有任何心情较劲，她把前台赶跑，坐在稍微动动就会咯吱乱响的椅子上，迅速打开了戴安娜医生推荐的“机械飞升”论坛。
刚进入论坛的首页，李双就被震撼到了！没有头发和生殖器官的蓝色人形生物，以达芬奇人体比例图的姿势伫立主页，右下角小字写着：
谨以此网站，纪念我们伟大的脑移植之父——松原正雄。
李双面无表情地点进交流区，发现和过于前卫的首页不同，论坛内部的界面设计异常古朴，让她有一种在互联网穿越时空的感觉。
接下来四个小时，李双聚精会神地翻阅完了论坛里所有的精品贴。
实际上这并不是所谓的“义体狂热派大本营”，倒不如说真正做了脑移植手术的人屈指可数。倒是有几个贴主开直播贴记录自己成为机器人的全部过程，在手术后全部断更，很难不怀疑是挂了。
其中有个id为“P有钱”的人放上了自己的打了码的体检报告和自拍照，证明了自己确实是个脑移植手术的成功案例。
P有钱甚至详细回复了所有人的问题，比如做手术需要多少钱，成功率高不高，以及李双最关心的“术后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
P有钱人如其名，言语中透露出对金钱的云淡风轻，唯独最后的问题洋洋洒洒写了快两千字。李双认真读了三遍，提炼出大概的中心思想——
脑移植手术后，人的精神和身体会变强，但同时会失去人性。
失去人性这个说法比较笼统，因此P有钱提了这么一件事：在还是人类的时候，ta有只特别喜爱的猫咪，每年都给它过生日，把它当成家人。但术后的ta，再抚摸这只猫咪竟然毫无感觉，甚至回忆起与猫咪玩耍的场景，只觉得不解和茫然。
网友的回复也相当两极分化。有人认为这是抛弃了世俗走向神域的体现，毕竟神都是孤独的；另一派则认为恐怖极了，投入感情的猫说不爱就不爱了，如果爱的是人呢？
两拨人吵了快八百条，李双实在没有功夫对各种言论一个个评判对错，最后她把电脑熄屏，趴在桌子上思考人生。
从小到大，李双在死亡的阴影中苟活了许多年，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一秒。因此她对死亡看得很淡，但这不代表她不渴望活着，相反她很热爱生命，只要能够健康地在大地上奔跑，让她干什么都行。
只不过，成为机器人，这算活着吗？
算吗？不算吗？
李双感觉自己像是得到了魔力猴爪的士兵，心愿唾手可得，就是体验起来略有偏差。
不做手术，自己就要挂了，再也不能看书、奔跑，也没有人给爸爸妈妈哥哥的坟墓献花了。
但是做手术的话，会不会和P有钱一样，失去人性，成为只需要齿轮运转正常，就可以永久运行的行尸走肉呢？
大脑前所未有的混乱，迷思之中，李双看到被她随手丢在桌上的《人们一生会做的一百件事》。她胡乱翻开，上面写着：第十一件事，我与最爱的人共同制作蛋糕招待亲友，我们在月光下饮酒，在钢琴曲中起舞。
下面还附上了蛋糕的配方，以及酒水、钢琴的订购电话……
这算什么人会做的一百件事啊！
蛋糕？去城里最好的甜品店买，一定比自己做的好吃；钢琴？这年头有音响谁弹钢琴啊；亲友？去直播间刷个几千万，主播立刻把你当心肝宝贝。
最爱的人，这个更简单，去夜总会买几个香槟塔，那里的牛郎会跪下来说你是他们最爱的人。
……
好吧，李双承认自己不会做蛋糕，不会弹钢琴，没有最爱的人，也没有亲朋好友。
天哪，除了钱以外，自己居然什么都没有！
李双顿时如临大敌，她火速把这书翻了个遍，震惊地发现：
不仅没有一件事是她做过的，而且没有一件事是她能做的！
她意识到自己和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没有深层次的维系，自己不仅是科技之神的弃民，还是这个世界的弃民。
我不能就这么草率的死了！
奇妙的欲望从心底破土而出，李双猛地起立，天灵盖狠狠磕在天花板上。
“决定了！”李双目光炯炯地握拳，“我要把这本书的内容当成我的人生实验，把里面所有的事都体验一遍，再去死！”
那么第一步，首先要找个实验对象！
正当李双内心澎湃，准备大展宏图之时，兜里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信息，她的神色旋即变得肃穆。
“已收到任务，即刻行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