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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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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霖喃喃自语,突然语气中断摇头:“瞧我,竟说些无用的话。”
魏清然顿住,语气温和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眨眼间便到了白雪皑皑的冬季,寒风刺骨,安霖使了些手段令自己停留边境数月,如今也到了启程的日子。
临行前,兵营皆行跪拜臣服之礼恭送太子殿下回京,此行一去便是定输赢。
营内包括廖将军,皆为安霖麾下之兵,待时机到便是改天换地。
沿途,自京城派去的刺客如雨水般层出不尽,洁白无瑕的雪掩盖了血流成河,又在极寒风暴下冻成晶莹剔透的血块。
死不瞑目的刺客便这样沉睡在山谷之中,生前无人知晓其姓氏,死后亦如此。
魏清然为护安霖身受重伤,高烧不退。太子安霖跌落山崖不知所踪。
此消息传回京城,皇帝慕容复命当地官员务必寻回太子,又派遣御史大夫百名精兵护卫等协助调查,崔望轩大喜之余又在疑惑究竟是谁出手如此狠辣。
卢家?郑家?
殊不知,卢家偏宅处两位家主亦疑惑不解。
“你说此举是崔家还是……”
卢起元在书房内踱步,除了郑长风外屋内别无他人。
置放在柜上的景泰蓝麒麟在幽暗的烛火下分外诡异,就如同无人知晓太子殿下是死是活。
若是落入悬崖再无踪迹,朝廷定然掀起轩然大坡,不说旁的,便是这空悬的太子之位足够牵动朝野上下的心。
可话又说回来,皇帝的态度又让人难以捉摸。
崔家有自己的情报来源,郑家卢家亦有。
自太子前往边境,朝中上下皆以为皇帝会另寻他人为太子,毕竟女太子着实不像话。
可皇帝不仅没有将如今仅剩的皇子立为太子,反而当众宣称除非太子暴毙而亡,否则太子之位独属于安霖。
这也是安霖在边境大动干戈,仗着太子之位排挤异党却未曾遭到惩治的原因。
而如今安霖跌入悬崖下落不明,太子的位置……
卢起元话音刚落,郑长风突然想起一件事:“皇帝莫不是打算将太子之位悬空……另诸位大臣龙虎相斗,坐拥渔翁之利……”
卢起元混浊的眼球突然闪过一丝亮光,郑长风的话不无道理,可他心里仍疑惑着:“可皇帝图什么?”
“图什么?当然是为了他屁股下的龙椅。”
郑长风冷哼一声,讽刺道:“如今太子之位悬空,有资格的除了那个废物皇子外还有宗室子弟。可宗室子弟百年后立生父为先皇也不是没有可能。”
卢起元感慨道:“皇帝到底是老了,放在以前……”
“以前他亦是如此,如今不过是将那点小心思放大了!看看崔家,当初他三请四请娶了崔家女为后,如今呢!说是皇后,与那冷宫的妃子又有何区别。”
郑长风啐口痰,大不敬的话脱口而出。
卢起元习以为常,慢悠悠道:“说到底世家不过是皇帝手底下好用的棋子,如今魏清然身受重伤,朝中无人牵制氏族,皇帝恐怕会敲山震虎。这些日子叫那些不肖子弟都消停些才是万全之策啊!”
郑长风皱了皱眉,如今氏族虽依旧如日中天,可内里早就如腐烂的木头般无可救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家族新生儿接二连三夭折,立得住的学业平平,心计平平,难堪大任不说还总是惹是生非。
官宦子弟有点风流事乃是人之常情,可若是频频闹出人命,虽暂时压下,可说不定哪日成了催命符,催得家族也跟着覆灭。
郑长风突然问道:“崔家那边什么动静儿?”
卢起元回忆下前阵子看过的密信冷笑一声:“还能如何,夹着尾巴做人呗!”
崔家前些年自以为皇亲国戚张牙舞爪的,结果呢,先是被太子折了几下,又被皇帝折了几下,如今崔家那位皇后如冷宫妃子般不受皇帝待见。
原先有个太子也就罢了,毕竟那是皇帝亲自布的局,崔家再有怨言也得憋住。
可前段日子眼皮子底下冒出个皇子,还是个立得住的成年皇子,这崔家皇后能坐的住便怪了。
景仁宫内,崔子衿狠狠将手中的碗摔向跪在地上的宫女。
“啪!”虽未曾砸在宫女身上,可崔子衿的狠辣却通过这一声脆响传达了出来。
“那个贱人,居然敢向皇上讨要封号,她以为她是谁!生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没以欺君罔上的罪名杀了她已经是本宫宽宏大量,她居然还想讨要封号!!”
崔子衿嫣红的指甲狠狠掐着身旁敲腿的宫女身上,那小宫女看上去不过是十一二岁,被掐的脸色煞白却不敢吭一声,只得委屈巴巴含着泪。
她却不幸被皇后看出含着泪,那双嫣红的指甲瞬间从她的腰间移动到脸颊处,崔子衿明艳动人的双眸皆是疯狂,鎏金孔雀簪轻微晃动。
小宫女浑身青紫,藕荷色的长裙沾满了脚印,双鬓发丝凌乱。幸运的是她活了下来,不幸的是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待伤口痊愈脸上的疤痕就像是蜈蚣般蜿蜒曲折。
她被扔到洗衣房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脸上的疤痕成了她一辈子摆脱不掉的阴影。
她恨皇后,而这份恨也终将在岁月的流逝中越发强烈,最后变成利箭射向她所憎恨的存在。
崔子衿发泄过怒火,脸上恢复了泼澜不惊的平静。
樱桃红唇看着格外动人,岁月为她披上一层薄纱让她看上去更加迷人,可下垂的眼角却彰显了她的愁苦。
“嬷嬷,你说本宫该怎么办,每每看见那个贱人本宫心如刀绞夜不能眠……”
崔子衿披散着秀发依靠在满头白发的袁嬷嬷身上,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无助,她紧紧拽着袁嬷嬷说我衣襟就像是拽住最后一根稻草。
袁嬷嬷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有人拿刀在割,疼得血流不止。
她轻轻抱着崔子衿,嘴里的话像是棉花般柔软:“皇后不怕,皇后您如盛夏的牡丹花般娇美,何必为了一个一时风光的女人失去理智。奴才陪您熬了这么些年,高高在上的太子不也是下落不明。
皇帝不也是只能任由您在后宫肆意妄为。崔家纵使了些手段送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们入宫,可那些女子也不过是泯灭在后宫里。”
大逆不道的话却如羽毛般拂过崔子衿的心,她抚摸着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容,望着苍老的嬷嬷,心头一酸。
她这一生多仰仗袁嬷嬷,后宫幽深,有时候寂静的像是死水让人窒息喘不过气。
她有时也会回想闺阁中无忧无虑的自己,可世事难料,她终究成为了崔家的弃子。
“我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崔子衿咬着牙,那双明亮的眼眸染上一层灰色,语气恶狠狠道。
就算是她现今无法孕育子嗣,可她是皇后,一宫之主,岂能容许一个小小的妃嫔在她头顶上蹦哒。
翌日,皇后以静夫人冲撞无礼为由另其抄写佛经百遍。又三日,静夫人因与其他美人发生争执被皇后当众斥责。
仅仅一个月,原本光彩照人的静夫人被蹉跎的仿佛老了十岁。
静夫人的儿子也就是慕容安和原本想为母妃撑腰,却被静美人拦住:“好孩子,母妃为你的一片孝心宽慰,也不枉费我这一生兢兢战战。你莫要和皇后起争端,你要做的唯有忍耐。”
慕容安和面如圆盘,肤如凝脂般细腻,一双深棕色的眼眸时不时泛着波澜,就连气急下的怒哄也如青竹般悦耳。
由于常年被当作女童,他的性子颇为柔顺,时不时受宫女逗弄。
尽管男儿身暴露,可后宫里的宫女不仅没有厌弃反而是急不可耐想要入这位新晋皇子的青眼。
慕容安和看着静夫人红肿的双手眼圈不自觉泛红:
“儿子只是心疼母妃,明明母妃不过是想要安稳度日,可偏生皇后步步紧逼。早知如此,母妃就应该……”
“别说了!”静夫人赶紧捂住慕容安和的嘴,悄声探头看向外面侍奉的宫女。
泪眼蒙蒙看着尚且年幼的儿子语气哽咽不成句:“好孩子,隔墙…有耳…”
“母妃……”
静夫人年轻时也是个绝佳的美人,不然也不会被皇帝夜夜宠幸最后诞下皇子。
只是诸多事变,她不得已买通接生的婆娘和太医硬是将皇子变成皇女。
“若非将你以女子之身养大,皇后是容不下你我二人。如今我只盼太子殿下归来,不然这天恐怕是要变了。”
静夫人像是吃了黄连般嘴里泛苦,也许一开始太子殿下失踪,她还抱有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
可接二连三的打击,加上皇帝对她们母子二人的漠视,静夫人心里也逐渐清楚,皇帝不过是想要将她们母子二人高高架起。
等底下人打得差不多了,或许皇帝才会亮出最后的底牌吧………
悬崖峭壁旁,衣着藏蓝色长袍腰配玲珑麒麟红翡玉佩的安霖也睁开双眸,望着寒风凛冽处傲然挺立的红梅嘴角轻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