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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自从在购物中心发生了不快,韩明昼就没主动联系过温知晚。甚至家宴当天,都没像往常一样和她一起过去,而是约了时间地点,在老宅门口见面。

      温知晚巴不得他离自己原点,韩明昼这么安排,正符合她的心思。

      不一会儿便到了老宅。

      他今天穿的,是易庭深送的那条银灰色长裙。那颜色并非单纯的灰,而是像用月光和珍珠母贝一同织就。从一个角度看过去,是温润珠光;再换一个角度,又变成了满身月华。

      不争不抢。却有一种沉静的力量。

      韩明昼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到她这么穿,也没多说什么,只问:“怎么来得这么晚?”

      温知晚反问:“晚吗?不是还没到我们约定的时间吗?”

      韩明昼“啧”了声,“行了,快进去吧,别让大家等着。”

      韩家是瀛海第一世家,旁门左系甚多。温知晚认不全,只知道和韩明昼有血缘关系的、主家这一支。

      没走两步就遇见了韩明昼的母亲——韩蕙兰。

      韩蕙兰穿着一件翡翠绿的改良旗袍,搭配一条米白色披肩,颇有贵妇的气质。一对眉毛修建得精致又锋利,搭配着四边形的耳钉,给人不好招惹的感觉。

      她注意韩蕙兰的功夫,后者也注意到了她,施施然迎过来:“呦,知晚来了。”

      韩蕙兰的眼神上下游移,打量温知晚一番:“明昼,你怎么回事,没和知晚说,今天是难得一遇的大日子么?虽说打扮得素净点也挺好,但在这种场合,总归显得人气色淡了。”

      她指向一群年轻姑娘,都是各家旁支带来的姐姐妹妹们,打扮的花枝招展。“你看看他们,再看看你,这样怎么给咱们一家争光?”

      一提到这个韩明昼就烦,冷声挖苦道:“我没说?我不知道还要怎么说!可是手长在人家身上,我说一千道一万,人家想怎么穿,还是怎么穿。”

      韩蕙兰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拉住温知晚的手:“知晚,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不能这么任性。念在你家世普通,不了解豪门生活,这次我也不说什么了。下次一定要好好听韩明昼的话,他说什么,你做什么。”

      “阿姨,同样是应季的设计师新款,我不觉得这条裙子和其他有什么区别。”温知晚端庄有礼地说。

      韩蕙兰“哎”了一声,“这哪能一样呢?今天是给他舅舅开接风宴,当然得准备点成熟男人爱看的东西。万一没把他舅舅哄高兴,人家掀桌走人,问题可就大了!”

      ……看来这位舅舅手腕不凡,能让韩家从上到下都这么供着。甚至让韩明昼和他母亲,将她看作一只哄人开心的花瓶装饰品。

      韩明昼仿佛打了胜仗,眉目舒展,双臂交叉在脑后,一副“我就说吧”的样子。

      温知晚把他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没有理他。

      反正她已经决定和韩明昼一刀两断,自然也不会再回韩家。他们争权夺位也好,左右逢源也罢,都和她没有关系。

      客厅里,聚集了七大姑八大姨等一系列亲属。韩明昼带着温知晚,穿过人群,去给韩老爷子行礼。

      韩老爷子今年七十,由于连年操持家里,拼出了一身慢性病。而韩家嫡系只有两支,一支是韩蕙兰、韩明昼这一家,另一支就是那位尚未谋面的舅舅。

      大家明里暗里地议论过,韩家的主事权,究竟会落到谁的手里。

      这次的接风宴,似乎就是一个信号。

      简单寒暄过后,韩老爷子问起温知晚的工作:“知晚,听说你还在运营你那家工作室,是么?”

      话递到嘴边,温知晚不得不接:“是,外公。”

      韩老爷子连连摇头:“我找圈里朋友问过了,你那个行业,未来至少十年都是寒冬。要我说,你干脆别工作了,最点住到韩家来,学学管家、插花,提前习惯习惯当‘韩太太’的生活。”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人群一片嬉笑。

      韩老爷子笑了一阵,轻咳一声,稍微正经几分:“当然了,你要是实在想做这个,当个爱好也不是不行。让你舅舅再给你安排个第二份工作,足以让女孩子实现抱负了。”

      这话往好听里说,是替她着想;往不好听里说,是否定她的能力与价值。

      她的唇角勾起一个礼貌而梳理的弧度:“谢谢外公关心,但是工作对我来说,并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它是我与这个世界对话的窗口,就是再艰难,也能发出属于自己的一声呐喊——这就是这份工作之于我的意义。”温知晚顿了顿。

      “提前适应‘韩太太’的生活固然很好,但是我想,一个完整的‘我’,才是成为所有身份的根本。”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周至妥帖,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当年是韩老爷子白手起家,才有了后续许多故事。在家族聚会的场合,谁不得捧着他、哄着他?

      这位温小姐,未免不识好歹,居然和韩老爷子对上。

      韩老爷子抿着嘴,手指轻轻叩击着沙发扶手:“温小姐,在这个家里,道理不是你这个讲法……”

      他还没说完,一直没动静的楼梯上,忽然响起一阵脚步。

      嘈杂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楼梯间。

      那位传说中的“舅舅”,就这么下来了。

      一双高级手工定制皮鞋,搭配裁剪得当的西裤。他托着一小杯红酒,紫红色的酒液随着步伐动作轻轻晃动。领口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尊贵感。

      当男人转过头的时候,温知晚看清了他的脸,顿时愣在原地。

      不……怎么会?韩明昼的“舅舅”,怎么可能是易庭深?!

      温知晚顾不得这问题是否愚蠢,愣愣地问:“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在和你竞争继承权的舅舅么?”

      “不然呢?血亲还能换人么?”韩明昼讽刺了句。

      温知晚彻底凌乱了。

      她和易庭深谈恋爱的时候,单纯出于对对方的喜欢,就和他在一起了,根本没考虑过对方的家庭背景如何。

      因为在那时候的她看来,如果两人真的相爱,家庭根本形成不了阻碍。

      正因如此,她几乎没有问过易庭深的家世背景,而他也没有主动提过,温知晚只当他是普通家庭。

      结果现在告诉他,他背后是瀛海第一豪门?!

      那她费尽心思攀上高枝,打通人脉去调查往事,不都成了笑话?!

      韩明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在为“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引荐:“晚晚,他叫易庭深,你可以跟着我的辈分喊他舅舅。”

      温知晚抿了下唇:“……舅舅好。”

      前任变舅舅。

      她这辈分怎么越过越低了?

      易庭深的目光扫过来,在触及温知晚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顺着她下垂的胳膊,看向她搭在韩明昼臂弯里的手。

      他还以为温知晚离开自己以后,和那个医生在一起了。

      温知晚的日子真是好起来了,甚至可以左右逢源。

      易庭深浅浅弯唇,笑意却不达眼底:“看来,明昼和女朋友的关系不错。”

      他明明在笑,温知晚却感觉那笑容里跟藏了刀子似的,将她割得辣辣作疼。

      韩明昼攥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一带,姿势更加亲密:“是啊,舅舅。男人身边,还是得尽早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不然以后年纪大了,没有能力,小姑娘都不爱跟着你。”

      易庭深好像没听见,直接无视了韩明昼。后者咬了咬牙,攥着温知晚的骨节微微用力。

      “你把我弄疼了……”温知晚轻呼,抽回手来。

      韩明昼轻哼一声:“只要能在舅舅面前找回场子,你疼一下半下的,又能怎么样?”

      人员到齐,也到了开饭的时候,大家纷纷上坐。

      按照辈分来排,首先是韩老爷子,其次是韩蕙兰和易庭深,再就是韩明昼和温知晚。

      温知晚坐在易庭深的斜对面,听着那些虚伪的祝酒词,时不时地偷瞥他一眼。

      “庭深,你在国外生活了五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新鲜事儿?”有个亲戚问。

      温知晚闻言,也抬起脸。

      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但她还是有些好奇。

      希望他过得好,却又不希望他过得那么好。希望他把她忘记,又害怕他真的将她排除在生命里。

      人类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

      “也算不上新鲜事儿,”易庭深淡然把玩着红酒杯,“就是被一只养不熟的野猫咬了一口。”

      温知晚:……

      她十分确定,易庭深说的那只野猫,就是她。

      大家都没往心里去,打个哈哈就说起下一个话题。经商、管理、科研……易庭深对答如流,没有他接不上的话。

      要是单纯接话也就算了,关键他的见解鞭辟入里,总能让人恍然大悟。

      韩老爷子听着高兴:“庭深,你这样的天赋,如果不继承家族企业,实在是屈才了。”

      易庭深不卑不亢:“谢谢您的认可,现阶段我还是想以科研事业为重。”

      “你的事业心强,倒是能和小温坐一桌。”韩老爷子调侃说。

      “如果有不止一个人这么想,那您就该反思反思,您评价‘价值’的标准,是否已经落伍了。”易庭深沉稳道。

      再怎么说,韩老爷子也是现任家主,在一众小辈之前,被亲生儿子这么顶撞,面上还是有点挂不住。

      温知晚拿起一块西瓜,边吃边看戏,觉得这种波及不到自己的矛盾精彩极了。

      韩蕙兰出声解围:“好了,你们爷俩怎么一碰面就吵架?即便老爷子的话说得不对,那也只有一句话有问题——知晚和明昼是一对,您怎么给凑到庭深一起了?更何况她的衣品这么差,庭深连看都看不上……”

      易庭深没有听完,直接打断她的话:“Lune ??ternelle,是吗?”

      悦耳的男声自他喉咙里流淌而出,仿佛山溪汇入清泉。

      他不去做声音相关的工作,真是挺可惜的。

      易庭深会知道这条裙子的品牌名并不奇怪,毕竟翟俊清是用他的卡付账,于情于理都会知会他一声。

      但接下来的话,就超出温知晚预想的范围了。

      “这条裙子,这是他们家的镇店之宝,全球仅有五件。虽然表面朴实无华,但仔细查看便能看到一层暗纹,在不同角度下,呈现出不同的质感。时而如月华之晕,摄人心魂;时而又如冰川耸立,呈现出沉稳静默的蓝……”

      易庭深掷地有声,“它不必迎合世俗的审美,因为其本身便是审美的标杆。”

      痛快。

      温知晚真想放下筷子给他鼓鼓掌。

      不管他是有意给自己撑腰,还是单纯看不惯老爷子一家独大的作派——总之,她憋了半天的情绪,被他三两句话抒发掉,无内耗一身轻。

      他这两轮发言很有水平,有些原本不屑一顾的人,也将目光投到他身上。而韩明昼这边,就冷清了下来。

      温知晚看到,韩明昼的手攥得很紧,骨节泛白,青筋突出。

      显然是不满足于眼下的情况。

      毕竟在家族继承权这件事上,易庭深和他,是竞争关系。

      易庭深的影响力多一分,他的影响力就会少一分。

      在零和博弈里,不是他吃掉别人,就是他被别人吃掉。

      温知晚察觉到不对劲,刚想劝说两句,韩明昼忽然拉着她的手站起来——

      “趁着大家都在这里,我想宣布一件事情。”

      温知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只能任由他牵着。

      韩明昼看见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满意地笑了。

      “我和晚晚,准备下月结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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