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属狗？》有娴钱

54、过去

　　看着景霸天被折磨得憔悴的脸，还有被掐得青紫的手臂，沈听禾满是心痛，还有不解。

　　“所以你这些天都没有睡？”

　　景霸天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景霸天抿抿唇，“我怕你难过。”

　　沈听禾那么期待她们的婚礼，如果现在告诉她，自己可能战胜不了心魔，她该有多难过，而且，就算说了，也只是增加她的负担，让她着急而已。

　　沈听禾定定看着她，“你不说，我会更加难过。”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呀。”

　　沈听禾将景霸天拉到椅子上坐好，站了很久的腿突然得到休息，麻木的神经从新活络，酸痛的感觉一下就涌了上来。

　　但景霸天现在没空管这个，她看着沈听禾，想到自己的母亲。

　　她的另一个家人。

　　时间过去太久，在雪原与母亲一起的日子，她都快淡忘了。

　　母亲去世后，关于她的一切，自己都很少再去回忆，今天看着沈听禾，她突然也记起来母亲曾经说的话。

　　“如果之后你化形了，你会拥有无尽的生命，会遇到更多的朋友、同伴甚至是家人，你记得要真诚地待他们，这样才能不辜负每一段感情。”

　　虽然后面她们信任了一个人类，那个人类转手就将她们抛弃，让她们落到军队手中，成了战争的牺牲品。

　　但在绝境中，母亲还是教她：“要一直心怀希望，永远真诚善良，相信世间美好。”

　　“当然，也要有双慧眼，分辨人的好坏，不要再被骗了。”

　　景霸天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沈听禾，她是好人，真诚对待自己，自己却总在骗她，还为了瞒住她，编制了一个又一个谎言。

　　她没有骗自己，是自己一直在骗她。

　　“对不起。”

　　景霸天呐呐道，“听禾，我本来只是想瞒着你我是妖这件事，但后来就演变成了欺骗，骗了你好多。”

　　沈听禾轻轻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的苦衷，但不理解，为什么到现在了，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的事。”

　　“是我……还不值得你信任嘛？”

　　面前的人难掩失落和脆弱，景霸天心揪起，“没有，听禾，你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家人了，我当然相信你的！我只是……”

　　“怕我难过？”

　　景霸天抿唇。

　　“我没有那么脆弱的，霸天，我接受一切发生在我的未来里……”

　　“包括，你的离开。”

　　沈听禾看着景霸天，轻笑道：“其实年纪还小些的时候，我想过自杀的。”

　　没等景霸天问，沈听禾继续道：“那时候真的太绝望了，父亲的无视，母亲的殴打辱骂，每天都带着一身伤去学校，也不知道该怎么与人交流，总是自己一个坐在位置上不说话，同学们都把我当成怪胎。”

　　“有的同学会在我背后对我指指点点，说我坏话，我听得一清二楚，还有些人会找我要保护费，我的零花钱给完了，他们就动手打我，回家后，母亲会说我活该，罪人就该这样活着。”

　　“我想，既然我是罪人，不如就去死吧，只要死了，就能赎清我的罪了。”

　　“可站到学校天台的时候，我遇到了阿招，她在那里背书，看到我想做傻事，一下就冲过来将我抱住，拉了下来。”

　　“我知道她的，她和我一样，是同学们讨厌的对象，也经常被欺负，可她还是一直努力上进，成绩从未被影响一点，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她知道我的事后，也跟我分享了她的事，告诉我，虽然现在的生活看着绝望，但只要一直努力向上，肯定就能看到希望了，生活总归是有惊喜在等我们的。”

　　“路边盛开的野花，头顶灿烂的阳光，每次考试进步一分，都是惊喜。”

　　沈听禾仰头看着景霸天，“所以霸天，就算没有你，我对未来也是充满希望的。”

　　只是无人在可以分享，可能也不会再有名为“幸福”的情绪。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努力争取，我相信我的霸天，一定能控制住它的。”

　　景霸天俯身抱住沈听禾，声音哽咽，“听禾……”

　　她想说她的心疼，也想问她这样苦，她到底怎么坚持下来的。

　　但心疼沈听禾现在不需要了，如何坚持下来的，沈听禾也告诉了她。

　　那虚无飘渺的希望，真的非常吸引人。

　　“休息一下吧，霸天，我陪着你，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我会叫醒你的。”

　　沈听禾轻抚着景霸天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好。”

　　回到房间，拉上窗帘，屋内就只剩下朦胧的光，只能依稀看到彼此。

　　景霸天躺在床上，沈听禾静静坐在床边陪她。

　　房间内光线灰暗，没有其他杂音，是很容易就能睡着的环境。

　　“听禾。”

　　闭着眼睛的景霸天突然开口叫道。

　　“怎么了？”

　　“你也是我唯一的家人。”

　　景霸天面朝沈听禾侧躺，脸贴在沈听禾腿上，声音闷闷道：

　　“很久之前，我还有一个家人，是我的妈妈。”

　　沈听禾轻摸着景霸天的脑袋，静静听着。

　　“可我亲眼看着她在我的面前死去——因为我的弱小，我没能保护好她。”

　　沈听禾的手轻顿，“可以和我说说，具体发生的事吗？”

　　“好。”

　　那是另一个国家，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下雪，森林里，只有她们这些皮毛厚，还能捕猎的动物能够存活，人类这样没毛的生物，好些年都见不到一个。

　　直到有一天，一群人类穿着动物皮毛做成的衣服，带着猎枪，来到了她们的森林，对里面的动物杀戮。

　　妈妈本来可以跑的，但自己被捕兽夹抓住，她留了下来，和她一起被抓走。

　　但她们没有和其他动物一样被杀死，而是被有个人买去拉雪橇，她和妈妈好歹也是妖，干活要比其他没成精的小狗好，得到了那人的喜欢。

　　那人对她们挺好，后面搬家了，还特地带上她们，让她们住进屋内，吃美味的食物，带去她们去见他的朋友，语气满是骄傲地夸赞她们。

　　那时候她懂得不多，母亲也很少接触人类，她们觉得，这样应该就是人类所说的“家人”了吧，是那个家的一份子。

　　可后来，战争来临，那人收拾所有东西，带上他正真的家人，果断抛弃了她们，不知去了那里。

　　她们在战争中太显眼，还没有跑回自己的森林，就被军队抓了去，接受各种训练，让她们去战场。

　　她太笨，怎么训也训不明白，妈妈太犟，不想再屈从于人类，她们就变成了人类嘴里的废物。

　　但废物也是可以利用的，很快他们发现了妈妈的软肋，也就是自己，只要用弱小的自己威胁妈妈，她就可以为他们做任何事。

　　“就这样，母亲为了保护废物的我，任由他们在她身上绑上炸弹，跑上战场，帮他们炸毁了坦克，她自己也死在了爆炸中。”

　　“我亲眼看到，她变成了……一堆碎肉。”

　　沈听禾久久沉默，这样的过往太沉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附身轻轻抱住景霸天。

　　“我要睡了听禾，一会记得叫醒我。”

　　“好。”

　　房间内又陷入寂静，景霸天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沈听禾低头看着她，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好好休息，霸天。

　　景霸天这一觉睡得很沉，但也只睡了四个小时，突然紧皱着眉，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沈听禾赶紧叫醒了她。

　　失神片刻，景霸天黑沉沉的眸中才恢复光彩。

　　沈听禾揉着她头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你又一次战胜了它。”

　　景霸天看着沈听禾，黑眸中突然落下泪，狠狠抱住沈听禾，她的体温清晰地传来，呼吸中也都是令自己安心的味道。

　　太恐怖了，也太痛苦了，心魔总是能找到她在意的东西，在她脑中一遍遍的重复，一遍遍的毁灭。

　　放开沈听禾，景霸天盯着沈听禾眼睛，“听禾，如果我失控了，一定要及时杀掉我，不要留情！”

　　刚才她梦到，自己彻底被心魔吞噬，亲手杀死了听禾。

　　熟悉的温度彻底消失，只有比体温更热的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

　　“沈听禾，答应我！”

　　景霸天很害怕，怕听禾会对自己心软，到时候自己先一步动手杀死她，这样她宁愿现在就去死。

　　沈听禾被她突然加大的声音惊到，抬头看她，眼神复杂。

　　“好，我答应你。”

　　景霸天脱力般又靠在沈听禾颈间，二人沉默无言，静静享受着属于彼此的时光。

　　许久之后，沈听禾才站起来道：“我要去花店了，你好好养伤，不要在伤害自己了。”

　　“嗯。”景霸天乖巧点头。

　　突然记起来，之前景霸天很喜欢去花店帮忙，也很喜欢花店的员工们。

　　“你还记得在花店的时候吗？”

　　景霸天觉得奇怪，但还是点头，“记得呀。”

　　沈听禾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快点好起来吧，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花店。”

　　“带你去见我的好朋友——阿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